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还是需要解释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张宁继续问道:“据我所知,女真人虽然有几十个部落,却是有脉系的,请问草原上有多少部落是支持纥石烈部的,有多少部落是站在大汗这边的?”
阿骨打解释道:“纥石烈部属徒单部一脉,共计十四部族,都世居活刺浑水,他们被辽人称为回跋女真。另外还有五国部,他们与辽人关系密切,其余大约有二十几个部族则是大汗的支持者,不愿意臣服于辽人。”
“嗯!”张宁点了点头。“这么说来,草原上基本是分为两派系了?”
“是的,一些弱小的部族依靠大部族,不过是寻个活路而已。”
“这么说来,真正打起来,大部分都是属于跟着脉系而不得不行动的?”
“差不多吧”
“这就好,如果能让纥石烈部孤掌难鸣,这仗或许就不用打了。”张宁此时对自己的计划更有信心了。
说到这,阿骨打已经明白张宁的意思了。
而完颜盈歌和完颜劾里钵似乎也明白了过来。
他们的脸上舒展开来,对于张宁这种想法,在女真人的草原上还是不多见的。
张宁吃了两口菜,又喝了口酒,给他们两分钟的消化时间。
虽然饭菜可口,可张宁的话更让他们下酒。
三个姓完颜的一同敬向张宁,只听劾里钵哈哈笑道:“感谢活罗天神,今日把你送到我身边。”
几个人又将自己碗中的酒喝干了。
不知道是这身体本身就有个好酒量,还是跟老山羊练出来的,又或许这马奶酒的度数不高,总之张宁现在挺能喝。
一碗酒下肚,劾里钵拍了拍完颜盈歌,哈哈笑道:“盈歌,你出面没问题吧。”
完颜盈歌点了点头,介绍了纥石烈部现在的情况:
“除了乌古仑部、蒲察部与纥石烈部关系密切外,其他部族与纥石烈都有些矛盾,尤其是野居女真因为海东青与纥石烈的矛盾更深了。”
“所以按张宁的意思,从内部分裂他们,也不是件难事。”
劾里钵点着头,表现赞同。
“海东青不是大汗向辽人进献的吗,为何野居女真跟纥石烈部有矛盾呢?”张宁有些不解。
“海东青是我们女真人的神鹰,它是神的使者,十万只鹰才出一只,可女真人每年都要向辽人进献五十只,野居部是女真人中最好的捕鹰人。
这海东青本应该通过大汗进献给辽人,可说纥石烈顿恩却通过萧奉先将这事揽了过去,同时由五十只,提升到了一百只。
所以野居女真的头人古巴海表示不可能完成,但顿恩并不这样认为,这也导致了他与顿恩有了很大的矛盾。”
张宁想了一会,好像有了主意,他问道:“除了顿恩,还有谁是纥石烈部的主事人?”
“那就要属顿恩的叔叔活里罕了。”
难道是想从活里罕攻破?
完颜盈歌脸上露出了笑容,没错,这活里罕倒是一个好棋子。
劾里钵也明白了,他哈哈笑道:“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这个活里罕曾经跟着腊培、麻产反过我,在野鹊一战中惨败,腊培和麻产死在我的箭下之后,在整个纥石烈部,除了顿恩就活里罕威望最高了,但经过野鹊一战后,活里罕变得胆小怕事,所以拿下他倒是个法子。”
听了劾里钵的话,张宁沉思了片刻。
他的CPU快速的运转起来。
一个游戏路径在他的脑海里形成。
张宁拿起了面前的东北大鹌鹑,狠狠的啃了一口,边嚼着边问道:“如果将纥石烈顿恩弄死,会是一个什么结果?会不会连纥石烈部都不用打了?”
弄死顿恩?
张宁的话,让阿骨打、劾里钵和盈歌三人面面相觑。
“纥石烈部会不会乱成一团?”张宁问道。
“怎么个弄死法?下毒还是暗杀?可这样一来,纥石烈部会向完颜部复仇,反倒不如我们拿着信,直接讨伐他们了。”阿骨打说道。
“如果借辽人的手呢?”
“辽人?辽人怎么会杀顿恩?”
“这事可行,只要有合适的方法,一定能成。”张宁嘟塞着嘴说道。
“方法?”阿骨打还是没明白。
“他纥石烈顿恩将海东青一事揽过去,是为了讨好天祚帝,可我说他是为了断了天祚帝的鹰路,这事不到最后谁说得准呢!”
张宁的话,阿骨打没明白,完颜盈歌没明白,劾里钵更不用说了,他当然不明白了。
张宁看着有点懵的三个人,将最后一块鹌鹑啃完,又梭罗了一下手指头,咧开油腻腻的嘴,呲开了大牙花子,眨么着眼睛,先是粗声粗气的模仿游戏里的声音:
“天黑请闭眼。”
随后又神秘秘的说道:
“狼人杀,可好玩了,改天我教你们。”
劾里钵父子三人当真是满头的乌鸦,找不到方向了。
此时外面传来努达海的声音:“大汗吩咐了,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
一个带着怒气的声音回道:“努达海,你是仗着阿玛对你的信任,连我们哥俩都不放在眼里了?”
