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坐在厅中,正与众将笑谈着今日之大胜。却是他刚刚使计败了孟获,将会川夺了过来。孟获被擒,与诸葛亮交谈一阵,兀自不服,如今又被诸葛亮给放了回去,叫他整军备马,日后再战。
待放走了孟获,诸葛亮便聚众将于会川公厅当中表述战功,登记造册,待大军回返成都,好依册奖赏全军将士。
这边正叙说着,突有兵士道:“马忠将军有紧急军情呈报!”
诸葛亮闻言眉头一皱,心下突突的跳了两下,忙道:“快呈上来!”说罢,从上首下来,接过兵士的军报,端在手中细细的看了起来。
厅中众将,望着诸葛亮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无人敢出声相问,直到诸葛亮将军报看毕,仰天长叹道:“时也,命也!”言罢,摇头不止,复又瞧了眼军报,再次长叹了一声。
左右众将见状心下惊奇不已,不知何事竟叫军师如此样子。张嶷年岁最轻,忍不住好奇之心,遂问道:“马将军所报何事?竟叫军师长叹不止?莫不是蛮军势大,破了薛将军大寨?”虽然他心里并不相信那些个蛮兵能攻破薛冰大寨,但是现下这时,实在想不到别事能叫诸葛亮这般样子。
张嶷问罢,只见左右众将皆是一脸疑惑的望向诸葛亮。他们心中也很好奇,只是忍住不问,现张嶷问了出来,他们倒也想知道到底是何事。
只见诸葛亮摇了摇头,叹道:“子寒使飞羽军偷袭了蛮军粮草,趁蛮军大乱时引兵马杀入蛮军阵中。现蛮军那三万援军,已尽被杀的散了。”
众将闻言,心下一喜,张合道:“薛将军果然厉害,竟用三千兵马大破三万蛮兵。既然这一路蛮兵已败,我军再无后顾之忧矣,军师又何故叹气?”
诸葛亮道:“子寒于乱军之中引数十骑追击蛮军主将,时下雨路滑,追至山道之上时,与那蛮将一道从山崖上掉了下去,如今生死不知,我心中如何不急?”
众将愕然,却是未想到居然这般样子。薛冰居然从山崖上掉了下去?此处山道纵横,多有高山,那薛冰骑着马突然掉了下去,却是危之极矣!
张嶷足愣了半晌,最后才道:“那现下可有薛将军的消息?”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马德信呈此军报时,尚未寻得子寒。”说罢,挥了挥手,示意众将自行散去。自己则径直回至内院,望着手上军报愁苦不已。“子寒啊,子寒。莫不是真的去了?若如此,王上之大业又当如何是好?”他自打与薛冰相知,便觉得其日后必成刘备手上第一战将。皆因刘备手下大将中,唯有薛冰年岁最轻,不过才二十五岁,以身列五虎上将军之一,右将军位。而五虎当中,马超年岁较轻,却也已经年近四十。关羽更已步入老年,张飞、赵云亦已四十余岁。
而诸葛亮自己,现下不过才三十出头,而北伐中原这般大事,绝非数年可定,若拖得久了,自然不可能凭借一帮老头子去做,是以在其心中,薛冰的作用是非常重要的。而且他与薛冰认识这般久,也确实有了感情。如今突然得知薛冰生死不明,于国于私,皆非快事,心中之苦闷,却是非常人所能度之。
手中攥着那份军报,诸葛亮站在院中遥望东方,叹道:“子寒,你可万万不能这般去了!”……
薛冰睁着眼睛,目光呆滞的左右瞧了一阵,直过了半晌,他才渐渐的缓过神来。只见自己仰躺在一山洞之中,身上盔甲破损不堪,早已经没了护体之能。向右去望,只见自己那柄血龙戟正立在那里,在这潮湿的山洞中,更显得寒气逼人。不过薛冰却只觉得心中塌实了许多。这血龙戟随他南征北战,却也不知杀了多少人,饮了多少血。诸葛亮常谓他道:“此戟血腥之气太重,兼且有噬血之能,实乃天下第一凶兵,子寒若持之,有伤天合,久必为其所害。不若趁早弃之不用,另择一兵。”不过每次薛冰都只是笑笑,手上却像抚摩爱人一般把玩着血龙戟,未曾说过半句丢弃之言。
瞧见了血龙戟,又瞧了瞧自己所在之所,见头顶上尽是石壁,便料得自己定是被人抬来此处,否则自己又不会穿墙,从山上落下,又如何能落到洞里中来?
