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徐清从林得水的手中接过了圣旨,赶忙就伸手扶了上去,手中拿着一锭金子,直接就塞到了林得水的袖管里去了,当林得水感觉到袖口中的重量向徐清看来的时候,徐清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行贿,想不到啊,你徐清这个守法好公民也有今天啊,徐清自己在心里责怪着自己的软骨头,不过当林得水那灿烂的笑容绽放在脸上的时候,徐清突然之间觉得什么都值了。
‘这笔钱可不是行贿,而是为了关心孤寡老人,你看这林公公,一看就是个没有后的,到时候年老色衰,身体不行的时候,身边连个陪着的人都没有,这笔钱就算是一笔慈善款了,希望林公公晚年能够生活幸福吧。’不得不说,阿Q精神对于不敢直面惨淡人生的某人来说,真的很有用。
“呵呵,徐大人此言差矣,官家让我来给徐大人报喜,乃是喜事,我来,是来沾喜气的,怎么会累呢。“林公公刚才的笑是欣赏徐清的办事能力,对于徐清本人,并没有多少的感情,而现在这银子一送,这林得水的脸上简直就是开了花了,说起话来这声音都有些打起了弯,听上去像是唱歌一般,加上他嗓音本来就比正常男人高,这一番恭维声,还颇有些京剧里青衣的感觉了。
听到林公公这番话,徐清尽管被那声音激的出了一声冷汗,可是能够得到这么一番褒奖的话,徐清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钱送到位了,心里着实松了口气,他这锭银子可以说是他为数不多家产中最为珍贵的东西了,若是这还不满意,徐清也实在是没办法了,还好这林太监并不算太心,达到位置了,不然的话,徐清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带着这样的心情,徐清看向林公公倒也不觉得膈应了,扶着这位中老年跨性别者,徐清脸上带着十足的下属笑容,很是恭敬的说道:“谬赞了,真是谬赞了,哈哈哈,林大人远来是客,我等乃为东道,我已吩咐左右在明楼准备了一桌酒菜,不知道林大人赏不赏光啊?“
这明楼乃是平阳县最为奢华的饭店,平日里只有大商人才会去,那消费价格,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去的起的,徐清为了迎接这位钦差大人,可真的是下足了血本,足足花了一个月三分之一的工资摆下了这桌菜,心里真是肉疼的厉害。
“仁者赐,不敢辞啊。“林公公出身自宫中,对于内廷之事了若指掌,外面的士大夫们若想要天节节高,即便这些人瞧不起他们这些阉宦,也必须要巴结他们,礼尚往来之事自然不会陌生,点了点头,便应允了。
“不敢当,不敢当,林大人请,衍之、宗盛,头前带路。“
听着林公公夸自己是仁者,徐清赶紧推辞道,现在的他可不是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候的他了,要是那个时候听到别人夸自己是仁心,仁义之人,或许徐清还会挺开心的,可既然读过了儒家的四书五经,徐清当然也就知道了仁者这个称呼是给谁用的,那可是给圣人用的,也就是给孔子他老人家用的,而仁字,也是儒家衡量时间所有人等最为高的一个标准。
这林公公这么说自己,徐清直感觉自己后背有把剑在抵着自己,那把剑的背后,是这大宋朝数百万的读书人那虎视眈眈的目光,徐清可受不起,吓得赶紧推辞掉了林公公这一惊悚的称呼。
林得水也没多说,向着徐清伸手的方向便走了出去,张合和李琦赶紧走在前面带路,徐清则是站在林得水的旁边不停的讲着自己这段时间一来干的事情,至于其余家属则是站在门口恭送着林得水的离开,等人走远了,众人这才各自打道回府,徐宁和徐泰也被自己的娘亲给带回了家。
走在往书房的路上,徐泰忍不住说道:“哥哥,今天爹爹的背是怎么了?为什么一直弯着呀?是生病了吗?“徐泰每次看到的父亲,无论是大病前,还是大病后,永远是如同一颗松树一般坚强、笔直,可今天出现在林得水旁边的徐清,却一直都没有直起过腰,他永远是弯着的,徐泰看到了,便觉得天也低矮了下来,要塌了,很是沉闷。
徐宁站在弟弟的旁边,对于徐泰的这个天真的问题沉默了一番,若是放在以前,徐泰铁定就是表现出一番不屑,然后把徐清给批判一番,最后拿出古之圣贤的教导来给徐泰洗洗脑,让他永远不要变成像徐清这样的人。
可自从徐宁亲耳听到娘亲告诉自己关于父亲的那些事之后,对于徐清,徐宁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看待事物的眼光自然也与曾经的他不再相同了,今天,就在府衙之中的那段时间里,徐宁就站在徐泰的身旁,亲眼看到了徐清从进门到下跪,再到离开的全部动作,包括送银子,徐宁全部都看见了(这当然得益于徐清那拙劣的手法),可这次的感觉却不再像是从前那般的不屑。
通篇只有一个感觉,难受。
任何人都希望看到自己的父亲是伟大的,徐宁也不例外,这也是为什么当娘亲跟自己说父亲做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徐宁会想都不想就相信的原因,所以当徐清的腰弯下去的时候,徐宁感觉自己的腰也弯下去了,他很想上去一脚踢在徐清的屁股上让他把腰给挺直了,可他却不能那么做。
这难受,不仅仅是对徐清的感受,也是在对自己难受呢。
“看见那松树了么?“徐宁看着徐泰,用手指了指一个方向,徐泰张望过去,一颗迎客松就出现在了徐泰的眼睛里,看着那颗松树,徐泰点了点头,说道:”我看见了。“
“那就是父亲,他弯腰并不是因为生病了,而是因为长得高大的植物往往需要更多的水,而我们的父亲,不想再向大地攫取更多的水了。“徐宁看着那颗松树,掷地有声的说道,这话即是对自己说的,也是对徐泰说的,更是对徐清说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