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面上记着,鸡鸭鹅啥的都有,都养在哪呢?
以李孟羲匮乏的生活尝试,他不太清楚,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屯丁们是咋养这些小动物的。
养鸡肯定得鸡笼啊,按李孟羲小时候在老家的生活经验,小鸡那么小一丢丢,拿绳子拴它腿,小鸡活不久的。
鸡笼,李孟羲小时候见的所有鸡笼,亦或是叫鸡笊篱,全都是细竹片编的,编的密密实实的。
按李孟羲的猜测,鸡笊篱很不好编,屯丁们一没竹子,二没劈竹子的工具,三是屯田开始才这么短时间,笊篱不太可能弄出来的。
随后,在巡视过程中,李孟羲见到了屯丁们如何养小鸡仔的。
是用鸡笼养的,不同的是,笊篱很小一个,就盆那么大,不是竹子编的,而是用杨树枝之类的编的。
应该是屯丁随手捡的树枝就编了这么一个微型鸡笼。
小小的笊篱里,有小鸡叽叽咕咕的叫声。
李孟羲好奇过去瞅了一眼,笊篱里,一只灰茸茸的可爱小鸡仔,歪着小脑袋,瞪着圆圆的眼睛往上看。
太可爱了。
“哥哥,俺能拿出来摸摸不?”小砖看到可爱的小鸡仔儿,就像玩一下。
不能玩的,玩死咋办。
鸡仔儿,只有区区一个。
可能是稀少的缘故,为了尽可能的平分给屯丁,一个屯丁就分得一个鸡仔儿,所以这里,就孤零零的一只,没有它的兄弟姐妹在。
这样也挺好,小鸡仔幼年时候,很容易得鸡瘟,一死一大片。
分开养,成活率高多了。
小鸡仔儿太可爱了,李孟羲正寻思,找点儿啥和弟弟喂它玩儿呢。
身后,听见了说话声。
一个屯丁扛着锄头回来了。
屯丁朝李孟羲这边走,看到李孟羲围在鸡笼边,那人憨厚的笑了笑,站一旁,也不说话。
李孟羲以为挡了人家的道,赶忙拉着弟弟让开。
屯丁把手里抓的一把光不溜的蠕动着的东西,朝鸡笼里丢去。
李孟羲看见了。
“蚯蚓?”他恍然。
“这蚯蚓哪里挖的?”
“锄喘?满地都是。”屯丁看着李孟羲笑。
屯丁,亦或是其前身的黄巾流民,这名屯丁是识得李孟羲的。
当初来投,涿州城下,就在城门前,那些给人看病的医师一旁,抱着个酒坛子坐在一旁的,就是李孟羲。
当时,屯丁以为李孟羲是帮忙的哪个医师家的小孩儿,谁知道,后边才知道,是军师来的。
大多数屯丁对义军很感激的,对义军首领刘关张等人,更是好感满满。
而且吧,张飞凶恶,动不动训斥人,关羽高冷,与流民无太多交流。
最让流民们有好感的,是刘备和李孟羲。
小弟李砖趴在笊篱旁,瞪大眼睛看着笊篱中的小鸡去啄蚯蚓吃,小弟哇哇惊叹。
他看的可开心了,有蚯蚓从笊篱里爬出来,小弟热心的抓着蚯蚓又丢进去。
李孟羲看着小鸡仔追着乱爬的蚯蚓啄,他很担心,这么小的鸡仔儿,吃东西知道节制吗,万一撑了咋办?
童心未泯的李孟羲,和弟弟一起,全神贯注的看小鸡吃蚯蚓,然后意犹未尽的离开了。
通过所见,李孟羲明白过来了。
屯田所少量的喂养禽畜,根本不会增加任何粮食消耗。
拿鸡仔儿来说吧,喂鸡需要啥?不用粮食。
人力如此空闲,一人才一只鸡仔儿,哪怕这个屯丁拿锄头去挖虫子,挖到的虫子别说喂一只小鸡了,喂一只大鸡也够了。
一屯丁之力,足以喂养一只蛋鸡。
而假设,一只蛋鸡,最慢的下蛋频率吧,五天下一只蛋。
每五天有一只鸡蛋可以吃,这生活,比在庄园好多了吧。在庄园里,哪里能有鸡蛋吃。
而且,鸡吃的可全是蚯蚓和小虫子,高蛋白,营养丰富极了,下蛋频率肯定很高。
说不定,平均三天就能有一只蛋,甚至两天。
那么,一个月,积攒十几只鸡蛋。
拿去吃,能补充蛋白质,拿去和附近乡民换东西,也能不停的换到东西。
鸡竟然是生产工具了。
屯田不一定啥时候才能把荒地开垦成能种粮食的地。
但是,家禽,多说三四个月,就能下蛋了。
到时,立刻可以改善屯丁生活。
还有,猪仔儿可以喂粮食,可以喂麸子,可以这两者都不喂。
一个青壮,不可能供不起一头猪的,出去割掉猪草,能把猪喂撑了,猪都吃不完。
后边,李孟羲看到了小鸭子,大一点儿的鹅仔儿。
去看荒地的时候,还碰到了一个背着一大捆树枝,牵着一只小羊羔的屯丁。
李孟羲脑海浮现了刚刚看过的数据,羊羔价钱跟猪仔儿差不多。
而贷出羊羔,屯丁要偿还的是,要么,五十斤羊肉。
要么,羊羔一只,加羊皮一只。
要么,就还钱。
刘关张三人所至,屯丁们问好声一片。
屯田所,最重要的还是开荒垦田。
在荒地里,李孟羲众人看到了埋头锄地的屯丁。
地不好,满地都是荒草,一锄头下去,因为草根多的缘故,根本锄不了多深,锄头就卡着下不去了。
因此,每锄一锄头,都得低头捡好久的草根。
捡一把,又一把,挥手把草根朝地头丟去。
这片荒地,草最多的就是这种贴着地生长的草。
李孟羲依稀记得,这种草,应该是叫节节草吧。
刘备深熟农活,他和屯丁交谈着,弯腰在刨开的土里,捡了一小把草根,看了又看。
“这刨一遍怕是不成,还长草。约莫得刨个四五趟,草才能捡干净。”
屯丁深以为是,这边地是不好,草多里刨不动。
屯丁说,反正也没事儿干,地就那两亩,统有时候刨,刨他个十来遍,啥草都能给他薅干净。
但凡义军找的屯田之地,都是无主荒地,要是好种一点,附近的乡民们早种了,轮不到义军来开垦。
地差劲是常态。
再后边,李孟羲看过了大多出荒地,整个屯田所,欣欣向荣。
屯田地的百夫长,整个百十多人,唯一一个有甲有枪有刀有盾,还有弩,还管着五把弓百支箭的人,是屯田所唯一的管理者。
李孟羲看着百夫长,“我考考你,屯田五纪,是啥?”李孟羲抬头看着百夫长眼睛。
“早出耕作,夜晚归息,不得独自远出。”
“不得与乡人冲突。”
“不得上下欺压,彼此殴斗。”
“小心用火。”
说到这里,百夫长卡住了。
“这还四条,还有呢?”李孟羲问。
好一会儿,百夫长想起来了。
“不得喝生水。”
“对,就是此一条,不得喝生水。”李孟羲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们这一圈,乌烟瘴气的,水一定煮开了喝,乱喝生水,万一得了瘟疫,军医来都救不了你们。”李孟羲再三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