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合开始,白秋霜二人再度欺身攻上。
连番受创的北冥流君没有再攻,而是选择在外围稳定无根水,防止四散的余劲波及到王城外的军队。
哪怕他各方各面都超越同龄人太多,但终归是根基太浅,不到二十岁便至太素之境,其能为在如今的海境已是绝巅,但放在此战还不够看。
再交锋,失去鲲鳞战甲护身的北冥宣暗自心惊,从方才一对三的游刃有余,变成了一对二的势均力敌,甚至稍有支拙。
夫妻二人配合默契,一者冷冽一者渺茫,刚柔并济之间,急促的兵刃交击声不绝于耳。
「就这?」
「你还想他有多强?」
「还不是被你影响了。」
「是你变强了。」
「哈~」
交锋之余,两人在心底谈笑风生,北冥宣的战技在两人眼中可谓是漏洞百出,再加上又被帝恨影响了神智。
叮!
星宿劫与帝恨再交击,余劲反震使得北冥宣虎口发麻,讶异之际,只见倾雪剑横扫,削首而来。
北冥宣当机立断仰身后退,险之又险避过倾雪之剑锋。
随后反手握刀,以刀柄之上的护手荡开倾雪剑的同时,自身亦现出破绽,被白秋霜运使星宿劫划伤胸口。
不及反应,槐生淇奥再度迈步逼近,一剑扬起,重斩而下。
手中帝恨一旋,北冥宣横刀招架,紧接着便是右脚一扬踢向白秋霜。
铛!
就在白秋霜横剑格挡之时,北冥宣真元加催,腰身猛然弹起,硬生生将两人逼退。
只见其真元再催,蓝色的火焰自帝恨之上浮现,将方圆数百丈的寒冰尽数焚化,随后灵之卷绝式再出
“曜灵荡武!”
虽然不知道为何这二人不受无根水影响,但他在根基上占据绝对优势,绝不会败!
蓝色火焰挟焚世之能扑面而来,使得方圆数百丈的无根水疾速升温,并开始向外扩散。
“淹世雪鸿!”
倾雪高擎,寒流袭境,霜刃纵斩而下,与魔火两相催折,王城之中乍现冰火双分之景。
就在此时,只见北冥宣身形一闪,向远方的北冥流君掠去。
只要让这个逆子尽孝,他之实力便能更上一层楼,届时要赢就简单了。
北冥宣的想法是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因为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
“一睨苍天斩风月!”
相同的一招,却是截然不同的意境,澄澈剑光引动无根水动荡不止,直向北冥宣身形斩下。
这一瞬,不管是山川还是风云,亦或是真实虚幻,均被一剑分开。
眼见局势急转直下,北冥宣功体逼至极限,灵之卷最终招应时上手
“归灵殛日!”
极招交汇,大音希声,难以名状的毁灭开始蔓延扩散,无根水被余劲影响,使得整个太虚海境为之震荡!
却见白秋霜卸力转劲,掠身而上,星宿劫直斩而下。
铛!
北冥宣横刀格挡刹那,只闻哀鸣之声自刀身发出,刚过易折,本就受寒流摧折的帝恨,在这一刻终于不堪重负,再闻一声清脆
哐当!
帝恨,断!
剑锋没入胸膛,却见北冥宣目光一凛,选择以伤换伤。
嘀嗒!嘀嗒!
太虚海境自古无雨,如今落雨潇潇而下,似是在洗涤那腐朽的过去,迎接全新的未来。
功体再催,沛然莫御的一掌盖在白秋霜胸膛,将其连人带剑一同击飞。
槐生淇奥之身形亦同时而动,将倒飞而出的白秋霜揽入怀中,两人稳稳落地后,只见其剑指在白秋霜周身要穴点落,将五龙盛神法破去。
“先生无恙否?”
