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的男女常常会问自己,我们为什么会离婚,我们到底还爱不爱对方。得到的答案往往出乎意料的相似:事实是爱着,现实是分了。大家都在一边爱着,一边纠结着。物质匮乏的婚姻,因为钱分裂。物质丰满的婚姻,因为对彼此的疏忽分裂。可是谁又能做到物质、精神和细节的三重丰满?假如都能做得那么好的话,想必如今的离婚率也不会那么高。
李忠送季文慧回家,正好碰见了下楼丢垃圾的张雅威。他看见季文慧手里捧着的玫瑰花,心里开始敲起了小鼓,李忠倒是显得很绅士,走过去跟他打招呼,“雅威,今天下班怎么这么早呢?”
他将垃圾袋丢进垃圾桶里,不屑地拍了拍手,“哦!我一向都是这么早回家的呀,我得帮文慧做饭。对了,我以后每天下班后都给她做饭,我发现她自从一个人生活之后,连饭都懒得做了,你看看,这都瘦了一圈了。在这点上,你做得不如我做的合格,我以前都是督促着她吃饭的,就怕她说减肥呀,瘦身呀这类的话题。所以我计划以后要照顾她的饮食。你说这夫妻不做了,情意却还在,所以我心里还是装着文慧的。”
他走到季文慧面前,看着那捧红玫瑰直嘬牙花,“呦?这么大一束花,怎么让你拿着?肯定不轻吧?对了文慧,你从什么时候起品位降低了?你不是说红玫瑰庸俗吗?以前我送你的可都是蓝色妖姬,而且只要一朵,代表一心一意。花少,却彰显着品位和浪漫。”张雅威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迷离又深邃,朝着远方望着,动作幅度大得夸张。
“你除了往家买过一盆仙人球,什么时候送过我蓝色妖姬啊?这蓝色妖姬,是送给别的女人的吧?你记错了。”
季文慧对他撒谎也不嫌脸红的本事显得很不屑,这句话就像在他头上浇了一盆冷水一样,顿时让他觉得下不来台。她仰着头朝楼上走去。李忠抿着嘴笑,和张雅威并排着肩膀走上台阶,李忠有点看笑话一样地讽刺他,“雅威,你那蓝色妖姬在哪买的?我听说那花很难买到呢,反正我是没在这儿的花店见过,肯定是从别的城市空运过来的吧?”
张雅威不知所措地咽了口唾沫,“是啊,是我同事为了哄她媳妇儿空运过来的,我顺带让他捎了一支。我说你品位真的不怎么样?买花又不是上菜市场买菜?弄这么一大把有什么用?还不如买把韭菜看着舒服。”
李忠推着眼镜摇头一笑,懒得理他,先行一步了。
季文慧拉着李忠去张雅威那儿研究秋叶子的案子。
“你们是说,秋叶子先前是被他骗过,所以才会做出如此激烈的举动来吗?”
“是啊,可是她现在不愿意跟警察提起那段,我想她是怕她的父母知道,怕别人会歧视她。”
“假如真是这样的话,她如实对警察交代了,那么她的行为就可以解释了。最好能指证他,让他从此不能翻身。”
“那叶子能无罪吗?”
“这恐怕不能,因为她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除非有精神病院的诊断书,确定她的精神方面有问题。”
“这我可不清楚,以前我就觉得这姑娘办什么事情都神经兮兮的,至于脑袋有没有毛病,我还真不知道,要不,我们请求法官给她鉴定一下,万一真有毛病呢?”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大家都将眼光投向了李忠,他十指交叉,皱着眉头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秋叶子的父母从小城赶了过来,张雅威举着牌子在火车站出口接他们,很快老两口就从人群中认出了张雅威,两个人焦急地穿过人群走到他面前,“您就是张雅威先生吧?我们是秋叶子的父母。”
“叔叔、阿姨,我们先回家吧,回家之后我再跟你们细谈。”
他带着秋叶子的父母回到了自己家,季文慧已经早早地在他家帮他们做饭了,做了满满的一桌子饭菜,这是她和张雅威离婚后,第一次给他做饭。
秋叶子父母一进门,顾不上喝一口水,就着急地问他们:“我女儿到底怎么了?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雅威和季文慧对望了一眼,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叔叔、阿姨。叶子当初是怎么离开家的?”