歇息了一阵,自觉恢复了些力气,薛冰瞧瞧左右无人,便欲起身查看一番。哪知他不动还好,这一动,便只觉得混身上下,皆似散了架一般,疼痛难当。尤其是胸前之处,火辣辣的最是难受。“看来我这下摔的不轻,估计身上断了好几根骨头。”薛冰现下也是久经战阵,这一动,便将自身状况猜得了个大概。
不能动,薛冰只好乖乖的躺在那里。他只觉得脑后枕着的东西甚是柔软,想来定是救他那人帮他垫在脑后的。不过他现下动不了,也没法探手将那东西拿出来,查看一下到底是何物。只得转一下自己的脑袋,用眼睛的余光去瞧。但见一虎皮状的物事落在眼中,薛冰只瞧了两眼,便于心中暗道:“怎的这般眼熟?”又瞧了两眼,猛然想道:“这不是我无意中抓来的那虎皮吗?怎的在这?”随后想了一下,才想起来,那虎皮自打被自己塞进怀中后,便一直带在身上,却是未曾取出,此时竟被人拿出垫在其脑后,当做枕头用了。
转回头,让自己的头部觉得更舒服些,薛冰躺在那里,仔细的回想起先时所发生的一切……
那日,薛冰正在马上对付祝融,胯下战马受不住折腾,动了两下。哪知就这两步,竟然从山崖上掉落了下来。那薛冰正和祝融纠缠着,哪曾留意过自己脚下,待他反应过来时,整个身子已经飞速的向下落去。掉下之时,他甚至能清楚看到崖边上有数名兵士探出头来,口中似是在呼喊着什么……
掉落的速度越来越快,薛冰甚至觉得自己甚至比那些雨点落的还要快,因为他身上没了被雨点砸到的感觉。而此时景物飞快的在眼前划过,而他的大脑却异常的清醒。他甚至还能去看看祝融那被吓得变了色的脸,薛冰瞧见这般样子,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手上一使力,就将那祝融抱在了怀中。“若能救下一个,也算得一个吧!”
转过头,正见自己那匹战马,只见那马也正瞪大了双眼望着自己,薛冰心下苦笑:“马啊马,倒是我未明白你的好意,我若不引兵出,倒也不会有这事,倒是连累了你。”正瞧着,突然见那战马大嘴一张,竟然咬住了自己,而后脖子一甩,就将自己丢到上方。
此时那马整个身子横着,一侧向下,一侧向上。而薛冰,抱着祝融恰好在战马上方,那马好似一下成了两人的肉垫。薛冰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突然便觉得自己的身子像是撞在了什么东西上似的。巨大的冲击力一下子便让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原来这山崖,初时陡峭如壁,但是落下一阵后,便开始斜斜向下。那马刚将薛冰甩到自己身上,整个身子便砸到了斜坡之上,而后借着巨大的冲击力,这匹马好似一个雪橇一般,在坚硬的斜坡之上向下划去,一路上留下斑斑血迹,便是大雨倾盆,亦无法将痕迹冲刷干净。
却说这马用自己做垫,直滑行到了山底,这才停下。一双大眼又瞅了眼不远处的主人,而后脖子一软,脑袋扑通一声砸到旁边泥泞当中,就此没了生息。
此时那薛冰因为强大的贯力,从马身上被甩了下来。在地上滚了数圈,于不远处停下。这一下,却又将他摔的醒了过来,只是头昏脑帐,不甚清醒,睁开眼睛,瞧了一眼不远处已经没了生息的战马,又瞧了眼身旁的祝融,而后便再也坚持不住,脑袋又是一沉,再次昏了过去。
却说这二人一马,从山崖上砸落了下来,虽然后半段乃是缓坡,而且大半的力都被那马给受了。不过从高处落下所造成的冲击力,也非常人所能忍受。只是哪马受了大半力,另外的大部分力道也被薛冰给受了去,最上面那祝融,倒只是受了些小伤,此时被雨水浇上一阵,已然醒了过来。
在地上坐了半晌,左右看了一阵,祝融便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落崖之时,自己被薛冰突然拽到怀中之事,她却是记得的。不过她却未想得太多,坐在那里,缓过来了气,随后蹒跚着来到了薛冰面前。探了下,尚有气息,祝融将落在不远处的长戟拾了起来,便欲一戟结果了他。
就在此时,祝融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望着薛冰定定的出神。只见薛冰胸前的战甲早就撕裂了开,内里露出一截虎皮,祝融瞧见这片虎皮,突然下不去手了。又回想起落崖时,自己被其揽在怀中,才免于一死,手上这长戟,却是说什么也刺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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