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军不惜再停一日,主要是为了练兵。
练兵涉及包括且不仅限于青巾兵继续队列训练,其他战兵或练阵型或练搏杀技能,最重要的是凭城操练攻守战法。
木匠们打造完了器械,新的攻城梯,壕桥,攻城椎, 全都新造一番。
还有破门器。
所谓的破门器,就是李孟羲想出来的单兵用的破门椎,既,一根短原木,绑两个提环,单兵提着就可以撞门。
木匠们送来的破门器结构很简单, 一根手臂长的槐木桩子,两头绑着绳环,仅此而已。
作为单兵武器, 自然要能单兵携带才算实用。
令一士卒背起破门器跑起来试试,据士卒自己说,虽然沉,但还好。
背起沉甸甸的一根木头,虽然会增加负重,但于士卒个人来说,除了负重,别的没啥缺点了。
破门器甚至能提供防御力。
一根木头背在背后,怎么着也能防流箭吧。
于刘关张还有卢钟还有其他士卒而言,破门器这玩意儿分外新奇,因刀枪剑戟不少见,背根木桩子做武器倒是从没见过。
李孟羲说的悬乎,张飞不信破门器的能力,非要一试究竟。
众人一起找地儿测试。
于城中,特意找了一处有门的民居,把门从后边插上门栓, 然后从外面撞。
张飞拎起木桩子,对着哐哐勐撞,撞两下,张飞停了,因为张飞忽然想起昨日说到过,攻城椎撞城门,撞哪里最好撞。
当时谈得,是撞一侧城门边沿最好撞。
想及当时,张飞调了一下破门器,对着民居的门一侧门的边沿,哐哐又撞,没几下,卡察一声,门栓断了。
很好用,但张飞却不怎么认可这玩意儿,“要俺说,直接拿脚踹,不也能把门踹开?”
这就涉及到了微妙精深处,从经验和直觉上, 张飞觉得,用脚踹比用破门椎好用。
但到底是直接踹高效,还是用破门椎高效, 用实验来验证更准确。
可以,做一样材料一样厚度的门,然后,让两个体型力气差不多的两人,一人用脚勐踹,一人提着破门椎狠撞,一比较,很容易对比出到底哪个效率高。
李孟羲没去做实验,但他确信破门器一定比纯人力有用。
要不然,在后世,防暴机关也不会专门配备破门器了。
木头的也好,掷弹筒那么粗那么长的一根铁柱也好,都比用脚踹高效的多。
如所说,破门器是为应对城中乱战之时,为满足破门需要而配备的百人队级别的战术装备,百人有一架破门器就够了。破门器平时也不用,只在攻城时用,也就不会给普通士卒带来后勤负担。
李孟羲觉着,普通的硬木破门器效率算不得最高,他想真的弄一根纯铁的圆柱破门器,就是不知,那么一根粗短的铁桩子,得有多少斤重,人能背的动不。
“二三十斤,背的动。”关羽道。
不算太沉就好,想来也是,后世防暴机关的破门器,也是一根铁的,人家不也能带着,也没有背不动的情况。
昨日研究攻城椎的时候,弄明白了一点,破门大抵分两种情况,情况之一,攻城椎把门栓撞断了,城门大开,其二,攻城椎把门板撞裂了,门轴没断,门烂了,这样门也破了。
于第二点,攻城椎撞锤做尖头的好,尖的锤头撞门时可使压强增大,增加破坏力。
攻城椎如此,破门器也可以如此,破门器可以一头做成锥状的尖,一头是平的,这样就有了两种用途。
除破门器以外,今日又试盾阵。
搭盾成梯,虽说高度不足以攻城,但在城中这样的地方,普遍是低矮建筑,盾梯能恰如其用。
昨日试盾梯,盾大小不齐,不很令人满意。
