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竼之双眼通红地质问道:“所以你就假冒纯阳宫的北冥剑气,杀了章汉游师弟?”
张先源不以为意地说道:“是他运气不好罢了。”
张竼之:“你!”
此时的顾沉吟却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扶摇峰?是不是曾经与长生宗齐名的魔宗,扶摇宗的宗门所在地?数十年前的一场大战,整个扶摇宗皆被掩埋在黄土之下了。”
张先源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顾沉吟,说道:“没想到,这世间还有知道扶摇宗的大名。想想看,已经距今将近一甲子的时间了……至今还是有些怀念当初的时日啊。”
张先源有些怀念的语气让三人心中一凛。
宁横舟还以为这位大佬是在怀念与扶摇宗大战的日子,可是顾沉吟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张先源,说道:“一甲子前?难道你……你是扶摇宗的余孽?”
顾沉吟此话一出,张竼之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先源。
宁横舟则没有什么感觉。
张先源一愣,接着又无所谓地说道:“一不小心说漏嘴了。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倒是顾师侄你,反应这么快,嘴也这么快,很容易活不长久哦。不过呢也没什么关系了,反正你也快死了。”
随后,他话锋一转:“顾师侄呢,猜得也不错。我之前确实是扶摇宗的人。但你这个措辞令我不悦啊,什么‘余孽’,扶摇宗与纯阳宫同属邪魔外道之列,你竟然要称我为‘余孽’……”
顾横舟一头黑线地看着这位大佬跟讲脱口秀一般说着话,他只能暗自认为,可能是这位大佬压抑太久了吧。
毕竟,心理学认为,其实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歇斯底里。可能是这位大佬被按下了什么按钮吧。
张先源的脱口秀还在继续:“你们知道么,这些时日,为了这个大计,我的牺牲太大了。唉,不说了不说了。”
宁横舟暗忖,你说得也不少了,怎么到了关键部分又不说了呢。
顾沉吟却提问道:“张真人,你是如何冒充北冥剑气呢?我纯阳宫的修炼之法,与别派全然不同,即使你修炼高深,却要冒充北冥剑气,还是有些困难吧?”
不想到张先源却神秘一笑:“谁说我是冒充,为什么就不是我根本就会北冥剑气呢?”
说着,他还极为贴心地伸出一只手,朝着旁边打出一掌。
只是一掌,却打得数步之外的一块石头四分五裂。
这一手操作令顾沉吟当即低声惊呼:“纯阳真气!”
宁横舟自然也看出来了,这张先源打出来的,确实是实实在在的纯阳真气,而且他修炼的纯阳内功心法的已经到了第二层紫霞功,按照顾沉吟所说,紫霞功就可以催动剑气,成为纯阳宫独有的北冥剑气。
所以,张先源根本不是冒充,而是实实在在就会。
可这,怎么可能呢?
一个宗门最为重要的东西就是它的真传功法,现在当世唯二的两个纯阳宫弟子都在这里了,张先源又是在哪里修炼的纯阳内功心法呢?
而且,宁横舟做为一个将纯阳内功心法修炼到了极高境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张先源修炼的时日绝对比自己久,但可能是因为“天赋”受限,或者只是修炼着玩玩的,他仅仅是修炼到了第二层紫霞功的层次,但即使如此,也令他感觉到极为震惊了。
这世间,竟然还有第三位纯阳宫人。
顾沉吟紧紧地盯着张先源,冷声问道:“你到底师承何人?不在纯阳宫的护山大阵之中,且无人点拨的话,你根本不可能将纯阳内功修炼成功!”
不在纯阳宫的护山大阵之中且无人点拨,纯阳内功无法练成,宁横舟是知道的。
纯阳宫的真传内功,运功之时,真气充盈寰宇,心外无物,天人合一。
纯阳内功开篇即说,天地分判,三才定位,人处天地之中,五气合身,故能长且久。后面才是具体法门,吸气鹤飞起,呼气深海底,气形合为一,丹田是吾依。
那是与道乡一般宗门的气海雪山修炼之法,截然不同。若不是纯阳宫内,确实不太可能自己修炼成功。所以顾沉吟的怀疑也是合乎情理的。
没想到张先源却冷笑道:“为什么不能是,我本来就会?”
