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楼也只看了一眼收回目光。
他垂眸去看贺一络，罩个面具,也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不过刚才对视给他的感觉……他觉得，有时候，叛逆的让人头疼或许好过懂事的让人心疼。
在他的手腕上，已经有几根丝带了。贺一络的那根比较突出，因为系的实在是有点不大好看。
大大一个蝴蝶结，垂在手背上，看上去有些愚蠢。
姚玉楼看了贺一络一眼，也不知道她是不走心还是故意的。
“这是你的审美了？”他抬着手腕问道。
“嗯。”贺一络点头，把所有情绪都收敛起来，抬起头来,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学着王常酒的语气,“你也不礼尚往来一下？”
姚玉楼动也不动：“谁规定一定要把丝带送出去了？”
“……”很好,贺一络觉得,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打破规则的巨人。
“你不去陪蝴蝶她们了？”她接着问道。
“陈梦有人约，”姚玉楼回答,“蝴蝶不跳舞。”
“阿久呢？”
“被蝴蝶捏着玩呢。”
“……”贺一络弯着嘴角笑了笑。
挺好的,都挺好的，这样其实已经很好了。
“你还跳舞吗？”姚玉楼问道。
今天他们俩还没跳过舞呢。
可是贺一络现在没什么心情。
“我有点累。”她走到沙发边坐下，“休息一会再说，你去玩吧。”
姚玉楼：“……”
也没什么可玩的。不过他也没跟贺一络一起坐下，而是转身往外走。
没事干再去巡一圈好了。
贺一络坐下来心还是乱。乔彧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她也还是不敢去看他。
心里七想八想的又想起刚才尹风竹和赵缘月的对话。
学姐平时那么犀利的一个人，也会有那么哀怨的语气。
所以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吧。
两年的上下级，手把手的指导，搞的现在，多么心累……
可惜没有听到最后，不确定前辈到底会作出什么样的回应。
总还是……不会答应的吧，要是她，她也不会答应的。
管你现在多么真心，牵涉到家庭关系种种，那片真心总是会被消磨殆尽的。
那种难堪的结果，还真不如从来没有相过。
唉，师父喜欢师祖，倒霉的是她这个小小的徒孙……
她胳膊支在靠背上，朝舞池看去。
乐队休息，场上直接用音响放了音乐，小年轻们喜欢的蹦迪舞曲，连头上的灯光效果也一并换了。
这么闹腾也有人不大喜欢，一时间卡座回来了好几个人。
姚林平走到乔彧身边，一看他好像还是有些低气压。
他朝他凑过去：“怎么了，刚和贺一络跳舞跳的不是很开心么。”
乔彧没有说话。
“唉，”姚林平接着又问，“刚我让贺一络安慰你，怎么她没有安慰吗？”
安慰……乔彧看了他一眼，确定是让她安慰他，而不是让她来虐他的吗？
“干嘛……”姚林平往后挪了一步。
要是贺一络说了什么让乔彧不开心，他可不想背锅。毕竟他的出发点是一片好心呢。
乔彧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移开了目光。
“……”姚林平松了一口气，朝贺一络那边看去。
她正跟着楼重重往卡座外走，另外还有谢容笙。
楼重重终于心满意思的逮到她们两个陪她去吃甜点。
三个女生看样子人气都不错，手腕上都坠着一些丝带。
感觉哪里少了点什么。
姚林平下意识朝乔彧的手腕看了一眼，果然他两只手都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你丝带呢？”姚林平问道。
“给阿络了。”乔彧回答。
“阿络丝带呢？”
“给姚玉楼了。”
其实被拒绝个一次两次的也没什么，但乔彧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面不由的还是有些委屈。
“我靠！”姚林平一拍大腿，满满的不可思议，“阿络什么眼光！”
是的。乔彧虽然没有说话，但在心里面，给他这句话点了赞。
