果我能跟邻居把话说清楚,那么我想,我们之间的这点纠纷很快就能得到解决,可我不能那么说,也不能那么做,我不能把它家里的那扇门给推开,它是把门给修好了,可它们正筹备着如何命令我掉下来,它们还在下面等着我,也许现在也在看我,也许有时候会放过我,可那也只是转瞬即逝的小事,对它们来说是这样,可对我来说当然就是另一番样貌了,我得趁着这时候休息会儿,不然我还能去哪儿摆弄机器呢?就让它们在我脑袋上,由它们来决定,我算不得什么,我只能和我的邻居聊聊天了,我们之间的交流总是和我们的生活有关,也许有口锅坏了,我们就聊聊该怎样把它修好,也许它的门又出了问题,那我们当然就能谈谈该怎么把这扇门给修好,我们渴望能有些意外发生在我们身上,不然我们平淡的生活无法让我们的交流接着向前走,它似乎想找点新潮的东西来玩玩,可被我拒绝了,我想你也能看出来,它是因什么而出名的,没错,它和它的邻居都不一样,我的邻居成了我的邻居,就和我们之前谈过的一样,它当然也有别的邻居,但它和它们都不一样,可这是这时候的事,一旦它站了出来,总之站在了邻居们身边,那么它周围的房子就成了抢手货,它们得赶紧过来,试着把它拽下去,它因它的独特而成名,可它成名后就要丧失掉自己的独特性了,它必须把那些口袋里的过期巧克力给丢出去,时常带着这种玩具会吸引来棒棒糖,这些棒棒糖有牙齿,或许是假牙,我在医院里给它们换上的,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能把我的牙也给换掉,我的邻居得把自己那份独特性给保留住,它有时盯着它的钱包,有时盯着其他邻居的眼睛,它要么满足自己,要么满足它们,这两条路都会把它的独特性给排除掉,我和你都能发现,它因独特性而声名远播,为了维持这种名气,它得接着干那些让它显得独特的事,而这行径本身就不够独特,有些亦步亦趋,那些邻居想成为它的邻居只是为了找些新潮的东西来玩玩,它只是个一次性用品,它的名头会渐渐消失,而它的性子早就被磨平了,它就和我之前的邻居一样了,我一搬家就忘了它们,我的邻居当然也忘了我,我得让我自己从它们当中脱离出来,否则,你看,我和我的邻居难以沟通,我们之间隔着那些我们寄予厚望的家伙,它们喜欢在我们前面散步,它们长得很像,应该是同一栋房子里出来的,那些房子有一模一样的花园,花园里的工具和商店里那些成对的广告别无二致,我们还得等着那些事来到我们门前,我难以和它沟通,我难以和它交流,它不喜欢听我说话,我当然也是,这就是以物易物,我得耐着性子听它说话,就是为了能让它在这之后听我说话,我们都不能失信,谁先干了这件事,我们就分道扬镳了,就像我对你说过很多次的那句话一样,和我的邻居交谈是件难事,你的邻居比它和善多了,有时候我会走进它家里,这是件时有发生的事,那些门有什么区别?它也曾走进过我家里,可它难以接受,我不该逼着它接受我的观点,这我当然知道,可我忍不住,我得给自己找个合理的借口,想要借口就得接着等,像在等那些疾驰而过的摩托车,我得等着被我丢在栅栏外面的事重又发生在它身上,这样做不可靠,不过能用就行,我不必去想那么多,只有我在和它打交道,你说其他邻居?它们的确也在这儿,但它们几乎不出来,也许出来过,就在我和我的邻居没注意到它们的时候,它们偷偷溜出来了,或许我的邻居注意到了,只不过它没告诉我,这我就不敢向你保证了,也许它也是这样怀疑我的,我把它的顺序给弄乱了,那件事还没发生,但我和邻居聊天时不小心把这话说出来了,它气得暴跳如雷,它气得火冒三丈,我能理解这种因它而起的忿怒,因此我唯唯诺诺地听它吼叫,它得把顺序整理清楚,它给它包裹中的一切事物都编上了号,它有一套属于它自己的号码,或许它把它们记在了门框上,它不打算告诉我,我能猜出来一些,但总是不全面,我们说的话并不可信,我常常为此而感到悲哀,有时候我成了别的邻居,我得去思考它成了哪一位邻居,我们用手段去维护手段,我们用意义去消磨意义,我们调换位置就难以沟通,我们遮住几个编号就垂头丧气,它们时时刻刻都看着我,当然也看着我的邻居,这一段话和它们的盘子相称,它们洋洋得意,十分满足,只要把这些话里的某个配料给丢进垃圾桶,它们立刻就用那种目光逼视着我,打量着我,我得立刻把手举起来,以此证明这不过是无心之失,它们可不会相信我的谎话,首先要看看我,之后是我的邻居,它毕竟经常和我聊天,我的邻居也有邻居,那些邻居自然也有邻居,每次我干了这种事,它们就得把这些家伙全检查一遍,我佩服它们的勇气,可我只能这么干,是它们让我这样干的,它们需要我来推动它们,它们不喜欢闲着,于是,等它们看完了,我又能和我的邻居聊这件事了,我们聊天的时候,它们当然还看着我们,我得动些手脚,让它们动起来,等它们回来了,我们再重复一遍之前发生过的事,我有时候认不出来我的邻居,它的口吻和语气都不符合我送给它的形象,它为了让我记住它,只好重复那些捏造出来的口头禅,总之没什么办法,它得把那些话告诉我,不然我怎么记住它?