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走出图书馆，辛愿看到的仍旧是一座又一座的图书馆。

她环顾四周，“这是什么地方？”

“书海。”书追说，“走吧，我带你参观一下。”

一本巨大的书飞来，停在他们面前。

辛愿迟疑片刻，书追先跳上书，把手递给辛愿。

辛愿便伸出手，被他拽上了书。

这本书像飞毯一样，但辛愿没想到坐上去会有一种坐在大抱枕上的感觉，很软。

飞书缓缓升起。

辛愿从高空上往下看，看到了一座座造型古朴的图书馆，就好像一座座宫殿。

书追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这是书神所在的世界，你刚刚见到的就是书神。”

那个严肃大叔啊。

辛愿点点头，难怪，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人的气息。

就好像孤高清冷的神，不食人间烟火。

辛愿问：“那你呢？”

“我本应是下一任书神，可是……”

书追顿了顿。

辛愿看着他，看他有些泛红的耳尖，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一瞬间，所有的记忆纷至沓来，辛愿闭上眼，头有些疼，她在承受这些疯狂涌入的记忆。

*

辛愿，一个家境优渥的女生，从小到大都沐浴在爱的阳光下。

可她会经常做噩梦。

也许是因为生活得太好，上天总要在她身上找些平衡吧。

辛愿也平静地接受这一切。

隔三差五会做噩梦，持续了十几年的时间。

辛愿表面上和常人没什么差别，只有在晚上，入梦后，她会尖叫，会哭泣。

她不想让任何人担心，所以都把房间锁得好好的，独自进入噩梦中。

各种各样的噩梦都有。

辛愿觉得，自己快在梦中把所有恐怖的事全都经历一遍了。

一开始她也很害怕，后来就平静接受了，甚至会在遇见鬼的时候询问，“不好意思，请问一下，你是好鬼还是坏鬼啊，要是好鬼，那咱们就可以做朋友，要是坏鬼，我就要一把砍刀打爆你的头。”

鬼：“……”

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直到有一天，辛愿在噩梦里看见了一个少年。

当时她在逃命，少年就跟着她一起跑。

辛愿原本还以为这就是梦里出现的随便什么人，谁知道第二次，第三次，她又遇见了他。

“你也是来逃命的吗？”辛愿问出了第一句话。

对方好像有些听不懂她的话似的，可在辛愿期待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辛愿笑了。

作为一个资深前辈，辛愿便拉着少年讲梦里的事。

“不用害怕，虽然这些看起来很真实，但都是梦嘛。”辛愿以为少年不说话是被吓傻了，她柔声安慰，打算发展噩梦中的第一个朋友。

少年看着她，终于“嗯”了一声，“我知道。”

他的声音清冷动听。

就这样，两个人在噩梦中发展了非比寻常的友谊……

也许是吊桥效应的缘故，辛愿是觉得如果在噩梦中没遇到他，就会有些伤心。

以前，每次担惊受怕的噩梦似乎增添了一丝丝甜蜜。

辛愿甚至有闲情逸致，每天泡个花瓣澡或牛奶浴，换上柔软贴身的睡衣，拉上窗帘，点亮夜灯，缓缓进入梦乡。

然而少年失约的次数越来越多。

辛愿独自一人面对恶鬼，也没有抵抗的心思，就这样等着它们把自己吃掉。

她闭上眼，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疑惑地重新睁开眼睛，却看见少年将恶鬼挡在身后，问她为什么不跑。

少年拉着她往前跑，她挣脱开他的手说：“你都干什么去了！”

“我……”他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解释。

辛愿越想越委屈，干脆哭了起来。

面对越亲近的人她越能肆无忌惮的流泪，显然，在噩梦里，她已经把少年当做很亲近的人。

只是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冷落，而委屈。

哭着哭着，辛愿觉得又有些不好，她也跟少年没什么关系，人家也没必要每次都来见自己。

于是她不哭了，对少年说：“你以后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要再到我的梦里了！”

虽然决绝的话很难说出口，这一瞬间，辛愿也感觉到了心痛。

少年欲言又止，最终，他将身份告知辛愿。

“我是书神的继任者，因为你的脑电波被我捕捉到，所以你在梦里能看见我。”

“从今以后，你不会再做噩梦，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我还有许多其他的事要学习，要一一去做，所以经常会失约。你若不想再见我，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少年伸出指尖，在辛愿额前轻点，紧接着，自己的身体变成无数光点，消失不见。

辛愿突然哭得更伤心，她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弄丢了。

*

回过神，辛愿发现自己还和书追坐在飞书上。

她说：“我都想起来了，书追，在几年前我们就一直在梦里约会。”

书追说：“是的，我用神力庇佑你，被书神发现，他觉得我有了七情六欲，动了凡心，十分震怒，才会让你进入那些虐文世界受罚。”

“我就说听他的声音很熟悉！就是那个狗……”

狗系统三个字辛愿咽了回去。

她问：“那我的车祸是怎么回事？”

书追说：“他暂时更改了你的记忆，所以你根本就没有出车祸。为了帮你，我也悄悄进入了他的书中世界，知道你舍不得家人，就把他们都带了进去。”

“可是我一开始的力量很小，受到很多制约，没办法彻底帮助你，又要瞒着书神做事，束手束脚。”

“越到后面，我能做的就越多……”

难怪。

辛愿想，她还以为自己是怎么得罪系统了呢，原来就是带坏了书神看重的**人。

“那你呢？”辛愿说：“是不是没办法做书神了？”

他们穿过云层，穿过山间，在书海徜徉。

书追望着辛愿，当初他听到了女孩儿的召唤，来到世间，也就注定了不会再轻易回头。

“我不后悔遇见你。”书追说，“做人也没什么不好，书神一直在给我灌输做人会死的思想，只是如果在短暂的生命里可以和你共度，我觉得是值得的。”

“小愿，我爱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辛愿：“不愿意。”

“……”

望着书追错愕的神色，辛愿笑了，她搂住了书追的脖子，上前抱住他，“当然愿意，可你得先有一个人类身体啊！难道我只能和你在梦里约会？”

“你喜欢什么样的身体？”

辛愿想了想：“嗯，一米九多，八块腹肌，肤色不要太白……”

书追的脸色愈发沉，“你还真有喜欢的人了是不是？”

“没有！我错了，再也不开玩笑了。”辛愿简直怕被书追扔下去，死死抓着身下的书，她想，十几年的噩梦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她看着身边的年轻人，这就是她噩梦存在的全部意义。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