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黑衣人和尸兵破坏了临时休息地,现场有股挥散不去的腐臭味。
雷浩京和钟魁二人只好换了个地方休息,在他们找到一个避风的地方之前,又接连遇上七具尸兵,故技重演,配合无间,斩杀了尸兵及幕后的洪氏子弟,但费了好一阵功夫。
只是这些被活捉的洪氏子弟,并非嫡系,甚至有人并不姓洪。据俘虏口供,当今湘西洪氏嫡系有十八兄弟,掌握着数量不详的尸士、尸将。
既然明知道前面有重重危险,还有很多碰运气的修士,二人也就不急于赶路,天已经大亮时才重新上路。
越是往核心地域进发,有人走过的痕迹越来越多,钟魁甚至还间或发现疑似修士的尸首,因为其中有几人钟魁在灵岩镇见过。
当太阳已经升到了一竿头的时候,二人来到一处山谷,这里聚集着一批修士,至少有五十余人。其中有些人已经挂彩。
众人似乎在争论什么,见陌生人过来,纷纷行着注目礼,似乎对钟魁二人的到来有些意外。
“二位道友,我等真是看走眼了,本以为你们就是普通人,原来还是同道啊。在下茅山周正江,二位如何称呼?”一名精瘦汉子自报家门道,正是昨天在面馆里见过的汉子。
茅山派历史悠久,虽然江湖地位远不及全真龙门,但也非寻常小门派,是江湖中数得上的大派。
雷浩云打着哈哈,道:“见过周道友,在下是雷教授,旁边的小家伙是我的学生小钟。”
周正江面色有些不豫,似乎对雷浩云这明显是假的自称很是不满,强笑道:
“不知教授研究的是什么学问?”
“当然是哲学,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天地自然,宇宙万物,人体奥秘之根本学问。”
周正江悻悻地笑了笑道:
“呵呵,改日再向教授请教这门哲学。今天,众位三山五岳的道友齐聚在此,为了同一个目标,也是一个大机缘。”
顿了顿,他又对四周神色各异的修士们说道:“在下有个提议,不知当不当讲?”
这位周正江显然交游甚广,不少人都认识他,只听有人说道:“谁不知茅山周师兄的大名,急公好义,义薄云天,当得一个‘好汉’之名?”
“既然如此,诸位请听我一言!”周正江站到了一块巨石之上,他用了某种秘法,让自己的声音在这谷中加倍放大,像是拿了台扩音器,每个人都能听到,“诸位都知道此行的目的,但经过昨夜的事情,湘西洪氏十八子齐出动,让我们损失了不少同道。大家也应该清楚,前面还有更多的未知危险,我们虽不惧尸兵,但后面一定还会有尸士、尸将,为了接近目的地,我等不如组织成一个团队,这样大家也有个相互照应,以免落单,为歹人所趁!”
“周师兄,这个提议提的好!”
“好,在下完全同意。”
“好是好,俗话说有难同当,但有福未必能够同享。”也有人提出疑问。这话引起相当一部分人共鸣。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无帮无派,千奇百怪。
“袁师兄说的对,谁来领头,谁来殿后,如果遇到硬茬,谁来战斗?如果成功找到了地方,又如何分配成果?就怕有人浑水摸鱼!”
就是没人想到也许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对,君子不患寡而患不均!”
人群中议论纷纷。
周正江见众人莫衷一是,并不着急,等底下声音小了下去,故意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
“诸位的议论,在下听到了。不如这样,大家都可以推荐一个人作为我们的头目,以十人为限。这头目不是明面上的,而是我们这个团队的锋矢,只能是实力最强的那一小部分人,当然最后的成果,他们每人可以先挑两样宝物,而其他人则只能挑一样。如果宝物足够多,大伙再平均分配剩下的。当然,诸位当中有人认为自己实力够强,也可以毛遂自荐嘛。”
“那不幸战死的呢?”
“自然是优先获取战利品,我们大伙一起作证,谁敢贪没了,就是江湖公敌!”周正江显然也考虑了这一点,否则大家都只出工不出力,他相信只要这里人达成共识,这一条江湖规矩的底线,恐怕绝不会有人敢轻易违反,除非大家都死了。
“我赞成!”
“我也赞成!”
“我尊重大家的意见!”
周正江很满意地看到所有人达成了共识,清了清嗓子道:
“下面,就选出十位带头大哥!”
他话音未落,就有一人跳了出来。这是位巨汉,身材高大,接近两米,大冬天只穿着薄薄的单衣,胸脯鼓起,肌肉发达,他每走一步,地面都似乎在颤抖。
巨汉笑道:“在下东海韩亢,无门无派,只会点小把式,祖上传下来的。有哪位朋友想来切磋切磋?”
他口中所谓的小把式,就是昨夜一人独自斩杀五名尸兵。众人当中有不少人亲眼见过他的出手,知道他的实力相当强大,也都默认了。
有这韩亢的抛砖引玉,当下又有几位跳了出来,很快便凑成了十位,包括周正江和一个姓俞的老者。
那姓俞的老者,自称是东华派掌门,名叫俞华。在场诸人听到他的名号,纷纷上来恭维,共同推举他为首领,可见此人实力高深莫测。
俞华口称不敢,面上却有得色。他正半推半就间,只听山谷外一声清啸,有人高声讥道:
“山中无老虎,猴子也称王?”