它把自己的龌龊心思全都告诉我,它把它的道具拿出来给我看,它告诉我,这是个简陋的舞台,这是本破破烂烂的小册子,我们脑袋上那些会发光的东西成了我们享受不起的奢侈品,但这有什么用呢?我们难以交流,我们难以沟通,我们一见面就要把这两句话重复一遍,我们是不会行走的蛀虫,我们喋喋不休,这一带只有我们在聊天,我们哪儿也去不了,走出我们的院子比纠正邻居的过失更困难,我们指着对方残缺不全的双腿傻笑,我们活在自己的房子里,从来不打算抬头,我们把自己背负着的面团说出来,这件事立刻就成了我们幻想出来的寓言,我的邻居这样想,它把它的想法全告诉了我,它把它想法的细枝末节全告诉了我,我听完之后才对这些想法进行评判,在这之后,我把我自己的想法也全告诉了它,似乎我们这样做就能避开我们,我们始终在我们附近,似乎我们把过去的我们给批评一番就能重获新生,我现在也在批评过去的自己,因为没什么事可做,有时候,我们根本不说话,没什么话好说,我们只能和过去的我们说话,总得找些话来说,那些话早就说过,这句话当然也说过,现在的我们没说过,可将来的我们一定会再说一次,精妙的装饰品和高谈阔论之间并无差异,全是我们在夸夸其谈,我们不必把精力投放在对方的伤疤上,我们只说一句话就好,把一句话翻来覆去地说几遍,我们健忘又健谈,我们难以理解我们的邻居,它们趁我们不在的时候说些话,隔着房子就能听到它们痛苦的呻吟声,我们只能听着那些声音哈哈大笑,在笑的过程中最好捂住肚子,弯下腰,这就是为了告诉我们,我们正在笑,而且笑得很开心,我们每次发出的笑声最好都一模一样,任何怪异的笑声都会让我们发毛,我们得把我们给骗过来,别让它们在这时候离开,我们要发出一模一样的笑声,就是为了活在这儿,我们得保证我们的独特性,这是为了把我们的邻居吸引过来,因此,我们得把一段笑声修改几遍,我们知道这不过是我们从嘴巴里挤出来的笑声,不知道存放了多久,我快要认不出来它了,但还能看出它被我们涂抹得面目全非的相貌,总之,就得这样,我们先说一些丧气的话,接着指摘指摘自己说过的这些没精打采的话,我们早就站在了这里,在这之后,我们再提出不同的看法,成熟的香蕉也有逃跑的资格,把这些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把这些话解析一遍又一遍,我们还要找个恰当的时机跳出来,来抨击我们的这种行径,我们何必追求那些空泛的东西?之后,之后,我们还得再跳出来一次,把我们的衣服给修理整齐,然后我们说,这些都不重要,我们得置身事外,我们是你们之间的桥梁,还有个我在耳朵旁边叽叽喳喳,把我们做过的事说过的话都复述一遍,这样做它就成了唯一的真理,它冷静又客观,值得我们学习,当然,我们不知道又要从哪个臭水沟里钻出来,把它也数落一遍,总之没什么不同,没什么差别,一群我看不出区别的邻居在拼死争论谁是谁非,我还得陪着我们,我能去哪儿呢?哪儿也去不了,我说出这句话时,我就能猜到我下一句话要说什么,我想你也能猜到,我知道我要说什么,可我还是得把它们全说出来,有时候你也能看出来,这些话早就说过,先把它们说一遍,接着把它们丢掉,把顺序改改,再把这些话说出来,换个腔调把这些话再说一遍,把其中出现过的朋友们换个位置,接着又能再说一遍,我和我的邻居都赞同你说的话,至少我这样干还能给你带来点惊喜,一种似是而非的香蕉皮,一种随处可见的垃圾,你在那些地方能看到这些似曾相识的话,全是我曾说过的话,只不过稍作调整就又丢到了餐桌上,我和我的邻居把这些话全说一遍,似乎我们就成了什么安静乖巧的家伙,我和你把我们的餐桌都讽刺了一遍,似乎我们就成了那些特有思想的板砖,那些家伙把垃圾丢在地上,我们得为它们辩护,可它们也许不希望我们这样做,那我们当然就更得这样做了,我把房子的门打开,径直走到外面去,有谁在街道的另一头按住自己的嗓子,这儿的礼物是谁送给我们的?