顾沉吟断然道:“这不可能!”
张先源看了看宁横舟、张竼之,又环顾四周,他可能是确认了这些人根本不可能逃出生天,这才说道:“说起来,顾师侄你要尊称我为一句师叔。”
顾沉吟不发一言,她当然在等着张先源下文,因为即使按照张先源是天师府张天师的师弟,加上他的辈分,顾沉吟唤他一句师叔,那是自然而然的事。
张先源接下来一句,却令她头皮发麻。
“吸气鹤飞起,呼气深海底,气形合为一,丹田是吾依。这法诀,我可是终生难忘。毕竟,这是吕师兄亲自教我的。只不过,吕师兄教我的时候,你才刚被大师兄抱进宫内呢。那时候的你,还在襁褓之中呢,呵呵。”
顾沉吟定定地看着张先源,这张先源的称呼令她无比震惊,因为,听张先源的口吻以及称呼,上溯的话,眼前的这位张先源是纯阳宫内尘封多年的一位人物:
她曾经的一个师叔,江有菁江师叔。
这位江有菁江师叔,正是她另外一个师叔吕惜山的道侣。
但据说,这位江师叔只在纯阳宫呆了不到两年,就下山而去,不知所踪。
但,无论如何,都与张先源对不上号啊。
那江有菁可是一位绝代佳人啊。
张先源人高马大,仙风道骨的一个男修士,怎么看都与曾经娇滴滴的江师叔没有丝毫的关系啊。
顾沉吟还是抱着一丝不可能的奢望,问道:“江有菁江师叔,和你是什么关系?”
没想到,张先源忽然捂着嘴呵呵笑了起来,这一举动,不禁女态尽显,只不过,突然被一个仙风道骨的男人做出来,令在场的人皆心中一阵无力。
张先源:“你为什么就没有想过,我就是你江师叔呢?”谷
顾沉吟再次断然道:“这不可能!二十年前,你早已在天师府成名已久,又如何会是江师叔……”
忽然,她双目圆睁不可思议地说道:“你是扶摇宗的人?你,你其实是……不对,江师叔其实是你的分身!”
张先源再次呵呵一笑:“你的反应果然还是很快。这次你猜对了,江有箐也是我。”
顾沉吟:“你骗得吕师叔好苦!你走后,他痛不欲生,终日饮酒,后来去了地窟之后,就杳无音讯了。”
张先源却不为所动:“那是他太傻。他从来不懂的女人的心。我也从来没有答应过他,一切都是他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一旁的宁横舟一听,好嘛,这怎么还有这样的爱恨情仇。但不论如何,这种话从一个视觉上的一个男人口中说出来,只感觉有些怪怪的。
而且,他感觉很奇怪,按理说,在道乡如雷贯耳、久负盛名的张真人,曾经是个女人,这种事也太扯了。但顾沉吟推理出之后,张先源直接承认,她竟然也不怀疑,竟然还在与他讨论以前的“情史”?
