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十回

七十

琸云与贺均平没王府久留,虽说他二人今日立下大功,但这会儿却不是论功行赏时候，琸云飞地换了衣衫便告辞离府,燕王世子将燕王妃送回屋休息后又匆匆地出来给他们二人送行，临了临了,他朝贺均平眨了眨眼睛勾起嘴角笑了笑,贺均平会意，正色朝他行了一礼。

待上了马车，琸云这才皱起眉头“嘶嘶——”地唤起痛来,贺均平一脸紧张地问：“是不是被刺客伤到了哪里？让我看看！”说罢，便要起身查看琸云身上伤。

琸云赶紧伸手将他拦住,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刚刚跳舞时候扭到了腰，嘶——”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腰间软肉，立刻又痛得直哆嗦，小声道：“才不过扭了一下，怎么这么痛。”

贺均平很是担心地凑上前去，作势要伸手帮忙，“我帮你揉揉——”

话还未落音，琸云已经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后脑勺“砰——”地一声撞马车后壁上，气恼地骂道：“胡闹，胆儿肥了你，还敢动手动脚了。”

贺均平笑，蹲她面前陪着小心道：“我不是见你疼得厉害么。一会儿回去用热帕子敷一敷，再用药酒揉揉。对了，你家里头连个伺候下人也没有，回头我托人去买几个丫鬟回来伺候。要不，连伤了也没人管。”他说着话，忽又想起一事，眼波微动，仿佛随口朝她问道：“我竟不晓得你还会这些才艺，什么时候学？”

琸云没作声，微微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她不想骗他，却又也不想把上辈子事再拿出来说，只得沉默。

马车里气氛忽然凝重起来，贺均平心里头有些堵得慌，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琸云脸，隐约从她低垂眼眸中看到些许伤感和落寞。那是许多年前以前他常常看到眼神。他心里愈发地空落落，顿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缓缓上前将她环抱怀里，用力地箍紧了胳膊，下巴抵她头顶浓密乌发上，又低头亲了亲，小声道：“阿云，我一直陪着你。”

琸云闷闷地“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他腰上掐了一把，痛得贺均平“嗷嗷”地叫出声来，胳膊一松，琸云终于趁机逃了出来，狠狠瞪着他小声骂道：“你手上能不能轻点儿，腰都被你掐断了。”

贺均平咧嘴直笑，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又猛地扑上来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这才满足地放开手。

贺均平先把琸云送回家，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涎着脸要给她按摩，被琸云赶出门后，便回了自己家请了赵氏身边丫鬟葡萄过去帮忙。他记得琸云叮嘱过话，仔细向葡萄交待道：“你且悄悄地过去，伺候完了就回来，莫要与旁人说，便是母亲那里也别提。”

葡萄笑着应下，从贺均平手里接过药酒，垂首退了出去。

贺均平又去赵氏屋里给她请安，想着今儿事早晚得传到她耳朵里，遂没瞒着她，把今日花会上燕王遇刺事说给她听。赵氏闻言，脸色一变再变，待听得燕王与燕王妃都有惊无险，这才道了声“阿弥陀佛”，放下心来。想了想，又叮嘱贺均平道：“这些天你且老老实实守家里头莫要到处乱跑，出了这么大事，城里恐怕不太平。”

贺均平笑着安慰道：“母亲放心，我才来宜都多久，怎么着也牵连不到我头上来。再说今儿阿云还救了燕王妃一命，不定要得什么封赏呢。”说罢，他又将琸云用玉簪撞下暗器事说与赵氏听，赵氏闻言，笑着点头道：“这孩子倒是有几分福气。”

琸云扭伤竟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许多，虽有葡萄帮着用药酒揉过，第二日早晨却愈发地痛起来，腰上青了一大块，稍稍一碰就痛得她嗷嗷直叫。贺均平吓得不轻，赶紧唤下人去请了大夫过来。大夫却也没辙，只开了些活血散瘀药让她吃着，叮嘱她慢慢养。

燕王府却是一片水深火热，那日刺客已经查出了线索，正是京城派过来，燕王怒极，立刻召了吴申等几位大将进府商议政事，拟定了下个月向京城发兵。

“吴申你留一下。”待几个大将起身告辞离去时，燕王又将吴申留住，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一旁坐下，低声问：“敏丫头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他口中敏丫头正是吴申独女吴大小姐，去年年底时候由燕王妃作主定了亲，之后吴大小姐便被吴申拘府里头学规矩，这几个月来几乎没有出过门，就连前几日花会也不曾参加。

吴申脸上露出无奈神情，摇头道：“都是我平日里不曾管束她，养成她那不讲道理跋扈脾气，虽由王妃娘娘派了嬷嬷仔细管教，却还是积习难改，整天跟我怄气，嚷嚷着不肯嫁。我真怕她进了别人家门要被赶出来。”

