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留芳也在院子里面,漪晴大大咧咧地铺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满是化学试剂瓶,两个人正在有条不紊地记录着实验数据。
春江表哥似见怪不怪,甚至面对一身白大衣怪异装扮的两个人也是丝毫不好奇,道:“靳太医又来这里探讨医术了呀?”
靳留芳一脸和煦。
春杏心神恍惚——都是一样的女儿家,但是差距怎么这么大呢?!而且漪晴还是个毁容了的姑娘。
春杏爹刚被小门子拂了面子,又见着几个人熟稔的交流,此事只得装纯良道:“这位就是漪晴小侄女吧?真是自古英豪出少年啊!咱们老张家真是祖宗保佑!”
漪晴瞧见了后面跟着的白衣素裹的春杏,心中明了,淡淡“嗯”了一声就算是回答了对方的问候。
春杏爹无语。
春杏忙跪下来,哀求道:“妹妹,是姐姐我错了!我在这里给你磕头道歉了!”
漪晴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受着,反倒是靳留芳浑身不自在,于是站在一旁躲开了。
漪晴道:“知道错了就行了,回去吧。反正咱们一直都不对付,今后也不用多来往。”
春杏接下来的话被堵了回去,心中憋闷:“妹妹莫要说气话,以前也都是姐姐小心眼,姐姐再次给你道歉了。”
漪晴不再说话,拿着一个三角烧瓶冲春江表哥道:“表哥,您看我这颜色漂亮么?这是我做药剩下的废料,颜色极其独特、正好可以调配口红呢!”
春杏兄弟一听“口红”,心思就开始活络起来,于是张嘴道:“表妹,春杏再不懂事,也遭了不少罪,身上被打的也不成样子,你就发发慈悲、原谅她吧!咱们毕竟还是一家人呢!”
春杏爹接着求情:“是呀是呀!漪晴小侄女莫生气了!咱们都是一家人!漪澜大侄女呢?必须还要让春杏给她亲自磕头认错呢!”
漪晴哼了一声,讽刺道:“我姐姐躺着休息呢,被自家人伤的只能当自梳女了!现在连门都不敢出了呢,生怕又有什么屎盆子从天而降!”
春杏爹一脸尴尬。
“还请妹妹让我见见漪澜吧,我总要亲自上门认错的!”春杏坚持,说完后又可怜巴巴将脸转向靳留芳,想让靳留芳从中调和。
漪晴全当看不见:真是跳梁小丑、不知所谓!“小桃红,带他们去吧!”你们想去我还能拦着不成,让漪澜骂一骂也是好的。
漪晴将春江表哥拦下、和靳留芳三个说着话,剩下的人被带进漪澜所在的院子。
“妹妹!我错了,你打我骂我吧!”春杏见着人就一把跪下,漪澜比漪晴好说话,春杏就撒开膀子痛哭流涕,说到最后还狠狠抽自己的耳光。
漪澜心里怨恨,孙耀威那么苛待自己不说,春杏还跟着瞎起哄,自己之前的好心真是喂狗了!
春杏爹试探道:“大侄女,只要你能舒服,我……我也给你跪下了……不求你原谅,只要你心里舒坦就行!”
漪澜哪能收这礼?小桃红及时地拦住膝盖软的春杏长辈们。
“你这丫头真不懂事,你们主子还没发话呢!”春杏爹假斥道,他也不是真的要跪,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小桃红不卑不亢道:“二小姐说了,让我看住您不要为难大小姐!”
漪澜暗爽,慢悠悠道:“没事了,春杏既然知道错了就回去吧,反正以后咱们又不来往的……我更不会出去乱说话,不会报复的。”
春杏一愣:不对呀,漪澜以前说话不这样啊,怎么现在和漪晴这么像,一点也不婉转。
春杏爹轻咳,春杏的亲哥赶紧收敛自己痴迷的眼神,尴尬地替自己妹子求着请。
漪澜用手抚了抚脑袋上的缎带,彩旗赶紧给揉着脑袋:“几位回去吧,大小姐身子不爽利,整宿吵吵着头疼呢!”
“是是是!”春杏亲哥忙道:“表妹别担心,春杏以后定然乖巧听话,实在不行你就直接和我们说,我们定不饶她!”
“哥哥说的极是!春杏自知远不如两位妹妹,还想同妹妹多学点本事、替妹妹们分忧解难呢!”春杏不失时机地贴上去。
“你们回去吧!没见着大小姐头疼了么?!这会子还说什么学东西的事……”刘嬷嬷在一旁义愤填膺,李嬷嬷手里拿着扫帚、就等着漪澜发话将几人扫出去呢!