一提起叶子,叶子的父亲显得特别愧疚,推了推眼眶上的眼镜,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是我,是我不好,当初她是因为和我赌气才离家出走的。当时她非要去考什么演员,我不同意,她一怒之下就离开家了。女儿不争气,对于她的出走,我也没理会,和她妈妈说,权当没生过这个女儿……哎,现在想想,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没有尽到义务啊……”
叶子的母亲轻轻地擦拭着眼泪,“你们就和我们说实话吧,是不是叶子她?”
“哦,不是,不是……你们多虑了,只是出现了一点小问题。”张雅威连忙解释。
“那到底怎么了?您倒是说啊?我和她妈妈能承受得住。”
季文慧紧紧地抓着秋母的双手,“是这样的,叶子她犯了点事儿,现在在公安局呢。”
“什么?”
两位老人的情绪激动起来。
“叔叔、阿姨,你们放心,律师我们已经帮她请好了,是我们的一个朋友,本市最好的律师,他会尽量帮助她的。”
“哎……”秋父长叹一声,痛哭流涕,“都是我不好啊!害了女儿!”
张雅威拍拍他的肩膀,“你们也不必着急。有一些事情,还是让文慧跟你们说吧。”张雅威退到厨房盛饭,将时间腾出来,让季文慧将秋叶子受骗失真,和这次案子的因果跟她的父母讲讲清楚。
两位老人听得泪流满面,满面愧疚。把事情的经过跟他们交代清楚之后,秋叶子的父母竟然扑通跪在了他们的面前,“我们叶子多亏了你们两口子啊,要不然,她连命都保不住了……”
张雅威从厨房中跑了出来,和季文慧将两位老人搀扶起来,“叔叔、阿姨,你们别这样,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换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做的。”
“哎,让我们说什么呢?你们小两口的大恩大德,我们这一辈子都还不清啊。”
这话一出,季文慧脸上顿时火烧火燎的,就像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她的脸上,而这巴掌不是别人给她的,正是她自己。当初,她还因为不信任自己的男人和他闹到了离婚,她还找私人侦探调查过她,因为这事儿打到人家门口,还让秋叶子流了产……她在心里将那个私人侦探臭骂了一百遍,他们调查的资料,并没有秋叶子受骗这一段,要不然她也不会弄出这样的闹剧……
对秋叶子,她深感愧疚,对张雅威她无颜面对。她不敢回头看他们的婚姻,那种疼,让她窒息。现在想想,她很不理解当初自己的行为,明明还爱着,为什么她不让自己和他坐下来,冷静地谈一谈他们之间的问题到底出在哪?假如那样的话,想必现在肯定是另外一番场景。
平复了两位老人的情绪,吃完了中饭,张雅威才去上班。今天是周末,张雅威的公司却不能休息,最近他们公司的运营方面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大家都在加班,他这个部门经理更是连轴转,肩负重担。
他临走的时候,托付季文慧帮忙照顾一下叶子的父母。
他临出门的时候,她居然习惯性地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带,这一举动让张雅威怔了半天。季文慧意识到他显得有些尴尬,“我看你的领带歪了,帮你弄弄……”
他帮她理了理耳边的发髻,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微笑,如初婚蜜月阶段一般。
下午的时候,李忠来找季文慧,一进门就从身后抱住了她。
“文慧,想我了吗?”
她瞬间将自己的身体从他的怀抱中抽离,像条鳗鱼一样。
“你来了?叶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他又凑过去,坚持要将她揽进怀里,“来,让我抱抱,我就告诉你。”
她有点生气,一把推开了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兴致。”
他继续坚持,一下将她拉进了怀里,她有点无力挣脱,他顺势将嘴巴堵在她的嘴上,疯狂地激吻起来。
“文慧,我爱你,我要你……”
这样的话说得她直反胃,她用尽浑身解数,也不能将他从自己的身体上推开,他身上的檀香味和他此刻的形象格格不入,甚至让她觉得恶心。他试图脱掉她的外衣,想将她逼进卧室。她用力地用拳头砸着他的后背,一切却于事无补。
这时候,秋叶子的父母睡午觉起来,在门口说话,“真不明白,为什么这小两口要买两处房子?还整了个对门儿,你说这合并成一处,宽宽敞敞的多好啊!”
