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冷风刺人肌骨,苏暖暖从冰冷的脏水中抽出手,打着冷颤搓着几乎麻木的双手不停呵着气。
看着那高高捋起的碗碟,终是又将冻红的小手重新放进了满是油污的脏水中,继续着每天重复不断的工作。
“吃饭了!”厨房的烧火丫头如往常一样的将饭菜丢掷她面前。
她再次将手抽出来,用力在破旧的围裙上擦了擦,便开始默不作声的吃着碗中那难以下咽的饭菜。
两年来,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府中任何一个下人都可以对她呼来唤去,她每日做着最脏最重的活,却只能吃那些残羹冷炙。
她太小,很多事情都做不好,身上就会多出各种各样的伤痕,那些新伤加旧创早已掩盖了她原本的冰肌玉肤,让她看起来娇小又丑陋。
所以府中之人都叫她丑丫头,而她也早已习惯了这个称呼,似乎苏暖暖这个名字从不曾存在过一样。
“丑丫头,把这碗长寿面端去小姐房里!”
听到这声低喝,她放下饭碗,接过厨娘手中的托盘,然而红肿的小手一个不稳便将整碗汤面都洒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她痛的倒抽了口冷气,只是还不及她反应,胳膊上就传来一阵刺痛。
是那双长满老茧的手狠狠的揪着她细嫩的胳膊,“死丫头,你皮又痒了吗?!你知不知道这是小姐的长寿面?想死了就不要连累我们整个厨房!”
她紧咬着下唇,忍受着那个粗鲁女人的责打和辱骂,只是极力护着自己的脸。
没有人知道,今天同样是她的生辰,她和她那个嫡出的姐姐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是相差几个时辰而已,她知道天上的娘亲定是记挂着她的生日,她不想让娘亲看到满脸是伤的自己。
女人终于发泄够了,重新回到厨房煮面去了。
她理了理凌乱的衣裳,走出厨房的小院,脸上的泪水早已被冷风吹干,这一刻,她不想再干活,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躲一躲,去舔舐一下满身的伤痕。
后花园的假山后,她蜷缩着身子躲在里面,泪水再次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本是压抑着哭声,却在看到那烫伤的手背时,终是哭出了声音,她的生辰,没有娘亲,没有长寿面,有的只是无尽的打骂和羞辱。
她不过只有十岁,是女孩子最天真烂漫的年纪,而她所遭受的却是所有女孩不敢想象的痛苦。
“你怎么了?”
天使般温柔的嗓音响起,她蓦地抬起泪眼,同时看到了一张天使般俊逸的面容。
那一刻,所有的悲伤与恐惧瞬间消失,她只记得面前这个男子柔柔的笑意。
男子从袖口中掏出洁白的手帕,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柔声安慰道:“是做错了什么事吧!不要紧,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待会我跟老师说一声,保证他不罚你。”
看着他无害的笑容,她也情不自禁的的莞尔笑了起来,露出了浅浅的梨涡,“暖暖,我叫苏暖暖。”苏,是母亲的姓氏,暖暖,是母亲起的名字,只是这个名字早已被人遗忘了。
母亲生她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夜,那时的她们饥寒交迫,所以母亲希望她以后的生活可以温暖如春,只是母亲终究还是要失望了。
“暖暖,真是个有趣的名字,我记住你了。”
他笑着起身,大步走出花园,而她永远记住了他的笑容,永远记住了他离去时俊挺的身影。
走出花园之后,萧昶阙的唇角不自知的漾起了一抹愉悦的笑意,也就只是一瞬间便又僵硬了起来。
他没有忘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他与慕容睿的关系不过是表面和谐罢了。
早在一年前,他就已经知晓了自己一直敬重的老师不过是个外表温文儒雅,实则阴险狡诈的野心家罢了。
而刚刚那个女孩,出现的太过巧合,不得不让他怀疑这是不是慕容睿故意安排的棋子,如果是,那么她的演技真可谓称得上精湛。
不过,若真是棋子的话,他倒也不介意与老狐狸玩一玩,毕竟女孩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确实很吸引他,尤其是那张梨花带雨却又带着浅浅梨涡的笑脸,让他止不住的想要好好的疼惜她。
“阙儿,今日怎有空来为师府中做客?”
书房之中,慕容睿故作慈爱的看着客位上的太子殿下,这是他一手调.教的学生,一直以来他都对自己尊敬有加,如果能继续下去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个听话的棋子,掌控了他,即可掌控整个臻国,那么自己即使不坐上那个位置,也依旧是臻国的幕后操纵者。
“昶阙听说老师抱恙在家,多日不曾上朝,特来问候一下老师,希望老师能早日康复。”
萧昶阙恭顺的答道,眼角的余光扫过案几之上,慕容睿的书房又岂是外人能随意进出的,自己不亲自来,又怎能探得出虚实。
“只是小毛病罢了,阙儿无需挂怀,过些日子为师自当去朝中走动。”慕容睿笑的依旧可亲。
“那昶阙就不打搅老师静养了,这就回宫跟父皇回话了。”萧昶阙站起身,见慕容睿颔首便向门外走去,刚行至门口,方恍然大悟道:“对了,昶阙刚刚在老师府中看到一个小女孩,楚楚可怜的样子,甚是惹人怜惜,看情形应该是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事,还望老师看其年幼的份上,莫要责怪于她。”
慕容睿笑着抚了抚下巴,开怀道:“阙儿果然心慈,那丫头叫什么名字?为师定当不责罚于她。”
“暖暖,很特别的名字!”萧昶阙认真的打量着慕容睿的脸色,并未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只不过,令他遗憾的是,那个老狐狸只是满不在意的点了点头,并未有任何可疑之处,看来确实是自己理解错误吧!
没来由的,他心里却有些许的轻松,原来,潜意识里,他也不希望那个苏暖暖是刻意接近自己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