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暗觉不妙，李成强的反应给她一种仿佛末日来临的恐怖。

“怎么回事？”她强自按捺，心里飞闪过许多念头，是被人抢了？监守自盗出现重大损失？被李解找到了？城政府的人发现了？

李成强把一体机里记录的影像投到面前，白余看见，看守的人里，一个看起来挺斯文，她记得是负责管帐的年轻男人在食物仓库里点数记录时，突然被中央仓库里遗落在地上的一颗米吸引注意力。

他俯身捡那颗浓缩米，在灯光下观察打量了一会，然后带走了。

现在这么一粒浓缩米，就足够供给一个人四个小时的最低身体消耗所需的能量。

但是，这男人不像是在偷米，如果只是这样的事情，李成强也不可能特意跑来找他，还这般失措。

李成强直接播放了另一段影像，是以仓库负责人为视角的。就是刚才带走浓缩米的男人，带着一段设备检测的信息回报说：“头，这米里被加了基因病毒。我以前就是干食物检测的，看这米的颜色就不对，用设备详细检查过了，真有问题！这种基因病毒会跟多种食物结合在一起，能够缓慢复制自身的基因信息段，然后传播到周围的食物里，咱们仓库的食物如果不立即进行分离，全都会被污染……”

“基因病毒？”鱼猛的站了起来，十分震惊。“是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

“……白老，详细查过仓库里的影像记录了，不是自己人干的！也没有发现外人潜入，发现这事的那人在把没被感染基因病毒的食物分离出来后，说很多有问题的食物都在里面，应该是破坏者做的手脚。”

“破坏者？”鱼不禁愣住，那什么意思？就是说，他们把粮食抢过来的时候，里面就有藏着基因病毒的问题粮食，因为转移过程太匆忙又得保密，怎么可能还能进行正常库存的严密检测的流程？“他们为什么这么干？难道他们早知道会被抢走？”

“可能是防备手段，也许遭遇攻击的时候投放进入的。”李成强觉得这是目前最合理的猜测了，但是，这些原因已经不重要了，最根本的是目前的局面。

“基因病毒能消除吗？”鱼很紧张的追问关键，她都不敢询问被污染的粮食到底有多少。

“无法消除，消灭基因病毒的话，食物本身的关键成份也会一并被改变。”李成强只能如实告诉鱼这个让人绝望的消息。

“……没被污染的食物还有多少？”鱼这才询问关键，这一刻，她很紧张。

“勉强够十分之一。”李成强报出这个，很可怕的数字，如果饥荒的时间长，这点粮食，维持鱼势力里做事的人的情况都很紧张，哪里还能有余额谋取好处？

鱼陷入沉默，眉头不由自主的紧锁。

她所有的计划，一步登天的未来，全都这么毁了？

开什么玩笑……这样的结果，怎么可能接受！

“立即把没问题的食物转移，小白，小菜，小天，你们三个一起过去，把安全的食物分四批，地点我随后会指示。”鱼迅速做出决定，这种时候转移食物并不明智，但如果继续留在现在的地方，还有可能再被污染，而且不利于未来的安排。

李成强知道鱼是为了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等那三个人出去了，他才问：“被污染的食物怎么处理？”

“本来计划怎么卖，就怎么卖。难道——你有更好的主意？”鱼气定神闲的、轻描淡写的反问，直接让李成强懵呆……

开什么玩笑？

开玩笑的吧！

“头，里面的基因病毒人吃了会出现致命的流行病，波及范围难以预料，咱们还继续卖？而且卖给自己人？”李成强是真觉得，这个决定太可怕了。

“不卖给自己人，难道告诉他们食物有问题呀？还是说，什么也不说，就是不卖给他们？那他们怎么想呀？他们会想：白老便宜外人都不便宜自己人，这什么首领啊？”鱼的连串反问，直接让李成强张口结舌不能言，是啊，是这么回事……

“吃出事了怎么办？”

“吃出问题的是我，还是你？还是我们？”鱼嘲弄的追问之下，李成强愣了愣，点点头道：“也对啊，反正不是咱们嘛。”

“想明白了就好！我们又不是政府，食物有问题还自己主动销毁啊？那么有社会责任感，还囤粮干什么？干脆做慈善啊，每天派吃的算了！”鱼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李成强也笑了。“找点可靠的人，把能回收的、已出售的粮食尽量回收。”

“……懂了！白老放心。”李成强服了鱼的心黑，一手跟人交易卖粮出去，现在又安排人去抢回来。这套路玩的，真把别人往死里坑啊。掏空了钱财再要人命，太绝！“自己兄弟怎么办？”