“是呀,也许人家觉得这样方便吧,都有各自的空间。”
“不理解现在年轻人的想法。”
说着,秋父见门开着,也没按门铃,打开门径直进了屋子,两个人一抬头,却看见李忠抱着季文慧狂吻的场景。老两口惊呆了,秋叶子的妈妈捂着脸大叫,“哎呀,这是干什么呢?”
李忠的动作戛然而止,转过身看着他们问,“你们是谁?”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季文慧就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流氓!你给我滚出去!”
“文慧,这个男人是谁啊?他欺负你了吗?”
秋父撸起袖子,想帮季文慧出气。
“叔叔,这是我朋友,您别管了,你们先回雅威那边吧,我有话要对我这朋友说。”
“哦……你确定真没事儿?”
季文慧双手抱着胳膊,斜着眼睛看着李忠,“没事儿,人家李律师是懂法的人,我相信他不会乱来。”
“那好,我们先过去了。”
秋叶子的父母出去的时候,故意将门敞着,是想万一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好第一时间就能冲进来帮季文慧打这个坏蛋。
李忠反倒觉得很气愤,太阳穴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文慧,你怎么能这么说我?难道我和自己的女朋友亲热还涉及法律问题了吗?我觉得,你这是对我人格极大的侮辱。”
“侮辱?不想让我侮辱你,就不要做过分的事啊?咱俩什么关系?好像自始至终我都没承认自己是你的女朋友吧?就算我想过将来要和你在一起,可万事也得慢慢来啊,你让我一下子接受你,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慢慢来、慢慢来!我恨透了你这样的推辞!难道我对你不好吗?难道我不够优秀吗?我看你根本就是忘不掉那个张雅威,你是不是还想着要和他复婚?”
这话说到了她的痛处,也说到了她心中的尴尬。她现在对张雅威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慢慢开始对离婚前她的态度感到懊恼,至于复婚,她倒是没想过。没想过,不代表不想,只是没有人捅破这层窗户纸,也是在等张雅威的态度。她万万没想到最先看透她心思的,是李忠。也许他从很早开始就洞悉她的心理了,这也充分证明他爱她,不但想得到她的人,还要得到她的心。
从他第一眼看到她喜欢上她之后,他对季文慧的好,季家人都看在眼里,季文慧也看在眼里,李忠除了有点自大和大男子主义之外,对她还是蛮好的,就拿搬家的事儿来说,不但里里外外忙活,还拿了钱。男人一旦为一个女人动了自己的存折,就说明男人把女人当成了这存折的主人。
她低着头,默不作答。他跑过去,掐着她消瘦的肩膀来回摇晃,“你说,你说是不是!”
“是!我是还爱着张雅威!但这不代表我还要和他生活在一起!我们已经离婚了,离婚了!”
季文慧声音大得整栋楼都能听见,恰巧也被正在上楼回家拿文件的张雅威听见。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听到这话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跑下了楼,他跑得飞快飞快的,下了楼就钻进了车里,他坐在车里发呆,他想着季文慧刚刚说的话就咬着拳头哭了起来,他清晰地听见她说自己还爱他,但是他们离婚了,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离婚后的男女常常会问自己,我们为什么会离婚,我们到底还爱不爱对方。往往得到的答案都出乎意料的相似,事实是爱着,现实是分了。大家都在一边爱,一边纠结着。物质匮乏的婚姻,因为钱分裂。物质丰满的婚姻,因为对彼此的疏忽分裂。可是谁又能做到物质、精神和细节的三重丰满?假如都能做得那么好的话,想必如今的离婚率也不会那么高。
现代人身上少的,是那份谦让的爱情。假如大家都能退一步,那就海阔天空了。
他哭完才往楼上走,季文慧家的气氛冷得让人打寒战。她坐在沙发上,头深埋在双腿间,眼泪打湿了她的瑜伽裤。
李忠坐在吧台前,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红酒。他只想把自己灌醉,然后好好地睡一觉。但愿睡醒就能忘掉所有的烦恼。
张雅威上楼的时候,没有往对门探望,他只是不想大家都尴尬。他刚进门,就被秋叶子的父母围了上来,“雅威,原来你和文慧离婚了?刚刚她……”
“我听见了,你们刚来,我们还没来得及解释,我和文慧已经离婚三个月了。”
“那、那个男人?”
