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锈钝、以石磨之，真气虚散，以何锉之？
秘法有言：若以内力为刀剑，便以经脉阻塞磋其锋、腧穴窒碍磨其锐，日久天长，真气凝炼强韧，剑气必然强横无匹......
陈冲盘膝而坐，驱使真气依秘法记载施为，一周天运转完立即收功，内视丹田气海。
此时丹田气海真气激荡，犹如开锅的沸水，真气质量的变化，一时真还看不出。
这也不怪他没法确认，毕竟真气这东西本就飘渺，无形无状无色无味，没办法具象，也就没办法去描述、去形容。
连一个描述单位都没有，想进行比对也就成了痴心妄想。
所以现在一周天运转完毕，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变化。
陈冲内功大多靠掠夺得来，每当他掠夺一种内功，系统就会给他灌注一定量的真气。
灌注多少根据他当前身体状况，修炼到对应品阶、需要多少年而定，笼统的可以用“年”来算。
不过说实话，以年为单位衡量真气多少，单纯只能简单省事，其实并不准确，毕竟武功品质不一样，真气质量也有高下之分。
原因很简单——每个人修炼功法不同，身体状况不同，经脉打通的数量也不同。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全真教主王重阳修炼一年，飞天蝙蝠柯镇恶也修炼一年，他们获得的内力相等吗？
当然不相等！
修炼功法都不同，获得的真气怎么会相等呢？
就像他刚获得的『寒冰真气』，虽然在数量上只有十几年，但质量却能和近三十年的『阴阳磨』持平，这就是最简单的例子。
所以用“年”作为真气量化单位，真的不太合适。
虽然武林不相信眼泪，但这种粗陋的算法，对修炼普通功法的武者来说，实在太过于残忍了......
感受着丹田的真气，陈冲暗暗思忖，心说下午和左冷禅交手后，我真气还剩多少来着？
嗯，好像和那时候相比，现在我真气总量确实少了些。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风清扬忽然问道：“冲哥儿，秘法可练成了？内力可有变化？”
听到这声“冲哥儿”，陈冲顿时打了个冷战，随即心中暗暗警惕。
这称呼，可比什么“陈兄弟”、“小兄弟”亲切多了，风老头是要干啥？
看着那张真诚的笑脸，他压下心中的怪异之感回答道：“练是练成了，不过效果好像不太明显，或许、大概、可能更凝炼了一些吧！”
风清扬皱眉道：“有就是是，没有就是没有，含含糊糊作甚么？”
陈冲干咳一声，讪讪道：“倒不是我要敷衍，只因我内功比较深厚，又只将内力运转了一个周天，实在还看不出确切变化。”
风清扬顿时无语，心中虽对陈冲资质悟性暗暗称奇，不过有『快慢十七剑』在先，他倒也没怎么吃惊。
沉默片刻，他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你抽空再练，此法华山派传承数百年，决计不会出错，现在你先跟我学另一门武功。”
陈冲点头称是，默默将紫薇软剑递了过去，希望对方传的武功是《独孤九剑》。
这个时空中的《独孤九剑》，并非是那个破尽天下兵刃的武功，也不需要记忆总诀变化，而是九路纯粹的剑法。
但是即便如此，这也是一门极玄妙、极了不得的武功。
令狐冲初学乍练，便凭此剑法胜了岳不群，要知道这对师徒之间，可是有近二十年的年龄差距！
二十年是什么概念？
除了明面上，十尺剑气和三尺剑气的差别，还有看不见的差距——二十年的江湖经验、二十年的交手技巧、二十年的真气修炼。
很可惜，这些优势在《独孤九剑》面前，几乎和简单模式一样，二十年的差距被直接拉平，可见这门剑法又多厉害。
面对陈冲递来的剑，风清扬并没有接，而是从身旁背篓中，抽出了一根竹杖。