北冥流君亦上前关心道,就现在这战况,海境都下雨了,还稳定什么无根水,救不了,告辞。
这一刻,他真正意识到,自身能为还多有不足,若想在将来保下海境,得加更努力才行。
至于说为什么白秋霜二人不受无根水影响,他当初也问过,得到的答案是「呼吸的方式不是只有一种」。
“咳咳咳~差亿点就交代在这了。”
拭去嘴角溢出的鲜血,白秋霜运使星宿劫异能,将自身状态回溯到开战之前。
好在他现在状态还不错,毕竟才出了两招,不然光催动星宿劫的消耗,就能让他当场心疾发作。
不过一切都结束了,北冥无痕让阎王鬼途研究的专门针对鳞族的剧毒,本来是准备用在南海的军队之上,却不料出了变数,最终用到了北冥宣的身上。
而阎王鬼途的势力,在赚了最后一波之后,已经退出海境回返了中原。
“不过,也结束了。”
似乎印证了白秋霜之话语,只见北冥宣气息紊乱,身上的幽蓝色纹路变成了血红色。
数十丈外的北冥宣察觉自身真元紊乱,难以再凝聚,随着高强度的战斗,被压下的病症亦有了反扑的迹象。
就在其讶异之际,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呕出
“呃啊!怎会?!”
突来变故,使北冥宣惊疑不定,他中毒了,不对,应该说,他何时中的毒?!
过往的一幕幕开始在脑海之中重演,画面最终落在了北冥无痕临死之前,那莫名的笑容之上。
“逆子!”
不受控制的真元在体内奔窜,将愈合的伤口再度撕裂,鲜血如小溪一般自其中流淌而出,将衣衫染红。
北冥宣想不明白,本该万无一失的计划,为何会出现变故,但他还有牌能打,他不会败,他还能东山再起。
“伏诛吧!”
最后一击,由海境之主亲自动手,北冥流君进步逼近,转眼杀至北冥宣眼前,海皇戟斩落欲收其性命。
危急之刻,只见一道黑色身影突然出现在北冥宣身后,雄浑巨力拍出,将北冥流君逼退。
“影!带我离开!”
眼见后手生效,北冥宣心中稍安,出言道。
“真是狼狈啊,发挥你最后的价值吧!”
却见鳇影出言同时,手掌贯穿北冥宣之心脏,鲜血淋漓,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怎会...”
突来之举,令在场众人侧目,北冥宣惊诧的眼神之中,尽是不可置信。
他从未想过,自己最信任的属下,如自己影子一般的存在,竟成地狱踏至的狰狞夜叉。
“我是鳇影,亦是皇影,但你,从来都只是皇诞生的祭品。”
鳞族曾经的辉煌,在他之记忆中早已模糊,虽然是北冥宣将他从沉睡之中唤醒,但他知道,对方不是他效忠的对象,从来就不是。
在将北冥宣的暗手除掉之后,他马不停蹄回到战场,为的就是这最后一步,以其性命成就鳞族真正的皇。
只见鳇影功力催动,北冥宣身体之上的纹路顿时被激发,眼前所见,怵目惊心,连绵不绝的骨骼惊爆声中,赫见北冥宣尸身化作一只巨大鳞兽,一股浩瀚巨能自其身上扩散而出。
呜———!
正是宇外鳞族不传之秘,殛心能!
同一时间,北冥流君之功体竟是自行运转,蜃彩流光挟深海之能,将扩散而出的殛心能尽数化去,同时无形界限扩张,深海压力将鳞兽与鳇影一同镇压。
“鳇影见过主人!”
………
时间转眼又到了冬季,寒流却没有进入这座开满桃花的山庄,潺潺流水洗涤着心灵,白秋霜坐在石桌前,为刚刚完成的书册提了书名。
“深海秘闻?”
槐生淇奥站在其身后,垂首看着桌上寸许厚的书册,出言道
“内容删改的面目全非也就罢了,名字也取的不够吸引人,你指望它能骗到人吗?”