“是文慧的新男友,也是我们为叶子请的律师。”
“哎呀,坏了!我们刚刚还想帮文慧教训人家,这下可把人得罪了,怎么办,怎么办呀……”
“你们不要着急,李律师是个有素质的人,相信他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跟你们计较的,不知者无罪嘛……”张雅威冲着他们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本来李忠是来告诉他们,秋叶子的案子有进展了。是想给季文慧一个惊喜,也借此机会能使自己的关系和她更进一步,却没想到适得其反,这举动着实把季文慧恶心了一下。
他喝完了一瓶法国干红,眼睛里都爆出了血丝。酒水能壮人胆,平时再斯文的人喝了点小酒,都会露出一副狰狞的面孔。他摇晃着身子看着季文慧,她坐在沙发上,双臂紧紧地抱着大腿,头深深地埋在大腿间,她不想看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摇摇晃晃地朝她走过去,抱着她的肩膀又亲又啃,“文慧,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样残酷?只要你答应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她依旧坐在那里不动,用冷漠的姿态,浇灭他的热情。他见她没有反应,站起来朝门口走,走过吧台的时候,一下将上面的瓶瓶罐罐全部推到地上,他说:“季文慧,我恨你,你不该这么对我!”然后冲出大门……
其实李忠对她也算是下了本钱的,从装修这件事儿上就能看出,他不但里里外外忙活,还给她添了钱,就从不图回报这一点来说,就足能证明他是很爱她的。毕竟她对人家的态度不温不热。
他跌跌撞撞的声音,她都能听见。季文慧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跑下楼去追他,她追下去的时候,他正要发动车子。她挡在他的车子前面,“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开车呢?”
他冲着她比划,“你走开,我要回去。”
她冲过去,打开车门,将他从车里拽了出来,“你这个样子是不能开车的,要回去,我送你!”
“不用,我不用你管。”
“你要是不让我送你的话也行,你跟我回楼上,你好好睡一觉再走。”
“不要,我要回去,我要用工作来麻痹我的神经。文慧,我实在没有办法一边面对你,还一边告诫自己和你没有关系。”
不知道是这话触动了她的神经,还是觉得自己理亏,她居然挽着他的胳膊,满眼柔情地看着他说,“跟我上楼去,听话。”
这一句温柔的话语,足能将李忠融化,屈服于她了。她用消瘦的肩膀扛着他的身体,他将自己的一只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踉踉跄跄地朝楼上走去。巧合的是,这个时候,张雅威已经拿着文件下楼了,正好碰见搂在一起的他们俩,她和张雅威四目相对的时候,心扑通扑通乱跳,她冲他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话,继续往上走。
他突然抓住她的胳膊,“我来吧,你自己弄得了吗?”