漪澜柔弱地说道:“回去吧,我头疼的厉害。”
小桃红要去扶春杏,春杏自认理亏,不敢真的劳动别人、于是慌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欠着身子站在一旁道:“真是对不住!我真没想到孙家竟然是用我来拿捏妹妹你的……”
漪澜皱紧眉毛,非常不愿意听到有关孙家的任何消息。
刘嬷嬷不耐烦道:“你们都打住吧!别说那帮王八蛋了!什么好的、烂的屎盆子都敢忘姑娘身上扣!他们一个个饱读诗书、甚至还自诩书香门第,难不成不知道女德对一个女子是多么重要吗?!还有你,你眼睛是瞎的、但是难道腿也是瘸得吗?!孙家只是当你一个妾室、一个玩意,连个名分都不愿意给你,你就非要死皮赖脸的赖在孙家?!你就那么欠男人嘛?!打都打不跑你,你脸皮可真是厚呀!”
春杏愣住了,漪澜态度不好全赖自己不长眼,怎么就连漪澜身边这个老仆人也这样?
但谁让自己理亏呢?春杏只得硬着头皮、舔着脸硬生生忍受着:“这位嬷嬷说的极是,我……我真是恨不得……嬷嬷您就使劲骂吧,您替漪澜妹妹出出气也是好的!”
春杏的家人一脸尴尬,敏敏全然一副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不愿意帮的模样。
漪澜更是不拦着刘嬷嬷骂人了。
“我骂你也是为你好!你看看你干的叫个什么事?!帮着外面的男人们刚将自己家人吃的那叫一个痛快,然后就和男人们痛快完后就回来说自己被逼得?!我呸!骂你是让你清醒些!你表哥给你找的好好的正方太太不做,非要自己上杆子当人家外面的妾!甚至连个名帖都不换的,真是下贱……”
刘嬷嬷越骂越起劲,话也越来越难听,春杏爹终于脸面上顾不住,有点不太高兴道:“大侄女,您看……春杏真知道自己错了……”
春杏应景地痛哭流涕,还自扇了好几个响亮的耳光,苍白的小脸微微肿胀了起来。
漪澜终于说话了:“刘嬷嬷莫说了,长辈都发话了!”
你还不如不说呢!春杏一行人心中吐血,合着您让刘嬷嬷闭嘴、完全是因为长辈让你停才停的呀?!
刘嬷嬷砸吧嘴:“是,大小姐,老奴奉袁太奶奶的命令,唯两位小姐调遣!”
敏太太手指狠狠掐着自己,生怕自己一个绷不住会笑场;春杏后娘也撑得很辛苦——反正又不是自己亲生的,而且也确实不懂事!
春杏爹不高兴道:“刘嬷嬷,您是外府的啊?不是张家的人?”不是张家的人,你那么多管闲事干嘛?!
春杏爹话直说了一半,但是意思却很明白。
漪澜心中恶气大出,心中也不憋闷了、甚至连头都不疼不晕了,“不妨事,袁太奶奶特别疼爱漪晴,刘嬷嬷还是袁家小姐的教养嬷嬷呢!”
春杏爹皱着眉头,心中暗道难不成我们这帮亲戚还抵不上一个外人,甚至是外人的下人?!
春杏爹不敢说漪澜,只得拿眼神盯着敏敏,小声道:“春杏也是你妹妹,你也好好求求情吧!一句话都不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外人呢!甚至连个外人都不如!”
这是话里有话,屋里面得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敏敏轻声道:“今个儿嬷嬷也是替爹爹您教育春杏呢!总归不是外人……话难听是难听了,但是良药口苦利于病啊!”
春杏后娘忙护着自己宝贝女儿,说道:“当家的,春杏是你的女儿,敏敏也是你的女儿啊!你心疼春杏也要体谅一下敏敏的难处啊!她咋帮着春杏和夫家人顶着来?”
“爹……”春杏低着头,嘤嘤喏喏不敢反驳,“都是女儿的错,您莫要怪责他人……”
“哎!家门不幸!霉运连连!想我张氏一族都是老实本分之人,就因为小女儿错信他人从此就要万劫不复吗?!何其悲哀!”春杏爹长长叹息:“大侄女,都是我教导无方!念在同门一族,给春杏一条活路吧!”
漪澜听闻后,心里极不舒服道:“瞧您说的!我何曾为难过她?出了这事后我和妹妹还不是天天窝在家中,连个宴会都没参加?!就怕惹到别人不高兴!”
敏太太忙道:“走吧,爹,春杏已经和漪澜妹妹道过歉了,咱们就不要打扰人家休息了!”
漪澜已经闭上眼睛,让撅着嘴的彩旗给揉这脑袋,算是下了逐客令。
然而,良久,不见几人挪动。
“妹妹,你就这么不愿意多和我说几句话吗?我愿意给你做牛做马,只要你愿意……”春杏咬着牙,眼泪又要再次落下。
李嬷嬷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抄起扫帚将几个人往外扫,一边扫一边说:“你道歉就行了?你道歉就能让我们大小姐恢复名誉了?你道歉我们大小姐婚嫁就不受影响了?你怎么不说说人家都被迫当了自梳女!”
“若是漪澜妹妹不嫌弃,我愿意娶妹妹!”一个坚定地声音在众人耳边炸起:“大家都知根知底、且我不是孙耀威那样的狼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