不过这家伙接下来的这句话，立刻让他把赞取消了。
“给姚玉楼还不如给我呢。”姚林平说。
乔彧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姚林平又问：“所以当时说贺一络喜欢你，真的是假的啊。”
乔彧：“……”
不管怎么说，罪魁祸首贺一络看上去还是挺潇洒的。
她顺着楼重重的推荐吃了个遍，然后骆荣过来找她。
“阿络。”他站在那，叫着她的名字。
楼重重谢容笙很识相的端着盘子走开，很他们腾出空间。
骆荣身上的西装是暗紫色。
挺跳的一个颜色他倒也还压的住，这么看上去，并不轻佻。
果然还是得看脸。
虽然现在脸挡了大半。
他脸上的面具也是银色，不过要精致漂亮的多。一眼过去，是他秀气的下巴，蓬松柔软的头发，还有黝黑的眼珠。
贺一络以为他会请她跳支舞，不过并没有。
他走过来，只是在她的手腕上系上了丝带。
今天有不少男生为她做这个动作，每一个都让贺一络的心里有不同的感觉。
对罗非她是有点感谢，对王常酒她是觉得有点好笑，对乔彧她是一言难尽，对骆荣，她心里则是有些惆怅。
上一世高一这一年的圣诞节也是有舞会的，不过她因为不会跳舞所以胆怯了，并没有参与。
那个时候还很天真的觉得舞会这种东西对她而言是根本不相干的事情。
她没有去舞会，骆荣也没去。
虽然陪着她，却有些无精打采。看向礼堂的方向，也有些羡慕的样子。
年轻人玩，跟朋友们一起玩，她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她后来努力的学跳舞了，总想让他心满意足，可以陪他去参加舞会，也不会让他觉得丢人。
可是现在，他在舞会里，他看上去仍旧不开心。
人要是只能看见自己得不到的，看不见自己已经拥有的，那永远都不会开心。
“跳跳舞，”在骆荣系完丝带以后，贺一络对他说，“玩开心点。”
但她并没有跟他跳舞。
今天晚上她不想再跟别人跳舞了。
骆荣走掉以后，又走过来他们班的几个男生。
班长萧正，带着孟志安，沈寒他们几个。
“贺一络，”萧正说，“丝带送你。”
贺一络笑起来：“怎么这么客气。”看到沈寒，又有点纳闷，“怎么不去送你女神？”
“伤心，”沈寒回答，“女神一直跟孟风行跳舞。”
“名画有主的那么高调，”萧正回答，“我们还是不凑上去当电灯泡了。”
“孟风行那么壮。”孟志安补充，“我们又干不过他。”
“名花一旦有了主，”萧正瘪了瘪嘴，对贺一络说道，“那魅力值是大跌。”
“对的。”沈寒说，“本来嘛，算没希望，好歹也留个念想。”
孟志安说：“现在念想没了。”
“哎，”沈寒说，“丝带咱们不送她了。”
贺一络被逗的哈哈笑：“敢情你们三上我这说相声来了。”
“你是我们新女神。”孟志安一边给她系丝带一边厚着脸皮说道，“当时我那封情书送的可真是有先见之明。我现在满腔的真诚，女神你考虑我看看？”
“玩蛋去。”萧正一把把他给挤开。
“万一我也有男朋友了呢？”贺一络笑着问道。
这一晴天霹雳把三个男生都劈愣在那里。
“不能吧？”沈寒问道。
“谁啊？”萧正到。
贺一络歪了歪头，笑着说道：“我刚才不是跟乔彧跳舞了吗？”
“……”三个人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在开玩笑啊。”
“什么意思啊你们，”贺一络瞪了他们一眼，“说乔彧是在开玩笑啊？”
“哎呀，”沈寒赔着笑脸，“那是乔彧呀。”
“我们前女神都铩羽而归了。”萧正说。
“乔彧……”孟志安只说了个名字说不下去了，感觉连名字都透着一股高深。
贺一络笑了笑：“你们以前不都说我喜欢乔彧么。”
三个人又对视一眼。
“原来在这等着我们呢。”萧正笑起来。
“女神怪记仇的。”沈寒也笑起来。
“当初是我们不对，”孟志安笑道，“给您陪不是了。”
三个男生送完丝带走了。
贺一络站在那，还陆续不断的有人过来，跟她打招呼或者邀舞。
邀舞失败也不生气，还是给她送上了丝带。
熊久，向道，同班的男生，甚至还有不熟悉的，隔着面具根本看不出来是谁的。
右手的蝴蝶结，层层叠叠挤在一起，像朵盛开的绿牡丹，末端也坠了一大把，当中还点缀着几根红色，挺别致好看。
贺一络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收到这么多的丝带。
