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康一将回音收回体内。
不成人形的乔可拉特从墙壁上滑落，居然还剩口气，生命真是足够顽强的，不过整个人也是神志不清了。
要知道在「意识暴走」的状态下，人的感官会变得格外敏锐，一秒钟都会显得像一分钟那么漫长，黄金体验足足木大了乔可拉特七十秒。
到最后，乔可拉特甚至连昏迷都做不到，因为黄金体验还在源源不断地为他注入「生命能量」，他的肉体残破不堪，他的大脑却无比清醒。
“你此刻的痛苦，和你施加在别人之上的苦难相比，不值一提。”
乔鲁诺还未熟悉自己的替身，他只是单纯不想让乔可拉特死得那么干脆。
“赛可……赛可会收拾掉…唔！”
狠话还没说完，乔可拉特呆呆地看着没入胸口的手术刀，抬头望向笑脸盈盈的康一。
“放心吧，他很快就会下去陪你的。”
康一用力扭转手术刀，乔可拉特的瞳仁先是一紧，然后完全消散。
就如同这场绿色灾祸一般，随风而来，随风而去。
乔可拉特死亡，青春岁月的能力解除，四面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
康一走到天台边缘，望着底下熄灭的万家灯火，一盏盏重新点亮。
“你不去帮他们吗？”乔鲁诺从他身后走来，眼睛不自觉地瞟向康一肩膀的位置。
康一摇了摇头道：“他们不需要帮忙，汽车着火了，消防员们会来灭火，有人受伤了，医院会组织救援。”
“替身使者拥有常人所没有的能力，能做到许多常人做不到的事，但我们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例如我冲进火场也救不了人，还可能把自己搭上。”
康一叮嘱道。
“记住，人类的伟大就是勇气的伟大，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这和是不是替身使者没有任何关系。”
乔鲁诺若有所思。
见乔鲁诺真有在听自己的话，康一很欣慰，趁机说了很多——他担心该死的命运把乔鲁诺推向他的对立面。
康一虽然忘记了第六部的详细剧情，但神父经常嚷嚷的“乔家人会簇拥我上天堂”却是记得的。
乔鲁诺现在才十三岁，做好思想教育工作，防范于未然才是正理，他可不想到时候看到对面一个上天堂一个镇魂曲。
那还打个毛线，洗干净屁股迎接新世界算逑。
康一胡思乱想了一阵，以此平复内心躁动的负面情绪，过于灵敏的听觉让康一更容易受到他人情绪的感染。
过滤掉部分杂音，其他别样的声音也就变得清晰起来，而且其中一个就来自于他的身后。
见到康一回头，乔鲁诺故意移开视线，但略微加快的心跳声还是出卖了他。
康一听出了他的异样，主动开口问道：“乔鲁诺，你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好奇，你好像对我很熟悉。”乔鲁诺眼中亮起奇怪的高光，“明明我们才是第一次见面，你却知道我的名字。”
康一赶忙解释道：“那是福葛和布加拉提通话的时候提起过你。”
乔鲁诺一步步向康一逼近：“为什么见到我的第一时间，就默认我是伙伴不是敌人。”
康一理直气壮道：“因为你救了我啊！”
乔鲁诺不说话，用一种平静的眼神望着康一，给他整出一身的汗。
康一的本能告诉他，穿越者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否则会有很不妙的事情发生。
也许天上会掉下一颗陨石砸死他也说不定。
见康一一直顾左右而言他，乔鲁诺的耐心被消磨殆尽，直接抓住康一的绿色校服向下扯。
这下康一可就慌了，你要打架他还能奉陪一下，一言不合扯衣服是什么情况。
茸总不要啊！
乔鲁诺见康一不断挣扎，反倒是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测，强行扯下康一肩膀的一角。
“你身上的星星……没有？”
乔鲁诺看看光滑无痕的肩膀，又看看摆出一副受害者表情的康一，平生第一次品尝到了挫败感。
还有附带的失望。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就是追随感应来的啊……”
乔鲁诺以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音量念念有词，殊不知全都落在康一耳朵里。
没有在康一左肩看到预想中的星星胎记，这似乎已经说明了什么，但乔鲁诺还是不甘心。
从钱包中取出那个男人的照片，乔鲁诺死死盯住康一的表情，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你认识他吗。”
看到那刻在DNA里的背影，康一当场眼皮一跳，若无其事道：“不认识。”
“你说谎！”
康一的小动作没能逃过乔鲁诺的眼睛。
“你果然认识他。”
见实在瞒不下去了，康一也只能举起双手：“好吧，我坦白，我确实认识他……”
“你今年几岁。”乔鲁诺却打断了他。
康一不禁一愣，怎么突然问起年龄来了，这话题转得他反应不过来。
“十五岁。”康一老老实实回答道。
乔鲁诺在心中暗道：“比我大两岁，看来他是个花心大萝卜啊，怪不得妈妈从来不主动跟我提起他。”
在心中默默给死鬼老爹贴上「花心」的标签，乔鲁诺继续问道：“你对他了解多少？”
康一沉默了许久，他在思考要不要说实话。
算了，跟乔鲁诺说说也没关系，他本来就该知道这些的。
站在康一的视角，乔鲁诺就是一个追问自己父亲是谁的孩子。
“我在他还是学生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等等，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乔鲁诺眉头紧锁，他觉得康一在胡诌乱扯。
康一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问题，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我忘记了跟你说了，他不是人。”
“不是人？难道他是个永葆青春的吸血鬼？”乔鲁诺阴沉着脸。
康一有些意外：“哎，你已经知道了啊，他确实是个吸血鬼。”
“你还是不肯说真话。”乔鲁诺认定康一在糊弄他。
康一沉默了，乔斯达家和Dio历经百年的宿命纠缠，他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见康一不说话，乔鲁诺以为他有什么难处，劝解道：“算了，不愿意说的话我也不勉强。”
“呃……”康一挠了挠脸颊，“有一点倒是可以说，就是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你的父亲「Dio」已经死了。”
不知是不是康一的错觉，他这句话说完后，乔鲁诺居然如卸重担般松了口气。
父慈子孝？
乔鲁诺喃喃道：“死了吗？死了也好……反正他也从未存在过。”
他的童年本就没有父亲的身影。
看见乔鲁诺这幅模样，康一不禁感到一丝心疼。
乔鲁诺看似父母双全，实则两个都是摆设，如果不是那名拥有黄金精神的黑帮大叔，乔鲁诺的心灵都不知道会扭曲成什么样。
也许他会成为比Dio更加邪恶的存在。
“你呢？”乔鲁诺抬起头问道，“他在你的童年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康一斜着眼睛，不敢和乔鲁诺直视，怕被他看见眼中的笑意。
扮演了什么角色……埃及艳妇？欧拉对象？恶人的救世主？时停搬人的装逼犯？
然而乔鲁诺的下一句话给康一整不会了。
乔鲁诺轻声问道：“你觉得……”
“他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吗？”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