距离两人从海境回来已经过去了二十余日,回来之后,白秋霜便开始了将此行海境的所见所闻编纂成册的庞大工程,到如今终于大功告成。
虽然成品确实如槐生淇奥所言那般,进行了大量的删改。
比如其中的主线,先王薨逝,两位皇子因不服储君而起兵造反,储君因能力不足而节节败退,险象环生。
危急之际,幸亏有幼弟相救,才得以将性命保全,战祸也是由其幼弟帮忙,才得以靖平。
为苍生社稷计,储君自认能力不足,将储位让给贤明的弟弟,并协助其登基,故事圆满结束。
至于什么墨鬼之争,什么父辞子孝,什么改革旧制,都是没有发生的事情。
“既然是坑,总会有人去跳的,墨家钜子与欲星移他们都不会多言。”
海境现在是个大坑,跳进去一个便能摔死一个,北冥流君当时虽然讶异于自己功体的变化,以及鳇影所做的一切,但在鳇影将一切托出,甚至表示愿意献上自己性命之后,考虑到海境如今民生凋敝,实力单薄,最终还是选择将他留下。
北冥宣所做的一切,被完全定性成了阴谋家假借身份搅弄风云,而北海的子民亦被鳇影保护下不少,总体而言海境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在那之后,逍遥游打了招呼便率先离去,而在其离去之前,给北冥皇渊留了一篇九字诀的修行秘籍,可见两人在海境的这段时日里,相处的还算不错。
白秋霜也在那一日解下帅印,将兵权归还,绝了墨家钜子的某些想法。
在那之后,两人也简单的聊过几句,当然没聊出什么结果就是了。
随着北冥流君澄清海境玉宇,开始在战后重建与制度改革,海境的种姓制度被正式废除,迈向了全新的道路。
值得一提的是,北冥无痕虽然没品,却给自己的儿子留了后路,成功逃过一劫;同时,虬龙与螭龙也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海境之事最终盖棺定论,墨鬼千年之争亦正式拉开序幕。
“道域那边应当快有所动作了,中原的江湖也远没看起来那般平静。”
将小臂搭在身前之人的肩上,槐生淇奥螓首几乎贴在白秋霜头顶,轻声分析着局势。
海境一行,逍遥游收获颇丰,不同于两人这般无牵无挂,逍遥游作为阴阳学宗七雅之一,若想改变道域,便一定会有所动作,而道域之中还有一位墨家九算,以及一位棋手或者棋子,她已经能预见道域之未来。
至于说中原,朝廷尚在,且常年与苗疆交战,江湖之事虽不会闹到太大,但也不是如表面上这般风平浪静。
“现在还太早,道域那边起码要等墨家内部出现问题之后,至于说中原,过一年是一年了。
在矛盾没有被引爆的前提下,道域那边就算想有所动作,也只能在暗中进行。
而中原,只能说这朝廷是看一眼少一眼,且看且珍惜吧。”
抬手挑起一缕垂落在脸侧的金发,一边将其缠绕在食指上,一边说继续说道。
“这次能清闲挺长一段时日,正好再翻些武学出来玩一玩,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会的东西太多都成了一项烦恼,给这人生更添几分无趣。”
对创世者来说,世界之中毫无秘密可言,定数与变数对他而言毫无差别,所谓的变数在经过演变之后,也不过是诞生全新的定数,命运的本质从来没有发生过变化。
哪怕他已经给九界增加的不少的变数,依然没给他带来太多的乐趣,包括此番的海境之行,带来的游戏体验也就一般,依然在他预料之中。
“怎么说也一大把年纪了,别整天胡思乱想。”
自白秋霜手中将自己的头发救回,槐生淇奥站起身捋着头发说道。
曾经的她,站在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之上,坚守着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秘密,背负着一个国家的重担,在长久的压抑之中,她甚至没有了喜好这种东西。
哪怕将一切解决,她依然习惯了没有喜好的生活,直到跟这个比她无聊百倍,还经常喜欢作死的人走到一起,拿捏他就成了她的喜好,嗯,之一。
很显然,他现在这个情况,还是觉得这九界的乐子不够大,想再整点大事。
这种事情,九界生灵作为造物,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只有被选择的命运;而从北冥宣的故事可以看出,神的偏爱是会转移的。
“没有,我只是在想,既然九界这张棋盘已经这样了,不如再增加一点的变数,一点在我意料之外的变数。”
起身将人拥入怀中,白秋霜轻声解释着。
他不想再与她食言,亦不想她再为他担心,所以他学会了解释,很多事情,提前说出来再去做,比做完再回来再说,会让人放心很多。
至于说一大把年纪这种事情,自从共享了一切之后,他已经难以解释清楚,索性直接放弃了治疗。
而要想达成他这个想法也不算难事,不过是把世界权限开放一部分,看有没有其他存在愿意来一起玩,仅此而此。
不同的武道与理念相互碰撞,有助于双方共同进步,他对此毫无心理负担。
反正玩坏了的话,大不了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