太他娘的怪了,不行,这么怪的事,宁横舟决定得好好听一听。
只听顾沉吟接着说道:“听说你后来去了大景,吕师叔不惜受法则压制也要前往大景,可惜去了大景数次,都没有找到你。再后来,又有传言说你在大景已嫁作他人妇,吕师叔他深受打击,才入了地窟……”
宁横舟:吃瓜吃瓜。
张竼之:我听不太懂,但我大受震撼。
张先源倒是很光明磊落地承认了:“我确实去了大景。也确实嫁了人。”
顾沉吟却语气一转,说道:“所以,张真人,不,我应该叫你,张魔头。你化身江有箐入我纯阳宫,其实是为了护山大阵,至于你又去了大景,一定是为了那个‘容器’吧?难道,为了你所谓的降临大计,你已经准备了数十年?你到底是谁?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张先源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沉吟:“你果然聪明。那个容器,我准备了二十年,现在终于开花结果,我的大计也要进入正式的实施阶段了。这天地万物,皆为棋子。我的棋局,早已布下。”
没想到了,顾沉吟声音突然提高地问道:
“张真人,若我所料不差,那个你准备了二十年的容器,就是江阿生吧。
江阿生,原名张人凤,是前内阁首辅张海端之子。做为内阁首辅,张海端世人皆知,但他的妻子却极为的神秘,身份成谜,听说生下了张人凤之后,就渺然无踪。
但所有人都万万想不到,也不敢想,这位内阁首辅的妻子,其实来自于道乡,她的名字叫,江有箐。我推测的对么,江、师、叔。”
张先源听到却只是哈哈大笑:“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凭借着蛛丝马迹,一些零碎的信息,竟然能推测到如此程度。不枉我一直高看你几眼。你说的都没错,江阿生正是我准备了二十年的容器。”
张先源,他竟然承认了。
宁横舟:!!!草。草草。草草草。
张竼之:我听懂了,但我还是大受震撼。
宁横舟万万没有想到,江阿生也就是张人凤,还有这种身世。
他的出生,就是被人设计的。他就是做为容器而生的。他以后的人生也就注定了。
最最可怕是,这张先源,竟然从数十年前就开始布局,真的是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降临大计需要的场所在纯阳宫内,他就亲自加入纯阳宫,进行实地考察。还把纯阳宫的真传内心心法给偷学走了。
没有降临大计需要的容器,他就自己生!
不得不说,这一招是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顾师兄改叫他“张魔头”实至名归。
魔头行事,果然出人意表。
怪不得张人凤遭了大难之后,找到李鬼手换脸之后取个假名也要姓江,原来他的生母就是江有箐。
现在宁横舟也明白了,为什么张海端能获得罗摩遗体了。想必张先源也暗中出力了。
张海端之所以一定要获得罗摩遗体,原因是他的儿子张人凤自幼体弱多病,需要获得罗摩遗体来治疗。
但现在宁横舟猜测,可能正是因为罗摩遗体,张人凤才能成为所谓的容器的。
至于罗摩遗体给张家带来的灾难,估计是张先源没有料到,或许料到了但没有预防到。所以,待到江阿生逃过一劫之后,立即就被张先源收为了关门弟子。这一切就重新被张先源掌握在手中了。
随后,他又开始了下一步计划,也是一个一石二鸟的计谋。
将顾沉吟、张竼之皆引到这夕域当中,又亲自出手令二人之间产生“血海深仇”。
最后,借张竼之的手布下杀阵,一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顾沉吟,二来只有张竼之布下这水云连天千江寒的杀阵,是用了他师父的神器“劫运之棺”中的神水才可以打开扶摇峰之下以前扶摇宗的宝藏。
真是一举多得。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那个大计啊。
关键是,张先源如今的身份,那是天师府张天师的师弟,以弱冠之年晋升真人境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被尊为张真人,他已经是道乡名门正派中数一数二的牛逼人物了。
如此地位,竟然初心不改,矢志不移贯彻着他最初的计谋,这份毅力真是吾辈楷模啊。
可是,知道这一切又如何。现在就是绝境啊。
张竼之看着已经遮天蔽日的潮水,一个浪头拍过来,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角。
他不由悲从中来,叹道:“我这算是自作自受,只是,我却害了那些为了布阵而牺牲了道种的师弟。张先源!你多行不义,必定神形俱灭!”
神形俱灭,对于一个修士来说,可以说是最为严重的咒骂了。
可是张先源却呵呵一笑,问道:“你是说的是哪个‘神’?我有好几个元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