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霄走的潇洒，留下白相和瑶贵妃面面相觑，大殿内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诡异。

过了良久，瑶贵妃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拧眉冷声道：“刚刚为什么不让本宫阻拦他？”

东陵霄在离开的时候，瑶贵妃本来是想让人关上宫门，将东陵霄强制留下来的，但是刚刚抬起手臂却被白相眼神制止，这才有此一问。

白相摇摇头，面色红润丝毫不像是年过五十的老人，他摸着手上做工精致的扳指淡淡道：“那位慕小姐还未露面，已引得娘娘和四殿下母子相争，当真好本事。”

瑶贵妃乍一听这话想要发怒，但立刻反应过来，妆容精美的脸上划过一抹错愕，随即化为深深的忌惮道：“这女子当真留不得了……”

“娘娘想错了。”白相摇摇头，看着面前已然有些陌生的女儿，白相目光镇定，嘴上虽然恭敬但是态度却并不谦卑，他能够凭着一介白身爬上丞相的位子，自然不可能只是单纯靠着这个当贵妃的女儿，前朝和后宫永远都是相辅相成，这个道理恐怕大多数人都懂，但是能做的却是少之又少。

白相功成名就，自然对瑶贵妃和东陵霄都有好处，瑶贵妃自小便被白相教导，从心理上多多少少都有些畏惧白相，因此虽然如今贵为后宫之首，却还是经常向白相请教。

瑶贵妃露出疑惑的表情，白相这才悠悠然道：“四殿下如今有些钻牛角尖了，娘娘先前的想法不错，慕小姐还是放在娘娘眼皮子底下才算安全，却是不能随便动的，她若是出了个什么意外，恐怕这上京才是要热闹起来的。”

“那丫头不过是个江南来的乡下人，如何能有这么大的影响？”瑶贵妃心中不忿，但是白相这么说也让她多多少少有了些在意，仔细想着前次跟慕卿月相遇时候的情景，那少女虽然看起来谦和懂礼却像是真的并不将她的赫赫权势看在眼里，并没有如她料想般的卑躬屈膝。

“注意到了？”白相虽然没有跟慕卿月接触过，但是想想东陵霄这样的人竟然会对一个少女念念不忘，或者说是耿耿于怀，就能猜得到慕卿月并非是个普通少女，至少在信任东陵霄的基础上白相能确定慕卿月绝非平凡，她身上定然有什么能够一直吸引东陵霄接近的东西才对。

瑶贵妃沉默，要说她刚刚才注意到也没什么不对，一直都对慕卿月抱着一种质疑态度，让她忘记了用公正的眼光去看她，也就不能够全面地观察这个少女。

主观想法让她忽略了这个少女身上的某些东西，这才让她跟东陵霄之间爆发了这样的口角。

“娘娘如今对殿下不可像往日般，殿下已经长大了。”白相这话说的很重，与其说是在感叹，倒不如说是在提醒瑶贵妃。

瑶贵妃恍惚地握着手中的茶盏，似乎在反复思量白相的一番话，半天才抿唇干巴巴地问道：“那依白相之言，真要将慕卿月的名字去掉？”

“恰恰相反。”白相眼神带着深意，捋了捋胡子站起身来，拱手行礼道：“这慕小姐听说是个蕙质兰心之人，想来陛下定然会十分喜爱，娘娘不可动杀心，但这慕小姐若是入了宫，便是一切由命，想来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是非。”

瑶贵妃微微眯眼，眼底狠辣一闪而过，轻轻点头。

宫中瑶贵妃的梅花宴轰轰烈烈地操办了起来，最后确定的邀请名单下发到慕家的时候，上面赫然有慕卿月和慕嫆月的名字。

这梅花宴比起国宴来说当然说不得正式，每个受邀请的名门闺秀是可以随意带一名亲友一同前往的。

慕卿月对顾子茜并不在最终名单中并不意外，见她这几日依旧是神情如常，在慕府里的时间也是越来越短，倒是频繁外出的时候都有顾府的轿子来接，也不见她对越发病重的方玫玉如何照顾，想来是已经做好了万全对策，不打算再陪着已经痴呆的方玫玉在慕府耗下去了。

抬了抬眼皮子，将手中的茶盏往桌上轻轻一搁，这才摆手道：“好了，再多戴几个钗子，发髻就要散下来了。”

如意听到慕卿月的抱怨这才罢手，拿着小铜镜献宝似的端到慕卿月面前：“小姐您看，今儿奴婢给您换了个朝云髻，这可是上京最新流行的，还有这眉间的诛砂花钿，也是新学的宝莲印，如何？”

慕卿月有些心不在焉，倒是没有对如意过多挑剔，无奈地道：“好了，转的我头晕，将镜子放下来，把我珠宝盒拿过来。”

如意愣了下，这才麻利地将一个硕大的箱子搬到了慕卿月面前的桌几上。

慕卿月从方珑玉那继承的珠宝首饰都从庄子上拿了回来，而且自从慕靖对这个女儿改观以来，对她倒是越来越上心，每次出门必定是带回来一个小盒子首饰，单独给慕卿月。

再加上云想开了水云间后，也是时常弄些带着调香机关的小东西送给她，她这首饰盒如今一打开真真是琳琅满目亮瞎人眼。

慕卿月将首饰盒开了盖子，往面前一推，抬头漫不经心道：“晓月妹妹既然开口请求，姐姐自然不会推脱，只是妹妹这身未免太过素净，若是不嫌弃便从我这挑几个顺眼的吧。”

坐在一身华服的慕卿月对面的，正是很久都未曾在慕家出头的慕晓月，自从徐姨娘被揭穿对慕靖下药，导致慕靖不能孕育后，慕靖便完全无视了慕晓月这个女儿，甚至就连其他的慕家人也都下意识地将慕晓月当成透明人。

少女白净的脸上似乎刻意上了妆，掩去了憔悴的脸色，身上穿着件粉白色的层叠百褶裙，外面披着的月白色罩衫却有些陈旧，边缘带着些许淡黄。

她似乎很是拘谨，面对慕卿月那双温和的凤眸，似乎还有些不相信地怔愣在那里，半晌才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确认道：“姐姐是答应带着晓月去梅花宴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