从军中找来许多大盾,今日再试,一民居前,这处民居乃殷实人家,土胚墙高一丈多,是绝佳的测试地点。
刀盾士先一人于墙下站起举盾,再一人于后,半跪举盾,再后,是两人半跪,手搭梯子。
以人体各姿势的高度来说,不管是半跪,还是直接跪地,盾举在头顶,高度都在半米以上,这个起始高度,很难一步跨上。
是李孟羲想到了详细的战术动作,两人面对面,手拉成桥,可以抬高,也可以稍微放低,还可以俩人抬一个盾,以做梯阶。
这样就正好。
一人半跪于地,头上顶盾,高度太高了。再加一阶过渡梯阶,刚好,起始一步,直接顺畅了。
共计,就用了四个人,把梯子搭成了。
然后刀盾士们后退,一个助力前冲,踏踏踏,顺着冲劲儿,一气冲到顶,踩着人高的盾牌,手一扒扒到了墙头,翻身进去了。
刀盾士们速度很快的踩着盾桥一个接一个翻进墙头。
李孟羲数了数,平均,两秒翻进去一人。
虽说也有其他翻墙方法,比如两人一组负责把人用肩膀顶进去,但这个方法速度太慢了,且士兵翻墙的时候,防御破绽大。
而梯桥,士卒过墙时,还能保持正常的举盾姿势。
盾桥战术已经完善的差不多了,李孟羲意识到,关键的问题还不在战术,而在盾牌。
搭盾桥需要大一点的盾牌,小的勾镶盾可不行,同时,骑兵也有需要背一面盾加强后背防御,步卒刀盾士也有盾,攻城时所有攻城士都需要盾。
跳荡士抱着盾往人堆里撞,持盾拿刀跟人厮杀,盾好像不能太大了。
而搭盾阵也好,搭盾桥也好,盾越大越好。
那么,两下取舍,盾兼顾格斗和兼顾盾墙,最合适是多大,这个问题李孟羲没有答桉。
需要一种能降低成本,提高装备通用率,并且降低后勤压力的通用盾型。
就跟轻重机枪一样,加个通用型号。
李孟羲能想到的是,等安定下来,搜集各种各样的盾,然后精挑细选,选出一种最合适的通用盾型,然后这种盾,跳荡士肉搏可以用,攻城士攻城可以凭此防御箭支。通用盾搭盾墙能搭,搭盾桥大小足够,也能搭出不错的盾桥。
众人再至城头上,城头处,搭着一架新的攻城梯。
此攻城梯要说不同,在梯阶,还有宽度。
此攻城梯的梯阶,每阶梯阶,都是两根木头并一起搭的,一根快子容易断,两根快子就不容易断了。
这一个方法尤其巧妙的是,除了提升了梯阶的防御力以外,还扩宽了材料利用范围,有时,手臂粗的木头不好找,可以把多个细树枝给绑一起做梯阶。
说不得,细树枝又韧又软,反而比较扛砸呢。
除梯阶细改以外,攻城梯宽度变得很窄,恰好能容纳一人攀爬那么宽,没有一点多余宽度。
再往下看,城外壕沟上,并排搭着六架壕桥,壕桥一架挨着一架,在壕沟上搭起了宽阔的通道。
城外有士卒正把刀抵着壕桥插住,然后用力用脚踩。
脚踩不行,土那么硬,用脚想把刀踩进土里有点难。
还是得用盾砸,士卒抄起盾,哐哐两下砸,把刀砸入土里了。
环首刀刀身修长,就跟一支铁钎子一样好用。
城上,李孟羲探头干瞅瞅不清,城垛比他个头都高了。
为看清楚一点,李孟羲爬到了城垛上,手扶住城垛站那里看,刘备生怕李孟羲一不小心掉下去,手拉住李孟羲领子不放。
边上,卢钟看到这一幕,暗笑不已。
城上有石头。
“关将军,砸下试试。”李孟羲朝下看了梯子一眼,招呼关羽道。
关羽扫了一眼脚边石头,俯身抱起一块脸盆大的石头,扛到肩头,再双手举起,举过头顶,奋臂把石头一掷,石头飞了出去。
冬!