她头也没回,“不用了,坐电梯没关系的,你去忙吧……”他在想,这种婉拒,也许就是她对待他们之间感情的一个态度。
张雅威没有再说什么,转身钻进了自己的车里。他没有立即发动车子,直到他们消失在楼道口还是迟迟不肯离去。李忠刚刚的样子,很显然是喝醉了,她现在将一个整天惦念着她的醉汉弄回家,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
他怔了一会儿,还是没有鼓足勇气上去。他和她已经没有瓜葛已成事实,他也不应该干涉太多她的生活。还是一切随缘比较好。他发动了车子,回公司的路上,他越想越觉得不对,他刚刚明明听见季文慧跟李忠说还爱他的,假如这事儿他坐视不理,还真有点戴了绿帽子的感觉。都快到公司楼下了,经过深思熟虑的张雅威最终还是调头把车往家开……
和他料想的一样,季文慧刚将李忠放在床上,他就不安分地顺势将她搂在了怀里,他将她重重地压在了他的身下,在她的脖子和脸上一通乱亲,这次季文慧没有太激烈的挣扎,因为她刚刚被张雅威气到了,他明明知道带他上来可能会发生很严重的后果,他却没有坚持要帮她,其实她刚刚的话,只是在考验他。可事实证明,女人千万不要用一时赌气的言语或措辞去迷乱男人的神经,否则吃亏和后悔的肯定是女人自己。
她闭着眼睛,等待这一切的发生。此刻她的心绪乱得不行,她在心里问自己到底该不该将他从自己的身上推开,该发生的很快就会发生了。她知道,假如那事儿水到渠成了的话,就算是对李忠有了一个交代,将来即便想翻牌的话,她的头上肯定也多了个“贱妇”的头衔。反正父母喜欢李忠,在二老心中他已经是未来女婿的不二人选,就算是为了父母吧。
此刻,张雅威的车正飞奔在大街上,他的车开得很快。假如不是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没准儿他的车真的能飞起来。他现在恨不能马上站在他们的面前,制止季文慧和李忠即将犯错的行为。三分钟后,他的车就停在了楼下。他飞奔下车,飞奔进电梯……
李忠的动作越来越大了,他开始从她的脖子吻到了她的胸,他试图脱下累赘在她身体上的开衫,手一直不停地在她的胸部摩擦着。毕竟已经很久没有被男人碰过,季文慧的身体已经慢慢开始有了反应,甚至有了轻声的*,动作也开始慢慢地迎合他。
费了半天劲儿,他终于把她的开衫脱了下来,双手正要去解她的裤子时,张雅威已经开始砸门了……
“季文慧,季文慧你给我出来!”
一想起他俩在屋中的情形,一股无名火开始在他的头上燃烧了起来。他的敲门声、急促的门铃声,将她从激情的边缘拉了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听见张雅威的声音,头脑就清醒了,她一把推开了正在她身上随便乱摸的李忠,赶紧套上衣服说,“外面有人敲门,我去看看。”
他不耐烦地将她拉了回来,又扑倒在床上,“你以为我听不到吗?那个声音是张雅威的。这个时候他能有什么事儿?还不是存心捣乱?不要理他,我们继续……”
他的吻又淅沥哗啦地落在她的肩膀上,外面张雅威一个劲儿地叫着她的名字,“季文慧,你赶紧出来,我有急事儿!”
她支应一声,“唉!我马上就来!”又一把推开了李忠。
“看来他真有事儿,我还是去给他开门吧。”
季文慧理了理衣衫,走出卧室的门。李忠脸色极其不爽,眼里喷发出能将人灼伤的火气。季文慧头发凌乱着,给他开了门。故意放高声调问他,“有什么着急的事儿啊?”
他看看她乱糟糟的头发,就知道两个人已经有了小动作。他抓着她的手腕小声地在她耳边嘀咕着,“说,你和他到底发生了没?”
“你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少跟我装傻!他碰你了吗?你赶紧说!”
她讨厌他的强势,好像世界唯他一个人是国王,全部的人都要臣服于他的感觉。她又不是他的兵,觉得自己不应该受到他的监管。于是,她甩开他的手,态度又开始不耐烦了,“张雅威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少跟我装蒜,男人酒后无德,我是关心你才折回来救你的!不要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还没等季文慧搭话,李忠居然只围着一条浴巾从卧室走了出来,“文慧,你干什么呢?不是说好一起洗澡吗?”
季文慧和张雅威看见他都愣了,她气得嘴歪眼斜,没想到他一个堂堂大律师,还能想出这么损的招儿来,为了气死张雅威他也算煞费苦心了。张雅威怒了,指着他看着季文慧说,“行啊,看来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了,我真他妈欠抽。你们,继续,去洗澡吧,洗鸳鸯浴吧……”
“雅威,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想解释,却发现他早已经冲下楼。她看着围着浴巾却还一脸无辜表情看着她的李忠说:“你真行,你赢了……”
他无奈地耸耸肩膀,“我喝多了,跟你闹着玩儿呢。看来你的前夫当真了……”
这件事儿之后,季文慧总结出,原来律师并非都是规规矩矩、有板有眼。案子接得多了,什么样的人都接触得到,损招儿也就多了起来。有些律师很有道貌岸然的潜质,比如李忠。
这事儿算是解释不清了,秋叶子的父母在见到她和李忠的时候,脸上写着尴尬,就连动作都显得那么尴尬,尤其是面对李忠,更是尴尬得不行。最后秋父索性单腿跪在李忠面前,“李律师,我们不知道……”
李忠赶紧搀扶起他,“老人家,别这样,你们也是不知情,现在好了,你们这次知道我和文慧的关系了吧。”
“唉……要说这雅威和文慧,真是我家的大恩人啊,都离婚了,还这么齐了心帮我家叶子。”
“呵呵……”李忠揣着裤兜,笑得不阴不阳的。
“当然,还有您,您更是我们的恩人。”
“别这么说,我也是看在文慧的面子上。”
季文慧不耐烦地站在厨房里刷碗,“你就别卖关子了,说说叶子的案子吧。”
“对、对……是不是叶子的案子有进展了?”
