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罗蒂欠了欠身,他只管扯住在抽屉里折叠着的窗帘,用牙齿去咬褶皱里的虫子,房东的孩子很安生,常跑到他家门口大叫,他是个瘸子,格罗蒂想,应当把房东的义肢借给她儿子,他们次第走下去,走到楼梯间里去,格罗蒂要责罚房东的儿子了,他害自己说了话,他揪住他袖口中的绳子,这种小孩总是这样恶毒,格罗蒂瞧见他口袋里的手风琴了,“这是我的!”他立刻就伸出手,握住了这东西,这孩子极力反驳:“先生,您是位小偷。”房东从一旁踱过来,插言道:“请您放过这孩子吧。”格罗蒂将手风琴拿出来,放进自己口袋里,他笑着把这位孩子推到房东身上,转身离开了,这位小市民有些心虚,但还是在走廊上奔跑,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咳嗽,他粗声粗气地说着:“呸!给你,还给你,这是我的玩具,现在送你了。”他把自己裤兜里的眼镜架取出来,随手丢到地板上,他没回头,很快就走回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不动了。
“诸如这些蜜蜂,您身上的燕尾服总是要发作的,我在打盹,我竭力打盹,请您让我过去吧。”格罗蒂瞅着身子前面的男人,他始终站在那儿,不让他下去,或许他无意间站在了这儿,他不打算针对他,没人想针对自己,格罗蒂站在楼梯上,他立刻就走回去,直挺挺地待在走廊里,他等了会儿,很快又走下去,或许那位陌生人走了,格罗蒂想着,他再次瞧见了这位先生,他闭上眼,祈祷着,哀求着,大叫着,或许等他把眼睁开,这位朋友就走掉了。谷
格罗蒂把眼睁开了,就像我们说的,这位陌生人,这位先生的确走了,他走下去了,也可能上来了,格罗蒂蹲下来,盘坐在楼梯上,他当然不可能走上去,因为自己还站在这儿,他现在不在这儿,他当然走下去了,可他要停在哪儿呢?人总有要停下来的时候,格罗蒂没和他说过话,他不清楚他要待在哪儿,或许他又要站在这地方,就在下面,那时候,他又要站在原地发呆,格罗蒂打算站起来,可他的腿早坏掉了,等他站起来,等他站起来,这些扁平的楼梯扶手,毛茛在谁的嘴巴里,他知道树懒抱住他的腿了,把绷带递给我,你看到我放在袜子里的牛仔裤了吗?我把这些没人要的废品送给章鱼了,我告诉过你,这时候我才瞧见自己耳朵上的蝎子,我按了按钢笔上的墨水,格罗蒂搀扶着自己,一瘸一拐地站起来,他觉得很松快,他把黑黢黢的嘴巴张开了,刚被打碎的牙齿,他咕哝着,将嘴巴里发酵过的门帘吐出来。格罗蒂顺着楼梯向下走,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要去哪,还好他现在站在楼梯上,他顺着这些台阶向下走,可他未必要下去,就像他之前曾说过的,他当然能转过身,走回去,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