或许跟萧正他们说的一样。
女神今天太高调，分散了人气，所以白白的便宜了她。
舞会的尾声，音乐变成了优雅的情歌小调。
舞池里一对两对耳鬓厮磨，跳的要多缠绵有多缠绵。
谢容笙孟风行两个这个时候倒没再下场虐狗。
贺一络反坐在卡座的沙发上，手臂搁在沙发背上，下巴抵在手背上，趴在那看舞池里那几对小年轻跳舞。
耳边突然传来了照相机的咔嚓声。
贺一络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的看到了庞家树。
“人气很高嘛。”庞家树举着相机，看着她手腕上的丝带笑道。
贺一络也朝他笑了笑：“你好像一个晚上都在拍照片，都没有跳舞。”
“嗯，”庞家树对着她又拍了几张，“跳舞有什么意思。”
觉得跳舞没意思，还是因为没有想要搭档的舞伴所以觉得没意思？
要是何熏在这里，那他大概也是会下场跳个那么一支两支舞的吧。
贺一络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觉得自己今天想太多了点。
这多愁善感也有点可笑。
她弯了弯嘴角，对他说道：“要是拍的不好看，不要放出来了。”
“哪能啊。”庞家树笑道，“你今天，怎么拍都好看。”
“……”贺一络不理他了，重新朝舞池的方向看去。
被夸当然心情很好。
今天一个个的都夸她，夸到她都快要真的要把自己当成女神了。
没一会王常酒回来，也拿贺一络手腕上的丝带打趣。
“人气高啊，”他笑道，“看来今天晚上得咱们俩拿奖励了。”
姚林平切了一声：“要不是阿彧放水……”
“那我不管。”王常酒得意洋洋，“他要清高那是他的事。”
罗非在一旁提了一句：“重重人气也高。”
乔彧谢容笙大冷门。
个人原因，一个手腕上一根丝带都没有，另一个，也挂着不太多的几根。
女神这边，人气都散到了楼重重贺一络这边。
楼重重手腕上那朵花也繁茂漂亮。
“重重，”谢容笙看着她笑道，“你的那根，不打算送了吗？”
在楼重重左手的手腕上，还系着她自己的红色的那一根。
她抬起手腕看了一会，把丝带一扯，站起身来。
十个人都回到了卡座上，九双眼睛都略好奇的盯着她看，想要看她会把丝带送给谁。
庞家树重新举起了相机对准她。
众目睽睽之下，楼重重走到了姚玉楼的面前，往他的手腕上系丝带。
这是有点出乎意料了。
贺一络朝姚玉楼看了一眼，他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楼重重系完了以后，站在他面前没走，显然是在等他给出反应。
可是姚玉楼仍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喂，”大小姐立刻郁闷了，“你有点风度没有！？”
“这个……”姚玉楼淡淡的开了口，“不是你送给我我非要送给你的吧？”
“……”贺一络暗暗摇头，她觉得姚玉楼确实不大懂得怜香惜玉。
所以他的那根丝带，还真的打算留着回家过年了？
“你……”听着这话，楼重重更加郁闷。
“他是没风度，”姚林平也站了起来，“一根丝带而已嘛，有什么好气的，”他扯下自己那根，“来，哥哥这边有根，给你了。”
“……”众人沉默的看着他们。
半天，罗非才感叹了一声：“一出大戏。”
“哈……”王常酒笑了。
的确是，贺一络默默点了点头，感觉挺有戏。
她饶有兴致的朝姚玉楼看去，姚玉楼却一眼也没朝她看。
倒是乔彧那边，一直有一道目光过来。
她看过去，对上了乔彧的那双眼睛。
看了他一眼，她淡淡的收回了目光。
差半小时到零点，服务生开始计算大家手腕上的丝带。
结果贺一络以一根丝带之差赢了楼重重，拿下了第一名。
今天是拿挺多的，但没想到会赢，她自己也挺意外。
男生组是王常酒最多，第二名骆荣。
骆荣样貌取胜，但今天也有点高冷，并没有王常酒那么好亲近，另外王常酒的钱包应该也加分不少。
虽然说了最近不找女朋友，但小少爷原本想到一出是一出，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要开荤，所以最近人气仍然很高。
楼重重有点不开心，她当然想要赢的。为什么会输，她把理由全部都怪到了姚玉楼的身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倒也忘了，算她拿到姚玉楼的那根，跟贺一络也是打平而已。