李忠低着头,十指交叉着,表情显得有点沉重,“我不知道这对于你们来说,应该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哎……李律师,事情都到这份儿上了,什么消息我们都承受得住。假如需要钱的话,我们也有,我和她妈妈存了一辈子,也有些积蓄,应该能够赔偿人家的费用的。假如他愿意私了的话,我们也不追究他之前对叶子的所作所为,毕竟我们得罪不起啊……”
“现在的事情,不是钱能解决的。现在那个人觉得自己有点背景,再加上秋叶子差点伤害到他,他是想借着机会往死里整她。我调查过了,被他骗过的女孩儿大多就范了,可能没有人愿意帮秋叶子一起出来指证他曾经的所作所为,而且他现在好像也安分了许多,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而且秋叶子只是把她的经历跟雅威说了,她在警察局里不愿意提起那些往事。我申请给秋叶子做了精神鉴定,医生已经证实她有精神问题。也就是说,秋叶子有了一块免死金牌,她可以无罪释放了,法律是不制裁精神病人的。”
秋叶子的父母悲喜交加,两个老人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叶子没事儿了,可以回来了。”秋母老泪纵横,拿着块小手绢一个劲儿地擦着眼泪。秋父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我把孩子逼成了神经病啊……”
季文慧从厨房跑了出来,拍着他的肩膀,“叔叔,这不怪你。每个家长都希望孩子能幸福平安,叶子当时正是叛逆期,这一切的后果不该全怪您。可是,就这么算了吗?放过那个畜生?导致叶子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秋父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身心疲惫,“算了、算了……我们只要女儿平安。过去的就过去吧,就算告倒了他又怎么样?还不是等于在叶子的伤口上又撒了把盐?”
“我觉得伯父说的有道理,我做律师这么多年了,看惯了世间的无情。有些时候,好人是得不到好报的,法律也不是神,不是所有的坏蛋都能得到法律的制裁……”
“是啊,我们不告了。对了,李律师,我们什么时候去接叶子?”
“随时。”
在这件事情上,张雅威完全同意不再告下去,大家在心里都明白,即使告倒了那个人渣也于事无补。倒不如保留叶子心里那仅存的一点自尊,既然她不愿意说出来,大家就都装作不知道,绝口不提这件事情,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这是对一个受过心灵和身体双重伤害的女孩儿的起码尊重,也是人格的尊重。
去接秋叶子的只有张雅威一个人,这是大家商量的决议。她的父母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出现,张雅威给他们订了一家酒店,让他们暂时住下。然后等她的情绪平复一点的时候,再叫他们见面。
张雅威站在车前,用手挡着强烈的阳光,朝警察局的门口看。没过一会儿,秋叶子就被两个女警带了出来,他在阳光下面朝她摆摆手,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秋叶子的情绪反倒平静,静静地朝他走过去,一句话也没说,就钻进了他的车里。
秋叶子在心里对他还有点小小的记恨,他一边开车,一边将一只他刚刚从商场里买来的泰迪熊玩具塞到她的手里,“好玩吗?”
她拿着那个娃娃又捏又拽,小熊发出了一个特别逗的声音,“别生气啦,别生气啦……”一下子就把正在郁闷的秋叶子逗乐了。张雅威乖乖她的后脑勺,“傻丫头,你想吃什么?”