众人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来者二人,当先一位是位年轻人,天庭饱满,气宇轩昂,英俊潇洒,一副好皮囊,正是紫阳观赵信扬。
只是他今天没有穿那一身颇为招摇的道袍,让钟魁一时没有认出来。而他身后的一位中年男子,正是薛人怀。
“他不是出家人吗?”钟魁小声地问。
紫阳观是全真龙门派的祖庭,不比正一派,奉行全真严格的戒律,是要出家的。相较而言,正一派的弟子,并不一定要出家,也不戒酒荤,也可以婚娶。
“据说他是观澜先生的私生子,虽号称全真弟子,但在教内名册中,他只是俗家弟子,并不需要持戒。”雷浩京道,“人家还要传宗接代的!”
钟魁看了他一眼,眼神似乎在说你很八卦,如果是真的,堂堂全真掌教,天下道门总会长,居然有私生子,那真叫是五雷轰顶。
雷浩京撇了撇嘴:
“江湖传言,对,这是江湖传言。信则有,不信则无。”
话虽如此,以雷浩京的身份,此传言恐怕并非仅是传言。
“何方鼠辈,报上名来。”那俞华成名已久,平时也被人恭维太多,见来人年轻,一时火起。
“紫阳观赵信扬。”赵信扬微微一笑。
四下哗然。俞华暗自一惊,但面上却过不去,强笑道:
“久仰紫阳观威名,俞某不才,愿请教一二。”
说话间,俞华纵身一跃,竟越过众人头顶,跨度不下十丈,向慢慢走来的赵信扬攻去。只见薛人怀抢先迎了过来:
“哈哈,何劳赵兄弟动手,我来也!”
薛人怀与俞华二人在空中激斗,二人以快打快,眼力差的甚至分不清彼此。二人各自一口真气,居然在半空中滞空长达五分钟之久。
单就二人这份功力,也要让众人钦佩至极。看来方才俞华被众人共推为首领,也非浪得虚名。
眨眼间,二人从激斗了二十余招,从半空中落到地面,又相互缠斗起来。罡气四溢,飞沙走石,离得近的修士不慎中招,各自逃的远远的。
众人目不转睛地围观,这是一场十分精彩的激斗。那俞华怪招迭出,招招精妙,将东华派内炼之术发挥到了极致。
这东华派是从灵宝、阁皂宗分衍出来的一个支派。灵宝派盛于南朝,唐以后衍变为阁皂宗,在两宋时虽与茅山、龙虎二宗并称“三山符箓”,但一直不如其他二宗之兴盛。故常有灵宝道士另辟蹊径,企图独树一帜以振宗风,东华派即是从中分衍的支派之一。
东华派属正一诸派中一个衍生子派,也重视内炼之术,但这一派的内炼之法却以符篆之术为助,杂糅符篆、身神存思与内丹周天的修行之法,虽取诸百家,但未免杂而不纯。
这俞华身为一派掌门,实力不弱,但相持百招之后,额头已经出汗,面色潮红,见对手薛人怀仍然一副风清云淡的模样,暗自生出一丝怯意。
薛人怀瞧在眼里,一招击退俞华,自己也退后几步,笑道:
“俞掌门道法高超,在下自叹不如,不过我比你年轻,胜在气力强盛,我们不如算成平手如何?”
俞华虽然不满,但见对方给了个台阶,接口道:“好说好说,阁下眼生的很,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冀北薛人怀!”
“原来是薛家人!”人群中有人惊呼道。
众人心想这薛氏如家实力雄厚,其家主薛云的威名几乎直追观澜先生,其子却甘愿作赵信扬的马前卒,可见紫阳观的实力。
薛人怀走到周正江的面前:“周老弟,赵公子与在下可否加入你这个团队?”
周正江眼见着自己的一番谋划成了他人嫁衣,也只能含泪接下,甚至还做个顺水人情:
“哈哈,能得赵公子与薛兄之助,是我等的荣幸。不如就请赵公子担任我们的首领。”
“诸位有何异议?”薛人怀的目光又扫向在场诸人。
“我等皆无异议!”众人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方才他们看的清楚,薛人怀与众人当中实力最强的俞华过招,并未发挥最大实力,真是深不可测。
赵信扬见薛人怀搞定了众人,让自己不费吹灰之力,成了带头大哥,他微微一笑,看向众人的目光,就像是在看蝼蚁。
众人不见他如何动作,身形一闪,便站到了那巨石之上,左腿微动,只听喀嚓一声,那颗巨大的石头碎成了无数块。
众人目瞪口呆,这不是街头胸口碎大石的把式,击碎寻常一块石头,在场众人大多能够办到,但如此轻松地击碎如此巨大的石头,风淡云清,胜似闲庭信步,可见赵信扬的实力远在众人之上。
再想起赵信扬和薛人怀二人背后的势力,这下众人真是心服口服。
“如有斩获,我与薛兄分其两成,余下皆由诸人再行分配,可有异议?”
“我等皆无异议!”众人齐呼道。
修行的世界,实力为尊。在场众人当中,有些人本身实力不济,心里却暗自欢喜,因为有了赵信扬和薛人怀二人领头,成功的把握更大,另外又不太担心有人敢当着这二人的面,贪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雷浩京倒吸了一口凉气,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看来他早已经踏入了凝气界,至少二重天的境界吧,真年轻啊。”
不过他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钟魁,忽然觉得这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