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雪海先生的意思，”属从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怕境主担心误事。”
糖糖哼了一声：“是误他的事，还是燕归哥哥的事？”
属从听她凉凉的声音，心里不由得毛毛的：
“主要是怕殿下担心他和萧少主，传话的人多了，人多口杂走漏了风声，萧少主就危险了。”
糖糖没说话。
两个人去了羌都，这么长时间没有音信，还能是去做什么呢？
无非是和恶煞或活死人有关，再往深处，糖糖不愿意去想了，她实在无法想象燕归变成恶煞的模样。
哪怕是假的。
她不再问了，嘱咐属下：“随他去吧。”
“如果他主动要你们帮忙，便让域主挑些靠得住的人，如果不提，你们就假装不识。”
属从点头：“是。”
“另外，郑国和羌国近日内不要再派不相干的人手进城，在外围负责接应就好，莫要让城中的属从受到威胁。”
“毒隼部在浮屠城的，除了长老和护/法，其余人全部赶往极北陆，等萧少主露面，我自会告诉你们怎么做。”
属从听得云里雾里，不由得问道：
“境主，看雪海先生仍在羌国，浮屠城也很危险，这时候把人手调往极北陆，恐怕……”
糖糖摆手：“只需传令即可，不用问缘由。”
“是。”
属从领了命令，悄然退了出去。
糖糖裹着外袍，看手里碎成两半又勉强拼起来的玉佩：“你到底想让糖糖找谁呢？”
当初在帝尊宫只想着怎么活命了，连帝尊的一个妃嫔都没有看到，都不知道美仙姨姨的娘是谁。
现在美仙姨姨却不在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玉佩收收好，一转头就看见了紧紧抓着衣襟的泉，一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模样。
糖糖做苍蝇搓爪爪状：“嘻嘻——”
泉抓衣服抓的更紧了，还把腿缩了起来，瞪着懵懂无辜的大眼睛：“换，药。”
糖糖大灰狼笑眯眯：“换药啊，可以哇，不过呢，你先答应我一件事哦。”
泉眨眨眼睛，脸颊泛红，最后还是用力地点点头，开始扒拉仅剩的一件衣服。
糖糖：“……”
少年，你在想什么？
她赶紧过去抓住泉的手，结果帐幔太长，缠住了她的绣鞋，两下这么一拖——
糖糖直接绊倒在地，眼看着就直接砸到泉脸上了：“快——闪——开——呀——”
“扑通——”
绣鞋飞出去一只，凤头落寞地滚下了帐幔外的台阶。
糖糖仰头看着帐幔顶端悬着的几只鲛珠，再看看近在咫尺的泉，以及他快要熟透的一张脸。
两双眼睛相对着，咕叽咕叽咕叽……
糖糖咽了口口水，默默地用手肘撑起自己，慢慢往外爬：小场面，不要慌，糖糖是女帝……
哎，怎么爬不动了？
她僵硬地转过头去，看见一只缠着药布的手正好扣住她的小肩膀。
顺着那只手，她又看见了泉茫然又羞涩的大眼睛。
糖糖：“……”
你这样，我会误以为自己是小流氓的。
泉羞羞涩涩，但是说话的语气完全不是这样：“坏，了？”
糖糖：“什么坏了？”
“你。”
“我没有摔坏哦，倒是你的手垫在了糖糖的头底下，药布都出血了，你痛不痛啊？”
糖糖爬起来，认真地看着泉的眼睛。
泉摇摇头，脱口而出什么话，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把手递给了糖糖，药布被血染红了一角。
“那你坐着别动，我去给你拿药。”
糖糖光着脚跑出去，又很快跑回来：“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我都没有发现你。”
“你的习惯和燕归哥哥好像哦，他以前装大傻子的时候，也有一次跑到我的床边睡觉。”
“他是对糖糖最好最好的哥哥，”糖糖把药布给泉扎紧，看着他的眼睛，“你知道燕归哥哥吗？”
泉不敢看她的眼睛，摇了摇头，很失落的样子。
糖糖继续说：“他离开我已经很久啦，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也不让我知道他在哪里，你说他会想我吗？”
泉越听越茫然。
糖糖把胳膊给他放回去，手指从他的脉上擦过，捏住了他的手指：“你的脉很不稳哦。”
泉缩了一下手，没挣脱。
糖糖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眼睛上：“我以前有凤凰目，你知道吗？”
“一个人有没有撒谎，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现在做不到了。”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手里的手指却越来越冷，越来越硬。
就在那么一瞬间，糖糖把自己的额头贴在了泉的额头上。
可下一刻，她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开了，要不是被一只手及时地扶住，人直接就甩出去了。
“陛下，这是怎么了？”
千双半搂着糖糖，怒瞪着泉：“谁准许你进来的，多少次了，你是不是在伤害陛下？”
泉慌乱起来，连连摆手：“不。”
“滚出去！”
千双把糖糖挡在身后，怒斥道。
泉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垂着手跪在地上。
“千双姐姐——”
“怎么了，陛下？”
千双急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不停地摸着糖糖的头：“告诉臣，是不是哪里痛？”
糖糖摇头，站起来：“没事，我们去吃早饭吧。”
走了两步，她猛地回过头看着泉：“你真的不是燕归哥哥吗？”
泉茫然地看着她，好像对她所说的话，提到的人一无所知。
出了门，千双疑惑地问：“陛下怎么会觉得他是萧少主？”
“虽然他的习惯有几分像，身手也是如此，不过同萧少主还是有很大区别的，陛下是不是太想念萧少主了？”
糖糖对对手指：“是吗？”
刚才那一瞬间，她感觉到封印泉神识的力量巨大又熟悉。
要是说这世上还有修习术法的人有如此巨大的力量，她知道的人里，也就只有师尊了。
只是师尊如今被困在帝尊宫，自身难保，还会轻易的对一个百姓出手，随便封印他的神识吗？
到底泉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值得师尊如此费劲心力去替他掩盖。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寝宫。
门后有一片蓝色的身影，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