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一个时辰便到午时了,武德观的前院广场早已被红布和贴有喜字的灯笼包裹了起来,就连偌大的广场周边的绿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丝带,两旁皆是维持秩序的武道。来往的人头攒攒,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个个伸头探脑的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婚礼,柳三站在武德观前院正宇大殿向下看去,一切景物尽收眼底。
天高云淡,等柳三随着一道童来到石台栏边座椅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紫萱和李天赐他们已经落坐于台下广场两边宾客的位置上,看向柳三的眼神既有无奈也有不解,或许他们也不明白今天发生了什么。一夜之间,柳三就要成亲了。
“就要成亲了吗?”柳三自言自语道,放铳,放炮,大红灯笼开路,一位老者搀着一个凤衣霞冠的女子缓缓走了过来。一里红妆,幼童**拾阶而上,路旁铺撒着数不尽的玫瑰花,轻风卷着花香刺的柳三头直晕,女子似乎很不情愿,走的很慢,只是相隔甚远,柳三并不知道自己可曾见过这位女子。
柳三静静的坐在座椅上,这门婚事,对于司马长卿来说,可能更加重要,但对于自己,却无论如何让人开心不起来。
几位德高望重的道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正宇大殿正中央,为首的一位更是仙风鹤骨,人虽消瘦,但却精神烁烁,抚尘一甩,看了看日头,等待了片刻,威严一声,向着高台下所有人高呼道“天地交泰,保合太元,人间二美,星会桥边,柳永,纳兰嫣然今日齐拜祖先,华堂吉庆,美语喧然,天配良缘,互敬互爱,合好百年,吾祖在上,谅亦欢焉。百世其昌,瓜瓞绵绵。敬告。”
“纳堂!”一个清秀的小道童清澈的嗓音回荡在山宇间。
为什么会是纳兰姓氏,她跟纳兰玲芝什么关系,柳三已经无力思考这些了。
柳三有些不自在,婚礼开始了,纳堂便意味着新娘子进门了。作为丈夫,他应该起身迎接。
所有人看向了柳三,等待着。
这不是我想要的,柳三有些挣扎,扶着纳兰嫣然的司马长卿满怀期待的看着柳三。
度秒如年。
双手紧紧的握在扶手上,关节甚至有些发白。
良久,终于几个字从柳三的牙缝中蹦了出来。
“对不起,我拒绝。”
“我也拒绝。”红盖头之下的声音不大,却足足让在场所有人听的明白。
一只纤纤细手从凤衣中伸出,在武德观所有人的眼中,一把扯掉了红盖头。
黑发如丝,凝眸皓月,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尖滑动,淡淡冰冷的眼眸看向柳三,似乎能看透一切,额间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点点光芒,峨嵋淡扫,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美目流转,神情淡漠。如果纳兰玲芝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那她便是遗失在人世间璀璨的明珠。
两人目光相视,却如同电火之间的漫长。
“今日婚约,纯属我爷爷的儿戏,既然你我无心,那便就此作罢。柳三,你配不上我纳兰嫣然。”纳兰嫣然皓齿微张,目光冰冷的轻扫了柳三一眼,便扭过头,欲挣脱开来,就此离去。
“配不上你?”柳三面带微笑,喃喃自语,声音听着熟悉,原来她就是那日黄昏,嬉戏嘲笑自己的人。
全场寂静,两人的一番对话就像在平静的湖水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连主持婚礼的几位道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纷纷看向了司马长卿。
司马长卿早已气的浑身发颤,威严的怒道“春风,给他们强办婚礼。”
“是!”
春风不顾纳兰嫣然的挣脱,面无表情的携着胳膊朝着柳三走来。
“柳公子,春风得罪了。”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柳三也会再次拒绝的时候,反而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
“纳兰姑娘如此美貌,不娶岂不可惜。我愿意拜堂成亲。”
“那便多谢了。”春风一笑,暗道柳三识大体,凡是司马大人想做的,在这个世上还真没几个人能阻挡的了。
纳兰嫣然早已满眼通红,双唇被咬的发紫,“柳三,要是你敢跟我成亲,我这辈子跟你,不死不休。”纳兰嫣然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滴落了下来。
柳三并无回话。
“拜堂!”司马长卿端坐太师椅,冷面看着两人。
“不拜!”纳兰嫣然湿着眼眶,一双拳头握的紧紧的。
可是再多的挣扎在春风面前并无用处,一把按下,纳兰嫣然连发髻都散了开来。
“三拜九叩,礼毕!”
待证婚道长一脸尴尬的宣读完,正宇大殿之下,竟然静悄悄的连个掌声都没。
“爷爷,嫣然是不会承认这门婚事的,他柳三怎配做我的如意郎君,如今我俩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今日惹爷爷不开心,嫣然日后再报。”纳兰嫣然一身新衣虽然凌乱,但眉宇间依旧不输气势,泪眼涟涟的向着司马长卿说完,转过身双目通红的看着柳三。
“你出尔反尔,毁我清白,柳三,你好自为之,这一纸婚约并不算数。今后再见,必跟你不死不休。”
“够了!”司马长卿一拍桌案,勃然大怒。
似乎差不多了,柳三昂首而立,“既然你纳兰嫣然不愿嫁我,我柳三休了你便是,不过不是今天,而是我柳三配的上你的那天。”
休了纳兰嫣然,就连司马长卿也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竟然让两个晚辈闹成了这样。
一步错,似乎步步错,嫣然性子刚烈,柳三又桀骜不屈,事情似乎偏离了自己的所想。
“呵呵,好,一言为定。”纳兰嫣然一阵冷笑,扯掉全身的凤衣霞披,擦干眼泪,头也不回的朝着观门走去。
“我纳兰嫣然倒要看看,你柳三如何有资格敢休了我。”
声音回荡在武德观的上空,所有人都意识到,什么才叫一语成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