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罗德岛之战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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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苏莱曼搂着女儿准备走出大帐时,哈兹莱特·哈依姆走了进来。

哈兹莱特·哈依姆向苏丹行礼,然后小声地报告道:“苏丹,易卜拉欣大人他被近卫军围住了。”

深知历史的苏莱曼顿时明白,这是近卫军在借着自己的大败,想要和自己讨价还价。

在欧洲人眼中,鄂图曼近卫军是鄂图曼苏丹最为精锐的力量,他们残忍、善战、忠诚、无畏。

而鄂图曼的历任苏丹,他们或许会认同近卫军的残忍、善战、无畏,但绝不会认为他们忠诚。

近卫军的忠诚的从来不是苏丹,而是自己这个团体。

当苏丹能带领他们开疆扩土,带来战利品时,近卫军就是苏丹手中最锋利的利剑;而当苏丹打了败仗又或者软弱可欺,近卫军就成了割喉的匕首。

总而言之,这是一把双刃剑。既能伤敌,也能伤己。

苏莱曼的祖父,“征服者”穆罕默德二世在平定卡拉曼贝伊的叛乱的路上,在布尔萨,近卫军就曾要挟过这位有为的的苏丹。

他们高喊“这是我们的苏丹的第一次御驾亲征的战役,他应当按惯例赏赐我们。”的口号,向穆罕默德二世索要金钱。

在这样的局面下,伟大如苏莱曼的祖父也不得不让步。

十麻袋的钱币被分发给哗变的士兵。

虽然在得胜还朝后,威望大增的穆罕默德二世召集了近卫军统领,对他严词斥责并削去他的官职;还将多名闹事的军官处以绞刑。

并且穆罕默德二世对近卫军进行了改组,将自己的 7000 名亲兵补充到近卫军队伍里和任命了一位新统领。

但近卫军“要挟苏丹”的传统已成顽疾,穆罕默德二世的举措不过暂时刹住了这股歪风邪气,在他去世后,新近卫军逐渐又蜕变为老近卫军,继续上演之前的戏码。

苏莱曼攻克贝尔格莱德的不世伟业本已成功的让近卫军心生敬畏。但在罗德岛接二连三的失利,让近卫军中的一些人又生出了“自己或许可以要挟苏丹”的臆想——特别是这次总攻的失败。

闹事的近卫军是容易打发的。只要几袋的金币,苏莱曼便可重新获得他们的忠诚,并且营救出自己的大维齐尔。

他们也是容易对付的,只要自己拿下罗德岛,重塑威望,自己就可以像祖父那般,用几颗近卫军军官的头颅,威慑老近卫军,然后以新人重建一支近卫军,以重塑近卫军的忠诚。

这是如教科书般科学的程式。

不过,苏莱曼自有他自己的选择。

一个不同的选择。

因为此时的苏莱曼,自信自己是受真神庇佑的、奉天承运的君主。

并且苏莱曼已经下定决心,他,苏莱曼,是要成为鄂图曼帝国历史上最伟大的苏丹,超越自己的祖父。

“哈兹莱特·哈依姆,”苏莱曼命令自己的侍卫长去将闹事的近卫军军官带到自己的面前,并让米赫里马赫去找她的哥哥穆斯塔法,还有齐尔索库鲁来听候自己的命令

哈兹莱特·哈依姆躬身下去了,米赫里马赫也悄然退去。

独自一人,苏丹凝望着夜空。苏莱曼的面庞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的眼睛也犹如大海般深邃且不可捉摸。

带头的近卫军军官很快被引到了苏莱曼的面前。他们将头低到了肚脐眼的下面,极尽敬畏之色。

可任谁都知道,隐藏在这份卑躬屈膝的背后,是咄咄逼人的要挟。

“最伟大的苏丹,您的羔羊们饿了,他们要吃蜜和奶。”

阿兰阿哈,闹事的近卫军军官之一,他在抬起头后向苏莱曼提出了要求。

苏莱曼一言不发,只是威严地向阿兰阿哈投去威严的一瞟。

阿兰阿哈赶忙将头低下。

又过了会儿,穆斯塔法王子来了,米赫里马赫来了,受了重刑的齐尔索库鲁也来了。

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阿伊亚这个马穆鲁克中的马穆鲁克。

四人走到和闹事的近卫军军官平齐的位置,然后向苏莱曼行了一礼。

这时候,苏莱曼终于开口说话了。

“齐尔索库鲁,你怨恨我吗?”

齐尔索库鲁抬起了头,他恭敬地说道:“最伟大和睿智的苏丹,不,我对您没有怨恨,只有敬畏,我愿意为您而死。”

阿兰阿哈和他的两名同伴汗流浃背。齐尔索库鲁的话,就像是在反讽他们一般,让他们羞惭不已。

不理三名闹事军官的心虚,苏莱曼又问道:“那么你认为我会最终夺得罗德岛吗?”

