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如海或许更加适合九处处长这一职位。
公安九处只是对外公开的称呼,它的内部级别也就是正厅级,高不成低不就,但职责重大,上可直达中枢首脑,下要联通国家和地方一切部门,主持这一个秘密单位工作的一把手,不仅要长袖善舞,更要有果断的行动力和强大的威慎力。
从这个意义上讲,孙如海显然比雷云更适合这个职位。他在得到消息的当天就赶到了太乙村,组织自己的部下将太乙村严密监控起来。
包括雷浩京、秦若寒等人,一进入太乙村,就被孙如海在名单上记上一笔,顺便还拆穿了好几伙骗子,将胆大包天的骗子们送进拘留所。
强力镇压了几伙公开械斗的家伙,甚至还有人当场被孙如海亲手格杀,他用这种方式宣布公安九处的强势回归。
雷浩京在他的注视下住进一家民宅,孙如海装作看不见,他也知道雷浩京知道自己装作看不见。
相见两厌!还是不见的好,否则双方尴尬。
对于前者,孙如海保持尊敬,这是对前辈的起码敬意,但他的偶像却是秦祖海。
如果是跟他关系亲密的人,或许会从孙如海的名字上看出一些端倪,除了姓氏,他原来不叫这个名字的。
二十年蛰伏,没有人知道孙如海现在的真实实力到底有多高。而从他表现出来的不同寻常的自信来看,他的实力恐怕极高,这让他在面对一些知名的江湖人士时,仍然保持着一种藐视的姿态。
与钟魁擦肩而过时,孙如海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走到幽兰山庄,他行动迅速,及时包了一幢别墅,而后来的江湖人士,大多不得不找民宅借宿,或者干脆露营。
他不知道,他用来包别墅的大笔公费最终还是进了钟魁的账户。
一进了别墅,属下们全都毕恭毕敬地站起来,孙如海挥了挥手,示意属下们不用站起来。
“处长,请看最新成果。”一名部下报告。
西边的一整块粉白的墙壁,上面原有的山水画和装饰物被移走,代之而起的是一份由几张绘图用的大白纸拼凑起来的展板,上面罗列着来到太乙村的江湖人士以及他们的门派。
“有名有姓的一百零八派,其它江湖散修有一个算一个,连同他们的家人门人,数以千计,其中有一定知名度的共计有七十八人。除此之外,一些著名门派或世家,诸如紫阳观、冀北薛氏、辽东徐氏等,估计明后天才会抵达。”
“其中滥竽充数的恐怕不少吧?”孙如海道。
“当然,比如有位自称‘神霄门’的家伙,虽然手底上功夫不错,但连修行的门槛都无法逾越。据我们所知,白晓天才是神霄门的唯一的传人,实力不错,而且与吕诚志的关系十分亲密。”
另一名部下则道:“还有一位自称昆仑派嫡传弟子的,名头吓死人,其实实力也就是武术教练的水平,但这位还真拿出了昆仑派传人的身份证明,我们猜测或许他的祖上真的是昆仑传人,但传到了他的手上,连昆仑派的洞府真正在哪恐怕都不知晓。”
“柳青才是昆仑派的传人,这是毋庸置疑的。”孙如海道,“我估计她是不会来的,因为秦若寒已经来了,她要是想来就会不会单独来。我曾让你们追查柳青的行踪,有结果了吗?”
部下当中的一个负责此事的人,辩解道:“柳青实力高超,我们的人曾追到川西,就被也甩掉了。但三天后,她又出现在东海之滨。”
“她这是故弄玄虚,昆仑派向来就是神秘兮兮的,与俗世保持距离,让人看不出这一派的深浅,这或许是昆仑派一直流传至今的原因所在吧。”
部下道:“如果昆仑派之名出自《山海经》的话,那倒是难以从字面上破解昆仑之名。西部地区东西南北各几千公里,雪山、峻岭、草原、沙漠,何处才是真正的昆仑呢?从古至今,有太多人在研究,甚至还有人声称,昆仑应在国外。”
“追踪昆仑派之事暂且放下吧,惹毛了昆仑派也不好看。诸位好好监控手上这件事。尽可能完善我们的数据库,如果遇到挑衅的,绝不手软,我们要让他永远记住教训,跟政府对抗就是死路一条。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一次比凤凰山还要重要,也算是我们对江湖的一次真正摸底。”孙如海果断决定道。
“是!”
站在孙如海身边的是一位黑面大汉,这位名叫王金刚,因为脸黑,绰号黑金刚,原本是雷浩京在位时发掘并培养出来的骨干,专门负责干清除危险目标的脏活,显然现在他已经被孙如海收编了。只听王金刚说道:
“头,那么龙虎令呢?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他们?把我们当成免费保安?”
孙如海用手轻拍着王金刚的那张黑脸,对方却不敢躲:
“有牢骚可以理解,我也很想找人泄下火。你黑金刚实力不错,放在江湖上也能排在前列,因为你背靠政府,处里最新的福利政策你是知道的,资源虽然不一定是最顶级的,但量一定比别人足。假以时日,你的实力还可以提升一大截,放在江湖上也足以担当一派之主了。但也不要小觑任何江湖人,要知道我们的目标远比什么争强斗胜要远大的多。你也是处里的老人了,秦盟主生前的威势你忘了吗?”