她觉得这动作好温暖,像爸爸,眼眶就湿润了。她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没有拒绝,他不想再刺激她的神经,只盼望她和父母相会的下一秒,他能完全摆脱掉她。那样的话他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回到家秋叶子就像只归林的小鸟,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
“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傻人有傻福,警察问我什么,我都不肯说。最后警察还带着我去检查身体,我这几天不吃不喝的,他们怕我的身体在公安局搞垮,最后没办法居然把我放了。”
“嚯,你还真少根筋,是李律师帮了你,要不是他替你辩护,恐怕你到现在还出不来呢。”
她的动作戛然停止,“什么?你说是他救了我?你跟他说什么了?”
“哦……没说什么,求人家帮你打官司呗。刚开始,人家还不想管呢。要知道,这李忠可是全市最好的律师了。”
“你真的没和他说我以前的事情吗?”
“我又不傻,绝对没说。你能出来,是因为那孙子撤诉了,恐怕他也怕到了法庭上你会指证他吧?他们怕惹麻烦。”
秋叶子将信将疑,“嗯,也许吧。”
“对了,这次你出事儿,季文慧可没少帮忙,我看你俩和解吧,她也很愿意认你做个干妹妹。”
“和解?我和她根本没矛盾啊?我亲自下厨请她吃顿饭倒行,认干妹妹,就算了吧。我和她就像那结在一棵树上的柿子,一个结在树梢,一个结在树干,一个生,一个熟。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也好,那你准备吧,我一会儿给她打电话。顺便,我要给你个惊喜。”
“什么惊喜啊?”
“等你做好饭菜再为你揭晓。”
他躲到洗手间给她的父母打电话,让他们晚一些过来。又给季文慧打了电话,态度却生冷了许多,“那什么,叶子回来了,你一会儿下班过来吃饭吧。”
“我还是不去了,那种场合我见不得。”
“我都跟她说了,这顿饭是她专门为了答谢你才准备的,你最好过来。”
“嗯,那好吧。”
张雅威连句再见也没说,就挂了电话。他觉得他现在的处境很尴尬,一心还想着前妻的他,居然被李忠公然挑衅,最要命的是,他证明了一件事儿,就是季文慧和李忠之间的关系,已经开始不干不净了。他也没有必要热脸贴着冷屁股,一个劲儿屁颠屁颠的在季文慧的身后转。既然她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他就应该尊重,也许她跟着他真的比跟着自己幸福。他决定等秋叶子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就从这搬出去,临时租住房子。要不然,整天和住在对门的前妻碰面,实在太尴尬。他也想尽快从这段感情中走出来,然后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季文慧今天中午提前下班,去商场溜达了一圈儿,给秋叶子选了两件漂亮的衣服,准备当礼物送给她。
她也来得早,赶在秋叶子的父母前面先到了家。一进门,她就撸胳膊挽袖子要帮秋叶子做饭。却没想到被正在厨房忙活的秋叶子推了出来,还故意用郑重其事的语气说,“文慧姐,你是贵客,这点小事儿不用你插手,我自己来就行了。”
季文慧尴尬地笑了笑,“好,那我今天就享受一次。”
她抖落着袋子里的那两件衣服,挑了一件红色的,跑到厨房在她的身上比划着,“叶子,我给你买了两件衣服,回头你把这件换下来烧掉,那样就等于把霉气也烧掉了。”
她回头瞟一眼,“我喜欢我穿的这件,是哥哥给我买的,我怎么舍得烧呢。再说你手里那件衣服不适合我,太鲜艳了,穿上跟女鬼似的,我不喜欢。我觉得倒挺适合你的,你的心意我领了,衣服你拿去穿吧。”
季文慧无奈地将那件衣服团了一团丢进袋子里,不快很快就充斥了内心。她在心中默默念叨,“当初要知道你出来还对我有这么大的醋劲儿,我就不该让李忠管你的案子。哼,自己穿就自己穿,姐就当给自己买的!”
她坐回客厅的沙发上,张雅威正在胡乱按着遥控器。她抢过他手中的遥控器,放了个葡萄在嘴里,“我要看《美丽俏佳人》的重播。”
他没说话,继续拿起报纸来看。没想到秋叶子听到这话不干了,从厨房中奔到季文慧的面前,夺过她手中的遥控器按了一下,“你等会儿再看吧,哥哥现在要看股市财经。你说,是你梳洗打扮重要,还是哥哥买的股票重要?”