“节奏放慢，放缓，别让人觉得是为了粮。一步步的挑合适的片区头领挖点他们的事情，按家法办，完了能充公的充公了，粮食嘛，当然也充公。先回收外人的，情况紧急的时候再加快动作收拾那些没那么靠谱的墙头草。”鱼的心情很好，谁说危机不是机会？

除了这些，她心里还盘算着把粮食里的病毒基因送到秘密研究中心里面解析，如果能研制出破解的药物，那又是一大笔横财！但这盘算，她肯定没必要告诉李成强。

对她来说，危机就是机会！可以是在危机中悲催，也可以在危机的刺激下，突破常规继续进取！

鱼越来越喜欢这种混乱还有危机，她发现，大多数人不幸的时候，就是她大跨步前进的最好机会。

至于基因病毒的食物会导致多大的危害性的问题，鱼已经不在乎了，因为她已经做过类似的决定，如果说第一次还有点良心不安，那么第二次，就挺满不在乎的了。

李成强没办法像鱼那么不在乎，他觉得太黑心了。可是，他又觉得，现实就是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他虽然觉得鱼做的过份，但他也不接受做慈善那种笑话。

于是，五级城区，白余手里那些有毒的粮食，陆续被交换了出去，每天交易的量比过去更大了。

而同时，那些早期交换的富户，接连二三的，遭遇各种暴徒抢杀。那些暴徒抢走粮食后，带着粮食上交给鱼安排的人。

这买卖做起来太痛快了！贪婪让鱼在品尝了硕果之后迅速上瘾，于是每天允许交易出去的数量进一步放大，反正——一头交换出去，过些天另一头再派人抢回来，而现在的环境，没东西吃，不抢就会饿死的暴徒多的是，谁知道是谁干的呀？

鱼吃着东西，把搜集的一段影像发给李解，还附带着她满桌丰盛食物的画面。‘拥有三栋楼房的业主，家存足够一家十三口吃两年的食物，不幸被知情租户联合人抢掠一空，一家老小尽皆被杀。哎呀，真是充满正能量的现实！我这种没社会责任感的坏蛋呢，食物多的吃不完。看，这个业主据说过去人还不错哟，偶尔有遇到困难拖欠房租几个月的，他都让人欠着。可惜，和平盛世人才谈论虚伪的道德，好人到底就是让人坑害的！’

李解收到后，叹了口气，找了段解决者站点里谈论的影像发了过去。

那里面，是一个年轻男人，看到过去经常把食物分给他的一家三口在找吃的，于是把自己的给了他们。两天后，他被发现饿昏在路上，那一家三口把他带回去，又把自己好不容易弄到的那点口粮拿出来救了他。

‘拿一件特别差劲的代表整体，又或者是特别好的代表整体，都是耍流氓。’

‘真的假的呀！这时候了，还有这么舍己为人的笨蛋呀？是不是这女的跟这男的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啊？你看，主动说把一家人口粮拿出来救这个笨蛋的就是这女人哎。’鱼是真的很吃惊，她没关注过这类正面向的消息，因为更多的是暴乱，你抢我、我抢你，一群弱的联合起来去抢人少的弱者。

突然看见这样的事情，她真觉得里面的四个人脑子都有病。

‘没事实依据的恶意揣测是污蔑啊！’李解回了句，末了又说：‘或许你可以试试做点好事，就能体会到那种特别的感觉了。’

‘特别白痴的感觉？算了，我还是不体会了，再说，我这可没多少余粮，这么多人跟着我吃饭呢，还不知道够他们吃多久的。你要缺吃的，回来，有我的肯定有你的，其他人嘛，还是算了。噢噢噢，忘了，还有白零，她嘛，我也养着。’

难为鱼今天还想起了白零，李解不想说什么，这些天鱼每天都会来点负面消息，就为了强调她相信的现实多么有道理。不过，今天鱼的话好像特别多，情绪好像也很不错。

‘解，别在外头乱买吃的喔。我听说，死城有人到处给食物投放会污染、传染的基因病毒。这不，第一时间担心着你，特意提醒你。’

‘死城？有多少人？知道活动大概范围吗？随便一个的身份信息都行！他们如果这么干，对你来说也绝对是有破坏没建设……’李解很在意的连忙追问。

那头鱼笑着说：‘揪住的那个嘛，被我数落责骂之后，惭愧的当场自杀了。没说别的同伙消息，到底什么情况不好说，我把那人的身份影像发你吧，估计查不出什么，我调查过了，是个本地人，被死城洗脑的那种，出身就在旧城区，没有正式档案。’

这样的人的影像，鱼完全可以随便乱发一个，没人能证明那人是不是死城的，因为没资料可查啊……至于惭愧的自杀而死，这是她避免谈论亲自杀人时常用的说词。

李解把信息发到解决者站点里，正准备再问点情况，突然收到城政府长来的消息，说请他到五级城区的某个地方，有很重要的情况需要解决者站点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