而且……
谢容笙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阿络的那根丝带也给了姚玉楼的。”
“嗯？”楼重重的第一个念头是，“贺一络的丝带竟然没有给乔彧？”
这一声音量并不低，正巧经过她身边往舞台方向走的乔彧：“……”
伤口被撒盐。
“……”谢容笙抱歉的朝乔彧看了一眼。
乔彧弯了弯嘴角继续往前走。
“……”楼重重捂着嘴，看着他走过去，又朝谢容笙看去，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谢容笙瞪了她一眼。
楼重重火消了大半，全被疑问占去了：“阿彧的那一根……”
“大概是给阿络了吧。”谢容笙朝舞台上那道黑色人影看去。
“那阿络为什么不给阿彧？”楼重重接着问。
“我怎么知道。”谢容笙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走吧，我们也过去。”她挽着她往前走，“终于可以把面具摘掉了，我都快闷死了。”
“所以阿络不喜欢阿彧啊。”楼重重顿时同情起乔彧来。
这个晚上，他一根丝带都没有收，想要的，应该只是贺一络的那一根吧。
“……也许吧。”谢容笙说。
她其实并不想这个事说太多，也不方便参与太多。
大家都是聪明人，尽管什么都没说，彼此心里也都有数。
阿络为什么要给姚玉楼呢？
楼重重又思考起这个问题。
所以假如姚玉楼的那根丝带打算送人，应该也是送给贺一络吧。
所以贺一络不喜欢乔彧是因为……
“阿络喜欢姚玉楼？”她得出了这个结论。
“你不觉得，”谢容笙反问，“友情比情更珍贵吗？”
楼重重有点懂，但也不太懂：“所以你的意思是，阿络不喜欢姚玉楼吗？”
谢容笙笑起来：“我的话也做不了准，你自己去感觉一下吧。”
“切……”楼重重撇了撇嘴，“等于没说。”
服务生给大家送上了苹果，平安夜平平安安。
舞台上射灯打出两道光，照射在舞台上的那两个人身上。
舞台下，大家握着苹果在倒数。
“10，，8……3，，1！耶！”
所有人都摘掉了面具。
今晚的还有king露出了真面目，他们是贺一络和王常酒。
虽然大家早已经知道了，但在这个气氛的熏陶之下，还是冲他们欢呼了起来。
罗非给他们俩送上了礼物，也是苹果来着，不过是金苹果。
4k金，用细细的线绕出一个中空的，跟普通苹果一样大的苹果，做的很是精致漂亮。
舞台下宋蝶激动的握着陈梦的手：“金子的？真的是金子的？看上去好像很值钱！”
陈梦：“……”
王常酒握着那枚苹果，正在发表获奖感言：“首先，对大家的眼光，我表示很欣慰，大家放心，小爷我一定不负众望，一如既往的帅下去。”
吊炸天的一番话，有几个女生的眼睛里冒出了红心：“好man好喜欢。”
也有男的看不过眼，例如姚林平，攥紧了手里的苹果，恶狠狠道：“老子真想把这苹果朝他脑袋上扔过去。”
姚玉楼在一旁淡淡道：“苹果有什么错。”
倒是很难得的达成了共识。
接着轮到贺一络发言。
女生福利，在她头上还戴了一顶皇冠。在灯光的照射下，她整个人好像都发着光。头发一半垂在身前，一半垂在身后，眉目如画，整个人优雅娴静。
女生们先前还有点不服气，今夜的，算不是谢容笙，也该是楼重重啊。校花评选贺一络都未进前四，这里能有她什么事。
但看着现在这样的她，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一个5%能有这样的气质，一边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一边也让人觉得无可奈何。
“真好看。”陈梦看着贺一络，笑着说道，“好像港姐啊，港姐冠军一样酷。”
“……你骂人呢？”宋蝶斜了她一眼，“现在的港姐能看吗？”
“……”陈梦一噎，接着白了她一眼，“十年以前的港姐，行了吧？”
宋蝶满意了，点了点头：“那可以有。”
贺一络的感言很简单，她看了眼手里的苹果，笑了笑：“这个……谢谢大家，谢谢帮助过我的人。”
谦逊的模样还是挺受好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