我走到邻居的门前,把它的信箱打开,那上面有它的锁,或许是我的,我把我的钥匙拿了出来,试了试,没打开,看来这不是我的锁,也许这把钥匙不是我的,但这把锁和我有关,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把锁,我一把它打开,它就失去了自己捍卫着的梦,我若把它丢在这儿,我的邻居过不了多久就会把它忘在脑袋里,我现在要和它说什么话?我要和我的邻居说什么话?我能向这把锁请教请教吗?我不能说那些早就说过的话,我说过的一定不行,不管是哪个我都不行,我邻居说过的话也不行,它一定知道自己曾说过什么话,或许它把自己说的话给忘了,它的记性没我好,我最好能问问它,我想问问它,你还记得哪些话?可我只要一向它提问,它就把那些蒙上灰尘的煤块给拉出来了,我走进它的院子里,我把那把锁给忘了,它家里的门修好了,我帮它看看,我把门打开,这扇门想说什么?我想说什么?我要怎么进去?我走进它家里,坐在它家里的沙发上,我一进来就看到了这儿的沙发,有谁能看到我吗?如果它们看到了我,我该用怎样的眼神去察看它们呢?我看它们时要把嘴闭上吗?我该把嘴张开吗?我的嘴巴在哪儿?我有嘴巴吗?我对我说,安静点,让我坐在这儿,我哪儿也不想去了,我盼着我的邻居就在它家里得病,最好就是这样,它现在又在哪儿?我治不好这种病,跟我有什么关系?这儿是我邻居的家,这儿的家具都没和我说过话,我不必去搭理它们,要和我的邻居说话是件难事,要把它叫出来是件难事,我不知道它在干什么,它不知道我在向哪儿走,我们得把那些肮脏的油漆涂到房间的墙壁上,我们把鼻子捏住,我们得把那些刺鼻的味道给关起来,我们得在刷油漆的时候同对方聊天,我们说一模一样的话,我们用一模一样的刷子,我们抱着一模一样的油漆桶,我们长着一模一样的脸,装修时不必在意风格,也没什么风格,我把油漆泼到我邻居脸上,如果它还有鼻子的话,我从梯子上跳下来走了,下一次还得再过来,我们又见面了,还得接着把油漆请出来,我们把刷子放在墙的脸上,我们还得聊天,我很快就发现这些话我们早就说过,而我的这个念头也早就有过,这个念头当然也是巧合,我把油漆泼到它脸上,走下来回家了,等我到了家里,我把窗帘拉开,我的邻居躲在那儿,死盯着我,我看着它的眼,它有几双眼?它该吃什么?我抱着油漆桶走到我邻居家里,它对我说油漆用完了,让我去外面买,早就买过了,我说,我们买了多少次油漆?我们买了多少桶油漆?我们去一家商店里去买油漆,那儿的老板和我们长得很像,我们得辨认出我们之间的不同,这像是某种简单的游戏,我的邻居对它说:“我们的确买过很多次油漆了,看来我们这次该换个东西。”“你想换成什么?”“油漆。”“你想去哪儿买?”“不能去那家商场,我们去过很多次,这次得去别的地方。”“你想去哪儿买?”我们提着那些油漆桶在路上走,得时刻注意那些长得和我们很像的家伙,我们在这时候还是得把嘴张开,说些话,它告诉我,说些你没说过的话,我把我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我看到它被火烧着的地方了,我把我说过的话重新排列了一遍,这只是权宜之计,它迟早会找过来,我缩在那些角落里瑟瑟发抖,它随时有可能过来,我不能拥有一张和它们一模一样的脸,不然我迟早要被它找到,我不能说那些和它们一模一样的话,否则我迟早会被它找到,可我只能说,我不能说别的什么,我得说我自己说过的话,这就是在污蔑它,我难以离开它,我难以反驳它,我难以在它的周围活下来,我只能这样污蔑它,它迟早能识破我的小伎俩,它正在寻找我留下过的足迹,我看它已经找到一部分了,它把那些散布在其他角落里的脚印拿出来,和我最近留下的印记进行对比,它得出了属于它的结论,无论是什么样的结论都足以让我把脖子扭过来,它还跟着我,它没说话,但我知道它想让我做什么,总之,要按它的想法去做,它不告诉我它怎么想,我只能去猜,我只能接连不断地走在我走过的路上,接连不断地留下我曾留下过的脚印,我不能留下一模一样的脚印,即使我想这么做,也该这么做,它还看着我,我蹲在地上,去检查我留下的脚印,我得从它们中间挑出相似之处,我得控制住这些家伙,不能让它们遍地都是,也不能让它们过于稀少,可我想用自己的脚留下自己的脚印,我想留下一模一样的脚印,我想留下愿意同我说话的脚印,丑陋的脚印和华丽的脚印都是我留下的,但它们和我无关,它们是我为它而留下的,我记不清楚我留下了哪个脚印,也许我的下一个脚印会和被我遗忘的某个脚印有重叠之处,它比我更了解我,我想,我的邻居活不下去,它盯着它家里的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