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河贯通东陵和南秦，是两国之间唯一的交流渠道，也是至关重要的贸易命脉，因为有了嘉陵河而让隔着十万大山的东陵和南秦得以联通，而慕家在嘉陵河上便拥有着一支二十多支商船的船队，在江南来说也是首屈一指。

入冬后两岸萧索，船队的窗户都关得紧紧的，生怕潮湿的空气涌入会让人生病。

慕卿月百无聊赖地依靠在窗边，拿着本书卷来回翻看着，终于忍耐不住地扔在了桌几上，瞅着一旁做女红的的称心道：“去厨房取几盘点心来。”

称心放下手中的活计，斟酌了一下才小心翼翼道：“小姐，您这午后已经用了五六盘点心了，是不是……”

“好吧好吧，那不用了……”慕卿月连忙摆手，船上着实无聊，也没有什么风景好看，所以才闷得她只想吃吃吃，倒是让称心大开眼界，原来自家小姐不仅会用毒用医，那双精致纤长的玉手竟然也会挽袖做膳，而且味道比那些大厨们可好的多了，搞得如意动不动就扒着慕卿月下厨房，给几个小丫鬟解馋。

称心苦笑着掐了掐一旁如意的脸蛋道：“小姐您瞧把如意这丫头喂的，上了船后生生涨了秤，腰身也肥了一圈，这得多就才能减下去。”

如意一把拍掉了称心的手，没好气地翻白眼道：“要你操心，小姐都说了这上京的圈子里流行的跟咱们江南的是不一样的，这上京可不待见江南那种风吹就倒的美人儿，奴婢这种身板肯定是刚刚好！”

称心被如意说的哭笑不得，见慕卿月笑眯眯地瞅着两人拌嘴，也没有要插话的意思，不由心生无力，重新拿起女红道：“行行行，说不过你，不过你这样的走出去人家定然是觉得咱们慕府没有亏着丫头，倒是平白赚了个好名声，也算你的贡献了。”

如意原本以为是在夸奖她，听到后来觉出不对劲，立刻扑上去跟称心闹了起来，倒是看得慕卿月觉得有意思多了，也没阻拦，慕靖进屋的时候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不由拧了拧眉。

“父亲。”慕卿月赶紧起身，两个丫头见到慕靖来了也赶紧互相松开，忙不迭地整理着乱七八糟的衣服，而后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慕卿月这时候倒怀念起前世东陵霄那支楼船，就像是在水上的宫殿，该有的几进院子厅廊楼阁一样不少。要说这商船上不好就在没有院子，房间就一扇门，可以说是推门便能将房间看个全，慕卿月心中叹了口气，慕靖八成又觉得自己的丫鬟成天胡闹上不得台面，所以打算着要让自己去上京在寻几个得力的丫鬟了。

果然不出所料，慕靖干咳了一声才温声道：“卿月去了上京，可不能再这么纵着丫鬟，若是给咱们慕府惹了什么事情出来，可不是在江南时候那样容易摆平的。”

“女儿晓得了。”慕卿月应下，自然是没往心里去的：“父亲找女儿是不是有别的事情？”

慕靖在桌边坐下，这才将手中的账册放在了桌面上翻开：“这是慕家前些年在上京的一些产业，卿月先看看。”

慕卿月倒是迟疑了一下，她没料到慕靖竟然会将慕家家族账册这种东西直接拿给自己来看，而且之前她短暂地执掌过慕家的财权后也并没有发现慕家在上京还有产业，看起来这基本账册应该是慕靖早就已经开始准备的，而且瞒过了家里的所有人。

现在拿给自己看，倒是让慕卿月内心生出一种异样的复杂，迟疑地不敢借过去。

“看看吧，这些东西你看了也有个数，可惜啊，若是少荣有你这样的才智……”慕靖叹了口气，从慕卿月重回慕家以后，慕靖反复在心底里感叹甚至是追悔，为何当初会任由蒋氏做出那些个糊涂事，让方氏带着慕卿月小小年纪就离开了慕家，以至于她对慕家并没有什么归属感，甚至说好感都欠奉。

这段时间以来，慕卿月不仅仅崭露头角而且得了几位王公贵族的青眼，她身上所显露出来的东西也不断让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感觉到震惊和可怕，尤其是她在经商上面的天赋，竟然让慕靖都深感无力。

在临行前慕卿月曾经将如意楼的账册给了他，但是他犹豫了良久最终没有接受。

慕靖心底对慕卿月是歉疚的，这让他不愿意接受慕卿月这番好意，而且是在慕卿月言明如意楼已经在上京准备开分部之后，这个想法也没有丝毫改变。

或许她的女儿注定会惊艳一世，不会像普通的女孩儿一样庸碌无为地屈居后院，整天只知道勾心斗角……慕靖午夜梦回的时候仍然能想到当年那个仿佛踏云而来的女子，他的原配妻子方珑玉，也曾惊才绝艳却最后香消玉殒在小小的别庄，留给他一对聪明伶俐的子女。

就让慕卿月自己去闯吧，慕靖心里这么想着，也对慕卿月某些出格的举动格外容忍，是对方珑玉的歉疚，也是对慕卿月的希冀。

就像他自己说的，若是慕少荣有慕卿月这样的胆识才略，或许他现在就可以安心地在家养鸟养育，不必再四处奔波了。

慕卿月大概想明白慕靖的心理后也没再推辞，拿过那本册子仔细翻看着，越看便越是皱了眉头，抿抿唇抬起眼眸看着慕靖，小心翼翼道：“父亲，这些产业似乎能用上的……”

“能用上的地皮并不多，卿月是想说这个吧。”慕靖欣慰慕卿月能够一眼看出来，但是同时又有些窘迫，毕竟是长辈，在女儿面前承认自己并没有那么强大到底有些难堪，慕靖摸了摸下巴道：“上京的地皮要拿下可不容易，地段好的地皮已经不仅仅是金钱的问题了，说到底，还是咱们慕家入不了人家的眼啊……”

“父亲是在为府邸的事情发愁么？”慕卿月立刻明白了慕靖的意思，这是想让她从人脉上想想办法，给慕家寻一处适合做府邸的地段，也好安身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