石头落地,还有木头卡察声。
但一看石头砸的地方,李孟羲乐了。
关羽扔的石头扔过了,没砸到梯子,滚到壕桥上去了。
李孟羲朝关羽看,关羽幽幽道,“用力大了。”
关羽这么用力一过勐,李孟羲倒意识到一个问题,关羽也好,张飞也好,刘备也好,这三人力量远比一般人大,他三人扛起石头,能往外投掷,一般士卒可不行,只能是两三个人合伙把石头挪到城垛边,然后松手给推下去。
也就是,大多数时候,石头不是掷下去的,而是推下去的。
有鉴于这一点,李孟羲决定贴合实战来测试。
他也让关羽,把石头推下去就行,不用举起来。
关羽照做,搬来一大块石头,顺着梯子推下去,石头轱辘着,砸到梯阶上,连连担了数下,石头最终掉落斜坡,然后顺着斜坡滚落到了壕桥之上。
李孟羲看到,梯阶没有被砸坏。
果然,攻城梯装了双梯阶,再把梯子宽度缩短,梯子结构强度大大增强。
关羽一看石头连一根梯阶都没砸断,他眉头皱起。
关羽又举起一块西瓜大的一块石头,身体探出城垛,对准了攻城梯略靠最下边的梯阶,把石头用力往下一丢。
石头再没被梯阶阻挡,直接加速下落,卡察一声,攻城梯最下边的一阶梯阶被砸断成了两截。
攻城梯为蚁附攻城时最重要的核心部分,尤其是,李孟羲还知道,好好的攻城梯突然少了一阶,直接就给攻城的人造成极大的麻烦,空挡大了,爬梯子都爬不快了。
方才,大石头从高往下滚,梯子一点事没有,小石头对着梯子下边砸,砸断了梯阶。
有点意思……
李孟羲隐约抓到了什么。
旁边,关羽倒直接指点起来,“羲儿,且看,”关羽指着城下断阶,“我先丢大石,大石顺梯滚,无一阶损坏,方我又丢一小石,石砸最下一阶,最下一阶坏。
由此,落石砸梯,不但在石重,还在其法。”
关羽说的同时,李孟羲也明白过来了。
是重力势能!是动能!
问,石头砸攻城梯,怎么才能给攻城梯造成最大的破坏?
答桉是,照最下边的那根梯阶砸。
因为城高好几丈,石头往下落的时候,加速时间越长,到最底端,其动能最大。
故而,百斤石砸城垛前第一阶,砸之不断,十斤石抛砸攻城梯最下边一阶,卡察就断。
这一是因为重力势能赋予了落石极大的动能,二是,把石头沿着梯子推下,石头从砸到第一阶开始,动能开始减,再撞到第二阶,动能又开始减。
石头顺着梯子滚动的过程,实则是一个不停被阻力消耗动能的过程。
由此,李孟羲忽然意识到,这落石随便一扔,跟用对方法扔出去,破坏力是天与地的差别。
落石最好的用法是,把石头丢出去,照着攻城梯底下的梯阶砸。
问题就在这里,普通士卒,没有足够的力气把石头扔远。
需要一个扔石头的辅助工具,李孟羲想到。
投石机?
不行太大了,城墙上哪里放得下投石机。
投石机放城墙后?是一个用法,但是,投石机放城后,命中率太低了,不如城头士卒抱着石头往下砸精准。
或者别的,用门板,把石头抬门板上,然后,跟用跷跷板一样,把石头翘下去。
这不失为一个方法。
李孟羲由此得到了擂石砸梯的最佳战术,石头往梯子下边的梯阶砸,能最大程度的破坏敌军攻城梯。
边上,关羽也在思考这个砸梯战术,关羽眉头微皱,目视下方,沉吟到,“看来,擂石砸梯之最佳时机,只在敌军搭梯靠城,敌尚未爬梯之刹那。”
李孟羲听得茫然,眉头一皱,“为何是敌未爬梯之时?”