“呜呜——”
挥了挥竹杖，他满意的点点头，随即问道：“冲哥儿，我记得你说过，之前不会剑法对吧？”
这幅场景，陈冲哪还猜不到风清扬的意图，点头回答道：“确实，之前并未习练兵刃，只以拳掌对敌。”
“这就好。”
老头嗯了一声，踱步来到破屋中央，转身对陈冲道：“既然你会使『快慢十七剑』，那你便用这门剑法和我过招，咱俩一边拆招一边学，这样学的快。”
陈冲左右看了几眼，既没发现采花的滢贼，也没看到送死的太监，一时间竟有些小失落。
唉，没有送上门练级的小怪，就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他提剑起身，站在风清扬丈余远的对面，随即提醒道：“老伯，我出手了哦。”
风清扬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活动者手腕，挥洒出一片棍影。
陈冲心中一凛，并没有立即动作，而是横剑守住中门，暗暗思量如何下手。
『快慢十七剑』是左冷禅编修，自然早已练到圆满，陈冲占了个便宜，掠夺到的也是圆满境的剑法。
这门剑法虽只有十七路剑招，但却有“内八外九、慢快相济”两种不同风格的招数。
内八路是后发制人、守中取攻的招式；外九路是先发制人、强攻硬杀的招式。
在陈冲看来，风清扬虽然剑法高明、见识卓绝，但这场对决也不一定是一边倒的局势。
风清扬早已老迈，而且敌我相隔很近，若自己先手强攻，再将身法催到极致，未尝不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于是他叫了句小心，随即斜拖长剑，全力催动神行百变，欺身向前杀去。
一丈距离眨眼即到，陈冲左手打出一记化骨绵掌，右手上提直刺风清扬胸口。
风清扬面不改色，微微侧身避过掌力，正对着陈冲刺来一剑，刺出了手中竹杖。
见对方不躲不拦，陈冲有些诧异，心说风老头是什么意思，紫薇软剑可是神兵，也不怕折了棍子？
正疑惑间，他发现竹杖比剑长些许，于是立即屈膝抽剑，将攻击目标从胸口换成小腹。
不料手还未完全缩回，就见紫薇软剑被竹杖黏住，却见风清扬手腕狂抖，竹杖绕着软剑飞速旋转，随即便听到“叮叮叮”数声脆响。
在听到金铁交击声前，陈冲先是感觉到剑柄传来巨震，而后就感到手掌酸麻无比。
正想握紧兵刃，提剑扎向敌人手腕，突觉手背巨痛，低头就看见竹杖一端，正点在自己手背上。
“这是挫剑式。”
风清扬抽回竹杖，往后退了一步，留出两剑之距，缓缓道：“再来！”
搓了搓手背痛处，陈冲说了句好，忽然滑步向前一铲，随即手中利刃从下向上撩去。
风清扬屈膝蹬地，往后倒飞近丈，即将落地之时，翻手倒持竹杖点在地上。
只见竹杖先是一曲，然后猛地弹回原状，借这股反弹之力身子突然前扑。
见对方冲向自己，陈冲立刻横剑格挡，然而就在这倏忽之间，风清扬已然侵入面前两尺范围。
“这是浪剑式。”
摸了摸抵在胸口的竹杖，陈冲向后退了半步，忽然撤剑横斩。
风清扬翻身踉跄退后，竹杖在地上狠狠一拄，竹杖再次一曲一张。
借着反震之力，他身如轮转，陈冲只听呜呜风响，便见风清扬横打着旋儿、裹挟着一轮棍影向自己杀来。
“这是荡剑式。”
有了两次招架失败的经历，他也不再去想什么破招，身子一晃便往后退去，准备等对方力尽时再图反击。
不料风清扬飞出丈余，身子刚要落地，他又以竹杖点地，再次打着旋儿向陈冲杀去。
陈冲继续后撤，但只退了三步，便已退无可退，因为后背已经靠墙。
他强自镇定下来，见风清扬身后还有腾挪余地，立即飞身跃往对面空处。
不料风清扬停住旋转，从半空落地屈膝一弹，双手抱剑掠向半空的陈冲。
“这是撩剑式。”
陈冲身在半空，忽觉右侧风响，便知是风清扬杀来，于是立即挥动利刃，想要护住周身。
只听“叮”一声脆响，剑影顿时为之一滞，随即便见竹棍劈了过来。
