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盘上乘着的是条两掌长的鳜鱼，鱼肉刀花繁复，覆盖着一层橙色浓郁清香的汁液，看着就让人下意识吞咽口水。

另一盘却是烤糖色的鸭肉，一片片鸭肉切成了极薄的片状，裹在鲜香虾肉和松子仁儿的馅料外面，表皮烤成金黄色，打远处来便闻到了香气。

东陵恪虽然执着于甜品，但是这晚饭的点儿自然也是希望来些硬货的，见慕卿月这两道菜鸡鸭鱼肉占了个全，不由欣喜，他先动了筷子，其他人也迫不及待地开始瓜分，吃相多了些放纵，倒是比方才那样客套的时候气氛强了很多。

紧接着上桌的是酒酿桂汤圆，每人面前一小碗，囊括了酒酿、黑芝麻、糯米和枸杞最精华的部分，融合在一起，搭配上八宝蜜饯，紫金枣、桂圆肉、金橘干、糖莲子、大红豆、青木瓜丝、红木瓜丝、冬瓜糖的香气包裹在浓汤中，丝毫没有流失，反而香郁可口，回甘令人欲罢不能。

最后一道主食是玉脂冰清，这是江南独有的菜肴，主要材料有杏仁豆腐，需要经过熟悉打磨和加工才能让其表面吹弹可破，真真像是美人儿的脸蛋一样，这颇有诗情画意的名字也引人遐想，让众人的眼眸更亮。

东陵恪品尝得很是尽兴，慕卿月的手艺一点也不比那些大酒楼中的厨师逊色，甚至带上些许江南的气韵后更胜于上京这些匠气过重的厨师，让东陵恪的味蕾分分钟爱上了这种带着清香的独特美食，想到这有可能是唯一一次品尝慕卿月的手艺，东陵恪心中涌出无限遗憾，竟然舍不得吞咽下口中的食物。

称心和如意也趁着众人失神的时候，默默地将剩余的食材拿了出去，给众位帮忙的丫鬟小厮品尝，无不受到了热烈追捧，慕卿月这罕见的下厨竟然是让众人都心折，再也没有人会怀疑慕卿月又不会的事情了，就连下厨都能这么厉害，她们大小姐定然是十全十美的！

于是慕卿月在莫名其妙又多了一群脑残粉的情况下，重新收拾了一番自己的行头，这才施施然进了前厅，好整以暇地冲着东陵恪问道：“二殿下可还满意？这江南美食比起上京来，可有独特风味？”

东陵恪从小厮手中接过手帕擦了擦嘴角，这才满意地温声道：“慕小姐手艺惊人，若是江南厨师都是慕小姐这等造诣，恐怕上京的酒楼都可以关门大吉了。”

慕卿月见东陵恪眼神真挚表情诚恳，最重要的是看起来意犹未尽，似乎还能再干掉一份酒酿桂汤圆的样子，这才放下了一直吊着的心，舒心笑道：“二殿下满意就好，卿月的手艺并不精湛，远远不及我江南大厨，二殿下谬赞了。”

“慕小姐不必谦虚。”东陵恪还待称赞几句，却被匆匆进来的丫鬟打断，那丫鬟是慕嫆月身边带着的洛水，她神情有些慌张，在慕嫆月耳边低声快速说着什么。

慕嫆月听罢面色变了变，随即站起身来道：“打扰了殿下的雅兴，还望殿下莫怪，只是二姐姐突然回府，前院老太君让我们姐妹几个都过去一聚。”

慕卿月眉头一跳，慕嫆月的姐姐除了自己，便只有慕锦月这个慕家二小姐了，难道是她回府了？

这个时候回来能干什么？

慕卿月瞬时间心中万千念头划过，却是摸不准慕锦月的动机，东陵恪倒像是认识慕锦月一般，正好这时候也吃完了，所以起身不怎么在意道：“恪有些话想跟慕大小姐说，不如……”

“卿月送送殿下。”慕卿月转头示意慕少荣带着众人先行离开，这才将东陵恪让到了另外一条路上，这条路不必经过前庭，也就不会遇见慕锦月等人。

东陵恪看出慕卿月用心，露出些许舒心的笑意道：“不瞒慕小姐，先前恪确实是认识慕二小姐的，或者说应该称呼为四皇弟府的慕氏？”

慕卿月摆摆手，尴尬地笑笑道：“让二殿下看笑话了，二妹不知怎么的会突然回来，先前没有任何消息，二殿下避而不见也有情可原。”

东陵恪却摇头，否定了慕卿月的说辞道：“恪并非避着慕二小姐，或者是对她有什么意见，而是不确定四皇弟是否也跟着来了，若是那样的话，在这种情况下跟四皇弟见面未免有些欠妥，希望慕小姐能理解。”

慕卿月点头，迟疑了片刻才点头道：“二殿下认为四殿下会跟着二妹回慕府来探亲？”

不是慕卿月不相信东陵恪的说辞，只是以慕卿月的推论，东陵霄可不是会跟着女人回娘家的人，就算是原先慕卿月最得宠的时候，东陵霄也没有跟着她正式会过门，都是私下进行一些调查，确定他要找的东西究竟在哪儿。

所以慕卿月并不觉得在这个有些寒冷的冬夜，东陵霄会陪着慕锦月回到还没有安置妥当的慕府来。

东陵恪显然对慕卿月这种怀疑感觉到不可思议，虽然他是知道东陵霄在江南接触过慕卿月，但是面前的少女如此年幼，此刻眼神中却透露着绝对不属于成年人的聪慧狡黠，这让东陵恪下意识地忽略了面前的少女不过还未及笄。

“不管怎样，恪不想冒险，多谢慕小姐体谅。”东陵恪用此话做终结，转移话题道：“方才慕小姐提到如意楼并未开起来，不知道慕小姐心中有没有计划？”

“二殿下这么问，是已经开始怀念方才江南菜的味道了么？”慕卿月眨眨眼睛，笑眯眯地追问道。

东陵恪似乎有些别扭，但是在慕卿月的凤眸注视下还是诚实地回答道：“是的，我希望以后能够经常吃到，但是频繁麻烦慕小姐又不方便，所以……”

“如意楼目前还缺少了很多条件，当然最大的问题便是靠山了，二殿下既然如此推崇，不如直接参与其中？”慕卿月说的也是直来直去，面对东陵恪这罕见的表达本心，慕卿月必然会回报给他真心。

东陵恪一愣，似乎没想到慕卿月会这么直白，随即看到那双凤眸倒映着点点繁星，璀璨明亮而勾人心魄，他脸上露出笑意，良久才点头坚定道：“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