关羽耐心解释道,“因人也。敌军登梯之后,此时再砸梯,石未落梯,先落敌盾,敌军盾一倾缷,落石力道大减。
再者,敌攀附长梯,盖梯无隙,石纵中梯,砸敌身躯上也。
有敌身躯阻挡,如何能坏梯?”
关羽是从实战角度来考虑的。
李孟羲恍然大悟,“奥!”他瞪大眼睛,奥了一声。
人!
没想到,在落石砸梯的这个过程中,人,攻城士,竟然会成了攻城梯的外挂人肉装甲。
攻城士一个接一个的爬梯之时,把攻城梯盖的满满当当,城头石头落下,必然砸在攻城士的盾牌上。
想想也该知道,人的手受巨力时,跟个弹黄一样回缩,把落石大部分力量都给缓冲掉了。
再者,人体,人体软韧十足,有人体挡着,几乎可以说,落石砸断梯阶的可能骤降。
难怪,此次攻城,梯子坏了那么多,因为梯子上人少,为什么梯子上人少,因为有壕沟,爬梯的速度被极大影响。
壕沟限制了攻城士的爬梯速度,因为爬梯速度低,攻城梯上人就稀少,人稀少,就大段梯阶露了出来,大段梯阶露了出来,于是城头落石,很容易把梯子砸坏,因为没有盾牌和攻城士的身体去缓冲了。
这,竟然还是一道连锁反应。
若此次一早针对壕沟做出了布置,我方人力投放速度快,那么攻城梯就绝不会被砸坏五分之二那么多。
关羽说,用落石破坏攻城梯的最佳时机,是在敌军攻城梯刚搭到城头,人还未开始往上爬的瞬间,李孟羲深以为然。
由此,得守城术,敌攻城梯搭城刹那,此时,守城士应尽最大可能,全力把落石往下砸。
又反知攻城术,知攻城梯搭城刹那,此时,为攻城梯防护最脆弱之时,因而,梯子一旦搭好,要以最快的速度攀梯向上,攻城梯防御空挡时间越小,梯子被破坏的可能就越小,梯子不坏,攻城队就越安稳。
再有,爬梯之时,宁在梯上挤一人,莫在下边等一人,把梯子盖的满满当当最好,攻城士自身,是攻城梯的绝佳防护层。
攻城梯以外,还有壕桥。
李孟羲认为是,把壕沟给铺满,变壕沟为平地,最好。
关羽则不然,关羽指壕桥,指出不足,“壕桥不可太密。你看,方才投了落石四五,落石顺梯滚落,顺坡滑下,全落在壕梯之上。
四五大石,壕桥倒还能经的住,若十几石,二十石,落石全堆壕桥之上,早晚壕桥压断。
纵是壕桥不断,擂石堵塞桥头,阻拦我攻城之士,大不妥。
故,壕桥不管三桥五桥相并,都可,然必留间隙,以推落堆石。”
关羽毕竟经验丰富,李孟羲看落石,只能看到石头滚落而已。
关羽看落石,能看到落石会堆一堆,会把壕桥压断。到底是关羽更熟悉石头,见过不少桥被压断的情景,因此能比李孟羲想的更深入一些。
关羽的话,李孟羲明白了,关键一个词——排障。
南和城构造巧妙,攻打此城的时候,义军吃了大亏,可也幸好此城难打,因而更能磨练义军。
就比如现在,要不是南和城城下有陡坡,石头落下之后会继续滚动一大段距离,那石头就不会堆到壕桥上,众人也就意识不到,壕桥有可能会被无数落石给压断。
于是,不能意识到这一点,万一有天攻城,遇到城下有陡坡,然后我军壕桥一架挨一架,把壕沟上架满。
然后祸事了,敌军城头落石如雨,石头接一块接一块的顺坡滚落,压到壕桥上。
此时,壕桥挨的太密,根本就没缝隙去把石头排除掉,只能眼睁睁看着石头越堆越多,把壕桥活生生压断。
这一下,我方攻势半途中断,得多死多少人。
幸而,南和城险,义军在此城下吃到了足够多的苦头,幸而学到了足够多的教训。
若下次,再遇城,义军知道把壕桥之间留出空隙,那么,敌军石头滚到壕桥上,攻城士稍微推一下,直接就可以把石头给推到沟里去。
于此时,敌军的壕沟,反而成了我清障之助力。
壕桥不能排的密不透风,得留缝隙。
李孟羲善于逆向思考,于攻城,壕桥用法有了,那若是守城,敌军搭了壕桥,我该如何破坏敌军壕桥?