“努达海不敢,但大汗确实是这样吩咐的,努达海更不能违背大汗。”
“你起开。”
乌雅束想推开努达海。
可他怎么能推得动努达海呢?
努达海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稳稳的站在毡帐的前面。
“努达海,谁在里面?”乌带问道。
“是盈歌大王。”
“小叔叔在,有什么可挡着我们的,难道他和阿玛还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们兄弟知道的?”
乌雅束更不爽了。
“这就不知道了。”努达海客气的回着。
“有别人吧?不想让我们看见?”乌带瞪着眼问道。
这时木哥一手端着煮好的奶茶,一手拎着一个空桶走了过来,见两个坏东西在为难努达海,还没走到毡帐前,便喊道:“两位王子。”
“是木哥呀。”
乌雅束一见木哥,脸上立马开了花。
那神情如同哈巴狗见了主人,恨不得贴上去,舔两口。
木哥仿佛没看到一般,自顾的说着:
“今天大汗和我家大王去唐括部,经过老人坡,大汗特意下了马,这会子心情不咋好,我劝你们还是回去吧,如果大汗能让你们进去,你和努达海说话他应该听到了。”
乌雅束听到自己的阿玛在老人坡下了马,他立即收回了刚刚舔狗似的笑容,看向了乌带。
“看我干啥呀,还能进去吗,回吧。”乌带瞪了一眼乌雅束。
看着离开的两位王子,努达海竖起拇指,给木哥点赞。
原来木哥口中的老人坡正是阿骨打母亲的埋骨地,虽然这事过去多年,但是当时什么情形,乌雅束和乌带心知肚明。
他们的老爹是什么人,心里能一点数都没有吗?只是不点破而已。
所以,他们兄弟还是别触这个霉头了。
木哥进来了,见他们吃的差不多了,放下奶茶,把桌子上的餐具都收拾到大桶里,动作干净利落。
随后又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茶碗,给每个人都倒上了奶茶。
木哥尽心的服侍着大家,偶尔抬起头,发现那张宁的眼睛在看着自己,又慌乱的把头低下了。
张宁当着劾里钵和盈歌的面,目不转睛的看着木哥,当真是有些失态。
直到打骨打叫他的名字,他才回过神。
“诶,看啥呢?你这脸红脖子粗的。”
“没,没什么。”
张宁嘴上说着,可脸上的表情却暴露了他的心里。
完颜盈歌看了看木哥,又看了看张宁,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对于这些劾里钵是不在意的,他关心的是如何应对纥石烈顿恩。
“张宁,你说了半天,又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又什么狼人杀的,你的意思就是不用打就能胜呗?”
“大汗英明。”张宁点了个赞。
“别管你什么战术,什么好玩的狼人杀了,你跟我们说说下一步该怎么做吧?”
阿骨打也是直爽的说着。
“大汗,我和阿骨打不用回铁窑了吧?”张宁所答非所问,并又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那是自然,我劾里钵说话算话。”
“既然阿骨打不用回铁窑了,那他就应该还是大汗的儿子,完颜部的阿骨打王子吧。”
“你这话说的,那是自然。”
张宁满意的点了点头。
阿骨打明白,这是张宁在给自己正身份呢,他感激的看着张宁。
张宁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上:
“既然阿骨打的身份恢复了,那后面该干嘛干嘛,冬捺钵该参加参加,以前怎么做,现在怎么做。
部族的事务需要阿骨打参加的他参加,需要他处理的他处理。只不过将看着很重要的事情继续交给乌雅束和乌带,看着无关紧要的事情交给阿骨打,而阿骨打实际做的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狼人杀游戏怎么玩,大汗就看我的吧。”
随后张宁拍了拍阿骨打,问他:“知道这是三十六计的哪一计吗?”
张宁的话,阿骨打听明白了,这叫什么?他想了想:“对,应该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完颜盈歌重复了一遍,虽然不解其义,但单从字面上,好像也能明白点什么,大约就是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呗。
自己被称为女真人的智者,可是在知识面前,却真的不值得一提,还是要学习识字呀。
完颜盈歌的眼睛里尽是羡慕之色。
于是,这个亲叔叔向阿骨打虚心了:“阿骨打,以后当我的汉字老师吧。”
“我这个老师可不合格,连二把刀子都不算,我还要多学习呢,你得跟张宁学,他可是大学毕业。”
“大学毕业?”
“嗯,四书五经知道吧?”
“嗯。”
“《论语》、《中庸》、《大学》的那个大学。”
“知道。”盈歌点了点头。
又来?
张宁听了二人的对话,露出了苦瓜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