这一次,站出来的是马穆鲁克的头号猛将阿伊亚。

他用钢铁般的拳头猛击胸口,大声地说道:“全知全能的苏丹,我和我的马穆鲁克兄弟们只听你的号令。有两百名精挑细选的马穆鲁克,他们就在营外,并且早已战意高昂,只等你的命令。他们的血是热的,刀也是锋利的。我们相信,最伟大的苏丹必将夺得这座异教徒的城市。”

阿伊亚的话音刚落,阿兰阿哈吓的跪倒在地。

锋利的刀可以砍向异教徒,也可以砍向近卫军——至少苏莱曼的祖父就曾经这么做过。

可阿兰阿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穆罕默德二世是卸磨杀驴,这位年轻的苏丹却敢在狡兔未死前,就把走狗烹了。

不过,阿兰阿哈的思想也就到此为止了。

说完话的阿伊亚手中的大马士革弯刀毫无征兆第从三人的脖颈掠过,斩下了三颗头颅。

随后,在头戴显眼的白头巾的警卫连卫兵护卫下,在哈兹莱特·哈依姆、齐尔索库鲁、阿伊亚和米赫里马赫的随侍下苏莱曼苏丹策马来到闹事的近卫军面前。

此时,因着看到警卫连卫兵长矛上挑着的三颗人头和四周围蠢蠢欲动的马穆鲁克,闹事的近卫军士兵已经把刀架在了易卜拉欣的脖子上。

这时,一队传令官打马向前,大声宣布着苏丹的每一句话。

传令官们说道:“吾最忠诚的士兵们,我知道你们是受了阿兰阿哈

和另外两人的蒙蔽才做出对吾的大维齐尔不逊的举动。现在首恶伏诛,只要你们幡然醒悟,我将既往不咎,如以前一样信任你们。”

传令官们又重复说:“真神的信徒们,你们知道,在亚洲和欧洲还有很多空缺的总督职位。最好的职位将被赏赐给第一个冲进罗德城的人。我将给他应得的荣耀,用高官厚禄报答他,让他在我们这一代人中无比幸福。”

叛乱的近卫军开始动摇了。

苏莱曼又承诺道:“宣布,既然罗德城没有投降,那么按照教法,破城之后,士兵们可以自由劫掠三天。我以真主之名,以四千先知,以先知穆罕默德,以我父亲与儿女的灵魂,以我佩戴的宝剑的名义起誓,我会把城市的一切都赏赐给士兵们,包括所有男女市民、城内的一切、财物和地产,我将信守这个誓言,绝不违逆。”

这话点燃了所有人的激情,每个士兵的眼睛里满是对赏赐的渴望。

苏莱曼最后说:“最近这些磨难是真神有意为之。真神的利剑在我们手中,如果我们没有选择忍受这些磨难,我们就不配圣战者的名号,在最终审判日将会羞于站在真神面前。你们也给我记住,我将信守承诺赏赐有功之臣,但如果让我看见有人躲在帐篷里,不去城墙下作战,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如此恩威并施下,近卫军们纷纷将武器扔在地上,表示臣服。

接着,齐尔索库鲁站到了前面。他宣布自己将代替死去的阿兰阿哈指挥近卫军,而其他人将得到赦免。

没有一个人对这一命令表示反对。

恩威并用,早就让每一个人既喜且畏。

一场逼宫就这么被被苏莱曼化解于无形之中。

事变结束后,返回的穆斯塔法王子对自己父亲的手段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敬畏的表示,自己的智慧和威势,连父亲的万分之一都不如。

由于四下无人,在所有人面前不苟言笑、威严如天神般的苏莱曼此时却搂住了儿子的头。

“我最爱的王子啊,今晚我又何尝不是如履薄冰。哪怕做了完全的准备,但哪怕这些近卫军们中有一人稍稍有点胆气,一场内讧必然在所难免。我当然会胜利,但到时候只能退兵了。所以说我是行险而为。将来你若是做了苏丹,不要学我,而要学你的曾祖父穆罕默德二世,他的办法是最稳妥的。”

说完,苏莱曼回到了帐中。

他回到了座位上,提笔写道:“我寂寞壁龛的宝座、我的爱、我的月光。

我最真诚的朋友、我的知己、我存在的理由、我的苏丹、我唯一的爱。美人中最美的人……我的春天、我面露欢快的爱、我的白昼、我的甜心、带笑的树叶……我的绿树、我的芳香、我的玫瑰、这世上唯一不会让我悲伤的人……我的伊斯坦布尔、我的卡拉曼、我安纳托利亚的土地我的巴达赫尚、我的巴格达和呼罗珊,秀发亮丽的我的爱、蛾眉弯弯的我的爱、眼中充满淘气的我的爱……我会永远歌唱你的赞歌。

我,痛心的爱人、眼中充满泪水的穆希比,我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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