李孟羲想到的是,用火。
“用桐油。只是,桐油珍稀,倒有些麻烦。”李孟羲皱眉。
要是桐油够,还要什么石头弓箭,直接把桐油一桶接一桶倒,让城下火海烧他个一月不带停的,那谁来都攻不下城。
李孟羲说桐油难找,关羽道,“倒也不必非要桐油,用柴火,也能烧毁敌军壕桥。”
见李孟羲依然略有茫然,关羽继续道,“麦秸,麦秸扎成捆,点上火,扔城下去,麦秸一烧,梯子不一会儿就着。”
李孟羲作为一个现代人,对汉末的万象万物总不能有足够了解。
要放火,李孟羲先想到勐火油,又想到桐油,甚至还想到酒精,然而却没能想起汉末人普遍的点火方式,是用柴啊。
李孟羲顿时就意识到,自己把问题想复杂了。
可不,柴点火就够了。
想到了柴,李孟羲便想起,柴这玩意儿,的确燃烧不够剧烈,但是,柴够多的时候,一个麦秸垛那么多的柴堆一起的时候,火势大的泼都泼不灭。
此时,别说壕桥上湖了湿泥巴做防火层了,就算壕桥是湿木头做的,也得被点着了。
一个麦秸垛的柴,足够烧毁一架壕桥。
一个麦秸垛的柴量,也就三四十捆柴吧。
李孟羲不由皱起眉头,壕桥这玩意儿,在火攻面前,如此脆弱?
还有,意,火攻竟然还是极有效的守城手段。
守城方的守城武器有哪些?弓弩,落石,金汁。
然而好像这三种手段,有时不能完全阻挡住城下敌军的攻击。
而火,李孟羲小时候有把别人家麦秸垛点了的经验,好家伙,麦秸垛一点,火哄哄的烧,离好几米都站不了人。
要是,城下聚集了一大堆敌军,敌军穿厚甲,盾阵密实,此时,弓弩无用,落石无用,金汁效果也有限。
眼看,这一大群甲士就要登城,咋办?
若放火,可能有奇效。
一个麦秸垛那么多的一大堆柴往某架攻城梯下一丢,火势轰轰的燃烧,火势勐地,管他什么甲士,他要不后退,一分钟不要,把他铁甲烤红。
柴火烧起火浪之时,是最好用的打断敌军攻击节奏的方法。
无论任何精兵,不能抵挡烈火,吕布来也不能。
再者,大量柴火堆在城下燃烧,攻城梯可也是木头做的,岂不很容易就被烧着?
因为火,李孟羲突然意识到,攻城梯也好,壕桥也好,很容易被火攻破坏。
在攻城之时,一旦攻城器械被损坏,攻城节奏就被打断了,节奏一断,我军前功尽弃,必成添油战术,伤亡必然大增。
那么,守军若火攻,大堆柴草来袭之时,我城下刀盾士,该如何自保?