孙如海的语气很平和,但王金刚闻言却感受到一股威压,他立刻做立正状,恭敬地说道:“是!多谢处长栽培。”
“哼,我可不像雷某人那样太过保守,还把部下当牛使,将秦盟主留下来的遗产消耗的一干二净,以致今天的江湖人都忘了我们的存在。尔等好好办差,好处自然不会少,唯‘服从’二字!”孙如海给部下扔糖,还顺便贬了一下雷浩京。
“是!”众属下齐齐应道。
不要说野心勃勃的孙如海,他既代表着政府的力量和意志,其中也夹杂着个人的私心和野心,太乙村汇聚了太多的形形色色的江湖人,每个人都抱着各种目的前来,而普通人村民并没有察觉到涌动的暗流。
钟魁内心并非如他表面上那样的平静,目前的局面他只能被动的承受,除非他公开自己修士的身份。
但一旦公开身份,负面影响将会很大,不但如丁氏会将自己视为仇敌,那薛氏更会将自己视作死仇,毕竟薛云的第三子薛人杰是死自己的手中,更不必说沪海的金氏也会联想到自己的家族成员金学文的失踪。
真要是那样,钟魁就难免要处处提防,毕竟天师门中他是孤家寡人一个,双拳难敌四手,哪有低调发展的好。
所以,黑锅还是要吕道长暂时背着。
人家吕道长虽然曾受过钟魁大恩惠,但也不是专业背锅者,这种情份只会越用越少,最后会成了恶客,反倒不美。
深山中的气温起码比村里要低上五度,吕诚志选了个凉爽的地方隐居,抓紧时间巩固和提高实力。
没办法,怀着各种名义拜访的人实在太多了,让他不胜其扰,干脆只身躲在深山中。
他爽快接下了龙虎令,不是因为他爱出风头,而是因为钟魁主动承诺,将来他会选一位吕氏子弟作为亲传弟子,并且答应帮忙整理完善吕氏自古传下来的功法和绝技。
君子重诺,他跟钟魁的交往便是君子之交,所以他对钟魁的承诺丝毫没有怀疑。严格地讲,钟魁反而有些吃亏。
自从成功踏入修行的门槛之后,吕诚志对修行的认知自然不是以前可以比拟的,他时刻不忘对家族流传下来的东西进行去伪存真,奈何传下来的东西太过残破,通过整理,即便将来他可以给家族留下一份可观的遗产,但离自己的期望值仍然遥远。
钟魁有句话说的对,修行也须与时俱进,古代知识先是属于贵族私学,然后因为广泛传播,消除门户之见,知识才能发扬光大,寒门才有机会出才子。如果自己的家族成员能够成为天师门的亲传弟子,或许也是一条不错的选择。
吕诚志的浩然之气,已经修至第二层大圆满,大概是因为他厚积薄发,基础打的十分扎实,所以跳入门槛后,进展神速。
钟魁静静地立在一旁看着他打坐修行,直到他运功完毕。
“道长的内修进展神速,离金丹大道更进一步了。”钟魁道。
距离上一次会面,吕诚长似乎换成了另外一个人,浑身上下似乎笼罩着一层只可意会的道蕴,愈发厚重。
“金丹大道?钟道友说笑了,那不过是一个念想而已。”吕诚志心情看上去很不错,并没有受龙虎令的太大影响。
“我听来的消息,那丹霞门左天赐实力接近凝气大圆满,道长可有信心和他一斗?”
“勉强一战。”吕诚道实话实说。
钟魁听出他信心不足,便道:“那就拜托道长了,到时候我看情况,随机应变,万不得以,就请出我的师兄了,我这点本领就是我师兄代师传艺的。”
“令师兄?”吕诚道闻言一惊,以前钟魁对自己的师门讳莫如深,而且他也知道钟魁的所谓恩师仙逝多年,那他这一身本事从何处得来,这一直是吕诚道很想知道的,那时他就猜测钟魁师门中还有高人。
钟魁神秘一笑:“恩,没法子,各路豪杰云集与此,只能请我师兄出马了。必须施以强硬手段,让他们长点教训,否则这事就没完没了。我这两天也在想,天师门的名号有必要让世人知道。”
“敢问令师兄尊姓大名?”吕诚志问。
钟魁见吕诚志一脸郑重的模样,暗中羞愧,君子欺之以方,这话果然没错。若换成旁人,恐怕会质疑,既然有这样的高人存在,为什么还让他来背黑锅。
“复姓令狐,单名一个‘易’字。”钟魁道。
吕诚志一脸疑惑,觉得自己似乎在哪篇古老的典籍中听到过这个名字,一时想不起来,但不管怎样,定是位世外高人,否则怎么能教出钟魁这样拥有绝高实力的人。
“吕某很是期待令师兄的出现!”
“不敢打扰道长的清修,告辞了。”
钟魁轻轻踏足一步,似乎从吕道长隐居的山洞中跌下万丈深渊,只见他的身影在空中平稳地向下降落,看似很慢,但又迅如鹰隼,眨眼间便消失在深渊中的密林中。
“令狐易?这个名字我似乎在哪见过?”吕诚志喃喃地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