他心中暗叫不妙，先是借兵器交击反震之力，生生拧身避开劈斩，然后使出个千斤坠法，加速向下落去。
然而，陈冲脚刚沾地，就听风清扬叫道：“这是落剑式。”
陈冲顾不得形象，就地一滚躲开天降正义，不料刚站起身，风清扬竹杖点地，又是一招荡剑式杀了过来，只得连忙往后疾退。
然而此处离火堆颇远，地上模糊朦胧，反而有些看不清，他却不慎踢中一块乱石，倾山倒柱般往后倒去。
眼见风清扬已到一丈之内，陈冲心道糟糕，正准备拍地起身，忽然大脑一片清明，顿时福至心灵。
他翻手倒持紫薇软剑，又收敛了些许内力，剑锋点地那一刹那，剑身兀得弯成了半圆。
随着真气再次灌注，神兵猛地弹回原状，借回弹之力腾空而起，拧身缩手身转如轮，直奔风清扬而去。
“来得好！”
风清扬大喝一声，手中竹杖飞速点出，犹如金蛇狂舞。
陈冲全神贯注，手中利刃疾挥，宛若银蛇吐信。
只听“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剑棍在半空发生了无数次碰撞。
忽然，风清扬将竹杖往前一送，正点在紫薇软剑柄于剑身交界处。
“这是截剑式！”
陈冲手掌发麻，手中力道少了三成，剑招变幻也慢了许多。
风清扬顺势使出挫剑式，将他长剑绞得脱手飞出，一杖又抵在了陈冲胸口。
“嗡——”
紫薇软剑飞出丈余，随即“噌”一声斜戳在地上。
陈冲攥了攥拳，将目光从剑上收回，心中十分敬佩：“前辈剑法高——”
不等他说完，风清扬便挥手打断：“把剑捡起来，还有三招，继续！”
“好，再来！”
陈冲捡起长剑，眯着眼回忆刚体验过的六式剑法。
片刻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再次向风清扬杀去。
一时间，破屋中剑光闪烁，棍影纷飞，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伴着金铁交击脆响，还有一个苍老声音的轻喝。
“这是平剑式！”
“这是离剑式！”
“这是乱剑式！”
......
玄兔西坠，渐隐于树梢之间，周遭唯一光源，只剩下一个火堆。
破屋内人影闪动，时而身如轮转，时而错身而过，时而飞扑后跌，当两个身影发生交叠时，便会爆出一串清脆的金铁撞击声。
不知过了多久，火光忽然暗淡，只剩下一堆隐隐泛红光的木炭。
只听“叮”一声，黑影陡然相撞，随即一触即分，轻飘飘往后落去。
矮瘦的黑影问道：“冲哥儿，再来？”
高大的黑影没有立即回话，沉默片刻，这才说道：“多谢老伯好意，但是不用了，这三次交手，足够我记一辈子了。”
说着他回到火堆旁，抓了把枯草黄叶往红炭上一撒，周遭瞬间恢复了明亮。
在火光映照下，陈冲身上一览无遗，此刻他衣服满是破口，脸上也沾上了灰尘，早已不复之前的干净光鲜。
风清扬捡了些木头扔进火堆，坐回自己竹篓旁，将一只葫芦扔给陈冲，这才抓起皮酒囊，仰头狂饮起来。
陈冲接过葫芦，回忆着之前交手的过程，忽然说道：“这门剑法虽然厉害，但以我的轻功，若是一味闪躲，即便如老伯你一般武功高强，只怕也拿我无可奈何。”
风清扬抹了抹嘴上的酒渍，眼中露出赞赏的神色：“你说的没错，因为这本就是一门败中求胜、死里求活、以少对多的武功。
身处险境、强敌环伺，哪里需要考虑敌人会逃跑这种事，只需要想尽一切办法，尽可能多杀敌就好。”
听到这番话，陈冲皱了皱眉，似是想到什么般打开属性面板。
目光掠过项项武功，终于视线停留在了在武艺那一栏。
只见在众武艺最末那行，正是陈冲期待已久的『独孤九剑』。
不过在『独孤九剑』四个汉字末尾，除了[1重＋]以外，还有一个“阳”字。
有“阳”，莫非还有阴？
关闭属性板，陈冲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