燕王也是晓得吴家大小姐臭脾气，说起来，吴家大小姐被宠成现这样子燕王妃多少也有些责任，因吴申之妻刘氏十几年前就因难产过世，吴府里连个主事女人也没有，吴申又常年外征战，哪里有工夫管束女儿。偏偏燕王妃心疼吴大小姐年幼丧母，父亲又不身边，生怕她被人怠慢了，便一直娇惯着，对她好得连燕王世子都要眼红，这才养成了她那不知天高地厚跋扈脾气。

“你放心，有王妃看着，出不了大事。女儿家么，终归是要嫁人。”燕王呵呵笑了两声，凝眉朝吴申看了一眼，又问：“日子可定下来了？”

吴申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地回道：“娘娘作主定下了这个月底，我总觉得有些赶。”

“嫁妆可都备好了？”

“打从她出生起就开始备着了，家具是打南边运过来，加上田庄铺子，拢共约莫有四五万两银子东西。她嫁是次子，就图个清闲，嫁妆也不好太多，越过了长媳就不好了。”其实依着吴申性子，自然是嫁妆越多越好，但燕王妃特意唤了他过去叮嘱过，依着吴大小姐性子，若是嫁妆太多了，压过了男方长媳，十有j□j她会借机闹事，倒不如一进门就被压制住，反正有燕王妃撑腰，她到底也吃不了什么亏。

吴申原本与燕王妃商议着将婚期往后再挪一挪，不想燕王听到此处竟连声开口道：“好，好，这姑娘一嫁出去，你府里也就清闲了。赵氏那边，贺家那小子想必也该松口了。”

他陡地提及赵氏，吴申颇有些不好意思，白净面皮上微微泛红。燕王知道他素来脸皮薄，倒也不故意笑话他，只道：“你到底年纪不小了，这婚事一拖再拖，这回一出征，保不准又是一年半载，我与王妃商议过，想赶出征之前把事情办完再走。”

吴申低着头，涨红着脸道：“单凭王爷与王妃作主。”

燕王哈哈大笑，拍了拍他肩膀，面露真诚之色，叹了口气道：“时间过得真，一晃就是十几二十年过去了，想想当初我初到燕地光景，真是恍如隔世。一眨眼，孩子们都这么大了。对了——”

他忽地想起一件事来，笑着道：“赵氏那儿子倒是不错，年纪轻轻本事不小，我看你他这么大时候可没这么能干。他外头待了几年，反倒学得一身好武艺，竟比宜都城里那些大少爷们还强，难得是，竟还哄了个漂亮媳妇回来，真是上辈子修来福气。”

提起贺均平与琸云，吴申脸上也难得地露出赞赏之色，“那孩子是不错，武艺好，人也沉稳知进退，稍加磨练，日后定成大器。至于方家那个小姑娘，我却是有些看不透，小小年纪行事却极是老练，也不晓得是什么样人教出来。”

燕王也笑，“王妃对那丫头可是称赞有加，一直跟我唠叨着说要收她做义女，将来与贺家小子做亲时候也体面些。”

吴申点头道：“她先后救过世子与娘娘两次，收她做义女倒也合情合理。只可惜这么个有本事却偏偏是个姑娘家，若是个男儿，我非得将她拉到我麾下去上阵杀敌不可。”说罢，他又叹了口气，显然对此很是纠结。

燕王大笑，“幸好还有平哥儿，多少能慰藉你这失落心。”

燕王妃欲认琸云为义女消息一传出来，她这小小府邸便热闹了起来。好贺均平动作，赶紧给她这小院子找了不少下人，有看门护院，有扫地做饭，还有贴身伺候丫鬟，尤其是那两个大丫环，还是他亲自去去买回来。

“一个芳草，一个芳铃，原本是官宦府里丫鬟，因府里犯了事通通发配出来。我特特请了表哥出面才买到了两个。”贺均平很是得意地琸云面前邀功。这年头丫鬟可不好找，随便从人贩子手里买几个固然忠心些，可哪里有这些j□j过好用，贺均平相信，以琸云本事，不出几日便能将这些下人收服得服服帖帖。

琸云斜靠榻上皱着眉头喝药，碗一放下，芳草赶紧端起桌上一碟酸梅子送过来，琸云拿了一颗塞嘴里，又抬头朝她看了一眼，抿嘴笑笑。

“下个月就要打仗了，吴将军派了人来问我要不要一起。”贺均平忽然开口道。

琸云动作一滞，嘴里梅子味道一点点地渗开来，酸得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虽然知道他早晚要上战场，不想竟来得这么。

琸云将嘴里梅子吐出来，满口酸涩，小声问：“是往哪里走？京城么？”

贺均平点头，“并分三路，我若是跟着吴将军走，那便是往京城方向。”他顿了顿，又道：“世子爷也一道儿。”

琸云觉得口干，伸手去拿桌上茶杯，贺均平赶紧提起茶壶，才发现壶里早已空了，遂将茶壶递给芳草道：“另去沏壶茶来。”说罢又朝芳铃看了一眼，芳铃会意，赶紧寻了个借口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圆满了，哈哈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