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爹默不作声,只有玄墨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微微笑起来:
“去吧,爹爹们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他们再不甘心情愿,但是总是希望闺女能平平安安回来的,所以暂时爱屋及乌一下吧。
宸月这才甜甜地笑起来:“好哦,爹爹们可以在这里吃吃小鱼干,糖糖很快回来。”
凤寒初被她逗笑了,瞥了燕归一眼,才对宸月说:“就知道吃,马上都被狼崽子叼走了。”
宸月笑得弯弯眼:“再叼回来,叼回来。”
“你这个调皮的糕,遇到危险就跑,不要管别人,天下之大到处都是两条腿的小哥哥。”
燕归也没把这句故意针对他的话听进耳朵里,对着四位爹爹点点头,坦荡地牵走了宸月。
周围的人已经慢慢地后退,宸月和燕归并肩向九幽眼的方向走着。
刚开始脚下的路并没有什么变化,直到他们感觉到脚下的路仿佛凸了起来,这才低头去看。
这里好像有一面琉璃镜一般,印出他们的身影,然而影子却和他们不太一样。
今日宸月是一身浅绿色的长袍,梳着高高的云髻;燕归是一身黑底赤火纹的长袍,金冠束发。
而脚下的影子里,两个人穿着同样的黑底龙凤纹的长袍,一个戴着帝冕,一个戴着凤冠。
燕归没有觉得什么,反而是宸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她扯扯燕归的手说:“哥哥,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可以看到未来过去的幻境吗?”
燕归点头:“记得,就是当年在狄国的时候。”
“是哦,我看到的高台上的‘未来的我和哥哥’,装扮就是和这个类似哦。”
燕归笑了起来,俯身抱了她一下:“哥哥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嗯?”
宸月扒拉着他的肩膀,好奇地眨眨眼睛:“怎么啦,为什么突然这么高兴呀?”
燕归清朗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起伏:“因为,我们已经通过了九幽眼的考验。”
宸月也高兴地笑起来:“真的嘛,就这么容易,我们通过呀——”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觉得身体一轻,向上浮了起来,像是踩在了云端一般。
再向周围看去,所有的场景都和刚才完全不同了,变成了一片雾气腾腾的林子。
宸月拎着袍子在周围奔跑了起来。
林子里有不少的将士宫人,大家正三五一伙地围在一起烤火,不远处还有女帝的仪仗。
禁军排成整齐的队伍在林子里来回地走动,天色越来越暗。
宸月在林子里越走越熟悉,不禁回头问:“哥哥,你觉不觉得……咦,哥哥呐?”
这里只剩她一个人了,本来跟随在身后的燕归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宸月嘟嘟嘴巴,扒拉扒拉发髻:
“这已经是进入第一轮幻境了嘛,所以哥哥已经去到他所在的幻境啦?”
她又围绕着林子转了一大圈,毫无意外,这里所有的人都没有发现她。
因为林子里有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宸月”,这个时候的宸月还是在南巡途中的皇太女。
这天晚上,她把燕归哥哥放倒,准备让师伯取了他的子母蛊已经自己身上的凤凰骨。
倒在帐篷外面的燕归正被她和雪海容抬进帐篷。
宸月蹲在旁边看了一会,越看越不理解,不由得好奇地自言自语道:
“这里不是考验我和哥哥的真心嘛,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啦?”
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帐篷里,取凤凰骨那种钻心蚀骨的疼痛重新席卷而来,宸月眼前一黑,仰面栽了下去。
整个人瘫在地上一点也不能动弹。
疼痛像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子,把她所有的感受呼吸以及身体全部都紧紧地勒住了。
现在的她仿佛已经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活人,成了疼痛的傀儡。
一切都是被疼痛左右和掌控的。
时隔多年,身上没有凤凰骨的她,已经再也无力承受这种灭顶的痛苦,可就算想要昏过去也不可以。
冥冥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吊着她。
这个东西慢慢地靠近,再靠近一些,绕着她的周身飘来荡去,然后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
“痛不痛?”
宸月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眼前一片漆黑。
她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和她说话的是个什么东西,大约不是什么好人吧。
什么好人能钻到幻境里,生死关头逼问人家的伤心事啊?
既然是坏蛋,就不能让它得逞,宸月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那个声音猛地笑了起来:“真倔强,只是你真的不痛吗?只要你点头,我就能帮你哦。”
“你的凤凰骨可以不用再取了,你还是天地间唯一的凤凰女,与天地同寿哦。”
“这样的殊荣,世间只有你配享有,万世敬仰崇拜,你就是唯一的神话。”
宸月闭口不答,还是紧紧地握住拳头。
那个声音叹息了一声:“怎么这么倔强呢,你难道甘心忍受这种痛苦,它会折磨你整整七个日夜哦。”
“取了凤凰骨你就什么都没有了,和普通人一样,你这是何必呢?”
宸月还是不理它,代价是身上的痛苦更加的难以忍受了。
当初凤凰骨在身,疼痛虽然异常剧烈,但好歹有师伯有凤凰血照看,如今却只有她一人。
这样还能撑下去吗?
宸月的神识开始散了,在这个幻境里游离,越游离,痛苦越大。
最后她眼一闭,彻底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睁眼的时候,林子人和帐篷全部都不见了,又回到了那个彩色的琉璃通道里。
宸月从地上爬起来,扯着袍子左看右看,还从袖袋里掏出一面小镜子照照:
嗯,糖糖毫发无损,裙子也是干净漂亮的,还是那个可爱的糖糖。
看来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境抓住神识,找寻到痛苦的记忆幻化出来的,只要心思坚定便能闯过去。
宸月美美地笑了起来,拍拍手叉着腰,豪气地一挥衣袖:
“地心的考验也不过如此嘛,你们通通都放马过来吧!”
身边没有回音。
那些琉璃通道随着她的脚步不停地变幻着色彩,直到出现一个黑幽幽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