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照大千。
长安城内,光德坊里,普渡居中。
就在院子的一角,摆着一张小小的核桃木桌,桌上是四碟小菜,还有一坛上好的状元红,旁边摆着两张宽大的木椅,坐在左边的是一个高高胖胖、一头白发的老道士,坐在右边的则是一名青衣少年。
这两人自不必说,正是郝长风与赵拂衣。
今日上午,赵拂衣前往许门,在郝长风面前展示了云体风身的修炼成果。
郝长风当堂拍板,赵拂衣这个徒弟是收定了,谁要敢从中作梗,就是他们华山道门的仇人。
对此,王朝义呵呵冷笑,许白露喜不自胜,赵拂衣则默然无语。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就一路走偏。
郝长风当场表示,今天就要从许门搬出去,搬到普渡居来住,理由也很正当,既然他在长安已经有徒弟,自然可以住在徒弟家里,何必又在别人家里蹭住?
理由虽然光明正大,王朝义却嗤之以鼻,郝长风这般做法,明明是发现赵拂衣天赋惊人,怕徒弟被人拐走了,这才贴身跟着,这点心思差不多都写在脸上了。
赵拂衣对此愕然无语。
郝长风为人洒脱,不管别人怎么想,当天下午,就向许山告辞,跟着赵拂衣一起来到普渡居。
“徒儿,咱们华山道门人少,规矩也少,没有其他门派那么多臭毛病,随便收个徒弟,又是要摆香堂,又是要遍邀同道,非要搞个拜师典礼才算数,咱们道门只要师徒俩看对眼了,一句你情我愿,你就是我华山道门的弟子,任谁也抢不去!”
郝长风夹了一大块酱牛肉,随手扔进嘴里,三两下咽进肚子,又倒了一大碗酒,痛痛快快地喝了下去,一抹嘴巴说道。
他当年出身行伍,后来入山修道,虽然换了装束,习惯却没怎么改,酒肉不忌,该吃什么吃什么,该喝什么喝什么。
“弟子明白。”
赵拂衣点了点头,也端起一碗酒,向郝长风敬了敬,仰头一口喝下。
“既然入了华山道门,咱们就是一家人,为师给你讲讲门中的情况。”
郝长风边吃边说,筷子丝毫不停。
“师父请讲。”
赵拂衣手上也没闲着。
自打来到长安城之后,不是埋头苦修,就是在幽冥世界冒险,或者干脆去了山水画卷之中,探索那边的情况,能优哉游哉聊天的时候少之又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对郝长风的为人倒是颇有好感,就算不为师徒,也能做个忘年交。
“咱们华山道门成立于八年前,创派祖师就是为师。”
郝长风正色说道。
“咳…咳…”
赵拂衣一个没忍住,嘴里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华山道门,这名字十分古朴,听起来还以为是百年,甚至千年大派,没想到创立时间还不到十年,创派祖师爷就是眼前的郝老道,敢情还没有苍龙门历史悠久。
他心中暗道,难怪郝长风一再强调,两人已是师徒,原来是怕他反悔。
“咱们华山道门一共有十三个人,现在连你是十四个,为师担任掌门一职,你还有十二个师兄,其中大师兄名叫雷鸣……”
郝长风搬着指头,将他十二个师兄一一说了一遍,其中颇有几位,年纪还没赵拂衣大。
赵拂衣默然无语,心中已经无力吐槽,原来这个华山道门就是一个师父加十二个徒弟,还有王朝义带的弟子多,有种草台班子的感觉。
“咱们华山道门初创不久,规矩也不多,主要是有三条,第一不能欺师灭祖,第二不能残害同门,第三不能滥杀无辜,除此三条,剩下的事情,咱们师徒都可以商量着来。”
郝长风谆谆教导。
“弟子知道了。”
赵拂衣点点头,这规矩倒简单,没有长篇大论,比他想象中好很多。
不过,他转念一想,搞不好华山道门规矩这么简答,八成是因为郝长风懒得定。
“对了,你既然已经入门,得做个选择,是愿意换上一身道袍,做一个出家弟子,还是愿意做俗家弟子?”
郝长风忽然又问道。
“还请师父明说,两者有何区别。”
赵拂衣见他问的认真,也就放下筷子,正色问道。
“这个嘛……”
郝长风沉思片刻,接着说道:“其实,我倒没觉得有什么区别,除了不能逛妓院,不能娶媳妇,其他好像都差不多,就算做了出家弟子,日后想娶媳妇,还俗也就是了,没什么差别。”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赵拂衣,说道:“算了,这个问题算我白问,我要收了你做出家弟子,许家的小闺女非要把我胡子拔光不可。”
“那个……师父……”
赵拂衣沉默了一阵,问道:“咱们华山道门的出家弟子和俗家弟子学的功法会不会不一样?”
“怎么可能?”
郝长风瞪了他一眼,用力摇了摇头,不屑说道:“一流门派都是根据弟子资质、修为,传授不同的功法,只有二流、三流门派,才会根据弟子的身份、背景,传授不同的功法,生生浪费人才,咱们华山道门难道要做二、三流的门派么?”
“师父说的不错。”
赵拂衣满意地点点头,这一晚上,郝长风总算有句话说到他心里去了。
“话说回来,咱们华山道门就这么几套功法,再分个出家、俗家,都不够给大家传的。”
郝长风随口说道。
赵拂衣一阵无语,闷头多喝了两杯。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是头一回见到郝长风这么洒脱的人,竟让他的一心算计,不知如何发挥。
颇有一种,浑身都是破绽,竟不知从何入手的感觉。
“对啦,为师这次来长安城,该办的事早就办完了,就是因为等你,才耽搁了不少日子。”
郝长风话锋一转,接着又说道:“接下来,为师的去凉州一趟,办一点急事,你就不用跟着去了。”
“临行之前,为师考虑传你咱们华山道门的功法,要不然,你走出门去,跟人交手,用的都是别家门派的功夫,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对了,你现在都练了那些功法,先跟我说一说。”
赵拂衣略微沉吟片刻,说道:“弟子学的功夫不多,也就是苍龙门的一套外门功法分筋错骨手、一套内炼功法缠龙内劲,还有就是云体风身。”
除了这几套功夫之外,他还会韩棠的陌刀刀法,以及孤尘子的剑法“杀劫”,只是这几套功法都不能见光,故此,只能隐去不提。
“嗯……”
郝长风沉吟一阵,说道:“你现在主修的内炼之法是缠龙内劲,已经练到外家层次,火候不算不浅了,中途改换其他功法有害无益,以我看来,主修功法暂时不要换了,等你晋升内家层次之后,我再传你华山道门的内炼功法。”
“至于其他么,苍龙门的七十二路分筋错骨手虽然不错,不过对于高手而言,变幻有余,持久不足,进攻有余,防守不足。”
“这样吧,我再教你一套华山道门外家层面的看家功夫,一旦修炼有成,保你在外家层面横着走,与人交手有胜无败。”
“什么功夫?”
赵拂衣忍不住问道。
“铁布衫!”
郝长风慨然说道。
“啊?”
赵拂衣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