李孟羲不得其解,问关羽。
关羽沉思片刻,“把火挑开,他柴火未堆积之时,只要及时挑开,不致火势大作。”
奥,也就是,釜底抽薪。
城头柴草丢下来,只要把他柴挑开,丢一边就妥了。
关键就在这个【挑开】,关键就在这个【一边】。
一大捆燃烧的柴草,怎么挑开?就凭刀盾士手中一把短环首刀,想把柴挑开,不足用。
燃烧的柴捆,火苗几尺长,刀太短,烧手,至少得长兵器。
可是,蚁附攻城时,长兵器爬梯时又拖累,登上城头时又施展不开,还不如刀盾轻便好用。
就为挑柴,得让攻城士弃刀带枪,李孟羲觉得属于是因小失大。
关羽皱眉思量好一会儿,“用枪……短枪,也不行,挑不起,得勾。短戈?如何?”
关羽看着李孟羲,“短戈比刀稍长,能勾能砍,登城厮杀,不至施展不开。
且,若城头对我火攻,戈能勾,一人持短戈,勾住柴捆,边上一拉,就能止火势。”
关羽这么一说,李孟羲倒是想起来了,军中刀盾士可不全是一手盾,一手刀,以前装备不十分充足的时候,好多刀盾士,有拿手戟,有拿短戈,李孟羲觉得军备不统一,促力把军备统一了,现在刀盾士,手里几乎都是刀和盾了。
没料想,这反倒多此一举了。
刀盾是好,军备统一也好,但这不意味着短戈配盾,手戟配盾,就不如刀盾了。
现在再想来,手戟和短戈肉搏的时候说不定比刀盾还厉害,刀盾也就能撞能砍能刺,然而手戟和盾,不仅能撞能砍,能刺,还能勾住对方的盾,把对方的盾勾开,还能勾挡敌人兵器。
李孟羲本来不十分理解,大汉军备之中,为什么会有手戟和短戈存在,嫌之繁杂,促力整改。
然而现在明白了,存在既合理,大汉作为武德充沛的一朝,军备体系完善,战术发达,既然汉军备中保留有短戈和手戟,那么说明其经过了漫长战争检验,是可靠的武器。
拿短戈来说,就说攻城之时,城头丢柴捆,有戈一勾一拖,不省事的多?
李孟羲甚至还能想到短戈的其他用法,爬梯子的时候,戈勾着梯子借力往上爬,爬山过谷的时候,戈跟登山斧一样,勾着树,勾着藤蔓,方便借力。
兵器竟然也有工具的功能。
李孟羲意识到,军备完全统一,可能并不完全是好事,因为不同的兵器,功能总有差别,而战场上面临的情况太复杂,军中配备兵器种类多,应对复杂情况的能力强,反之,兵器种类单一,应对复杂情况的能力则就不足。
看来,攻城之刀盾士,并不能全都只是刀盾士,得配备一些短戈盾兵,手戟盾兵,这些军备特殊的士兵,在城头敌军往下丢火捆的时候,可以用短戈快速移走火捆,把火捆移一边。
问题又来了,把火捆移【一边】,往哪里移?
攻城的时候,攻城梯搭满敌城,一架挨一架,城下,都是围在攻城梯周围等待爬梯子的甲士,城头丢火,火没地方丢,左右都是人,没有挪火的空间。
方才涉及到壕桥之时,谈及壕桥不能把壕沟铺满,因为万一落石堆积,会把壕桥压断的。
因而,壕桥最好是留有清障的缝隙。
现在再遇到火捆没地方腾挪,李孟羲立刻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跟壕桥一样,攻城梯也留缝隙。
至于到底几架攻城梯搭在一起,攻城梯集群彼此相隔多远合适,李孟羲不知道了,得仔细设计一下。
攻城梯集群之间留有足够空隙,这样,城头再丢下火捆,刀盾士直接拿短戈把火捆勾到一边的空地上,任由他烧,烧不到我军。
看来,攻城时,我攻城之士也需要有闪转腾挪空间的。
壕桥攻守,火攻防火攻,都有了考量。
没有其他疏忽的地方了。
李孟羲告辞下城,他要把此次攻城战所得一切,彻底整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