张雅威抬起屁股,顿时感觉压力重大,被两个女人夹在中间的滋味儿真不好受,一边是瓷� ��娃一碰即碎,一边是心中挚爱得罪不得。秋叶子父母的电话恰巧打了进来,成了他的救命稻草,“你们到了啊?我下去接你们。叶子,我来了个朋友,下楼去接接。你赶紧去准备饭菜吧。”
“那好吧。”
季文慧气冲冲地拿起遥控器,狠狠地按了一下,又把频道调回了《美丽俏佳人》。秋叶子暗地里白了她一眼,乖乖回厨房做饭。在她的眼中,张雅威的吩咐就像圣旨,她必须遵从,也乐于臣服。张雅威似乎成了她心中屹立不倒的城堡,来自他的每一个信息,都让她觉得温暖又踏实,这是一个女孩儿对一个男人的依赖,真正意义上的男人,不在于他有多富贵的物质基础,也不在于他的高大帅气,而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独有气质,能不能吸引女人的目光和信任。在这点上,张雅威在秋叶子的面前做到了,他现在的每一个言行,在她的眼中都是完美的。
五分钟后,他带着秋叶子的父母上了楼。这个时候的秋叶子完全还被蒙在鼓里,对父母的降临全然不知,她在厨房里里外外地忙活着,张雅威兴奋地叫着她的名字,“叶子你看看谁来了。”
秋叶子蹦蹦跳跳地从厨房出来,“谁呀?难道我认识?”
秋叶子的父母站在那儿,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没想到秋叶子一看见他们居然大叫一声,将自己手里的碗筷摔在了地上,一头扎进了卧室里。
她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门外大家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大家轮番叫她,可她就是不肯开门。最后张雅威没办法了,翻遍了家里的抽屉才找出了门上的钥匙。他第一个走进去,秋叶子将抱枕狠狠地丢在他的脚下,“你是不是烦我了,干吗把他们找来?是想让我滚吗?”
“秋叶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能让我的妹妹滚呢,这儿就是你的家!可是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和你爹妈见面了吧?事情都过去了,你应该学会面对一切。实话告诉你吧,你在警察局交代了你父母的住址之后,我就把他们叫过来了,你说你出这么大的事儿,我总不能不通知你的家长吧。这些天,叔叔阿姨可为你的事儿急坏了,你怎么那么没良心,看见他们居然躲起来。你对得起他们对你这么多年的栽培吗?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的……”
秋家父母站在门口朝里张望,不敢迈进卧室一步。他们是怕刺激到她的神经,让她更加伤心。张雅威的话,让她半晌无语,最后终于明白,她刚刚的举动实在不孝。他见她情绪好转了一些,就将她的父母拉进屋,“你们聊聊吧,我出去和文慧做饭。”
他刚一出门儿,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一片哭声,透过门缝望进去,他看见叶子和她的父母抱在一起,泪流满面。
哭了半个小时,屋子里总算安静了下来。季文慧拉着脸,用铲子扒拉着锅里的白饭。“你也算好人做到家了,到年底你们单位肯定给你颁发一个最佳人品奖。”
“是啊,你也不错啊,要不是你我们哪请得动那个大律师。多亏你俩关系发展得快,要说他也没帮上什么大忙,叶子能出来,还是因为她神经有问题。”
她不耐烦地将铲子丢进锅里,“你这话什么意思?都说了我和他没关系。”
“嗨,有关系没关系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过得幸福就行了。”
季文慧气得脸都绿了半截,怎么看眼前的男人,都觉得心里不爽。她心想,他怎么就是改不了这臭屁的毛病?闲着没事儿瞎猜忌、认死理。
“对啊,我幸福着呢,还打算年底结婚呢,到时候请你喝喜酒啊。”
她端着两碗饭,放在餐桌上。“对了,李忠还约了我今天晚上吃饭,你要不提他我都忘了,那我先走了,就不打扰你和你未来的媳妇儿和岳父岳母吃团圆饭了。”
季文慧扭搭扭搭地走了,张雅威将围裙丢在地上,深深咽了一口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