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口的护卫突然整齐地道了声:“拜见左使。”紧跟着王鼎的声音:“这两位是令主的师傅和师叔, 你们要好生伺候。”传来,紫云姝和妖圣、王鼎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王鼎来到包谷的房门外, 对着半掩的房门行了一礼,道:“令主, 妖圣和云姝仙子说住在您这里方便。”
包谷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对王鼎说:“你去忙吧。”
玉修罗和玉宓看到紫云姝和妖圣前来,赶紧过去见礼。特别是玉修罗的眼睛都亮了,她叫道:“您们二位怎么来了?”
紫云姝诧异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玉修罗愣了下,问:“怎么?你不知道?”
紫云姝古怪地问:“我知道什么?”
玉修罗说:“蜃龙珠啊。”
紫云姝满脸古怪地说:“蜃龙城的蜃龙珠?那珠子不是没了么?”
玉修罗听到紫云姝这话才觉察到包谷没把蜃龙珠的事告诉紫云姝。蜃龙珠是包谷的,包谷没告诉紫云姝,玉修罗不便多嘴, “嘿”地一笑, 说:“没什么。”
紫云姝斜眼瞅着玉修罗,问:“没什么?莫非你有蜃龙珠的消息?”她随即皱了下眉头,纠结地说道:“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只怕是顾不上去寻蜃龙珠了。”
玉修罗问:“还有什么更要紧的事?”
紫云姝诧异地问:“你不知道?”
包谷听到屋外的对话, 暗叹口气, 认命地换下身上那身舒适睡袍长衫,穿好衣服出了屋子,说:“圣姨、小师叔,玉简再多复刻一份交给玉修罗带回追魂阁去。”
紫云姝叫道:“包谷,就算你不把刻玉简的玉当回事,玉简刻起来也极耗精力好不好?你当这是不值钱的大白菜可以随便送人呀。”
包谷说道:“事关生死存亡。难道小师叔信不过曲阁主的为人?”若是别的修仙势力,他们怕被背后捅刀子, 自然得防着捂着。她对追魂阁的信任绝对比对钺国多得多,对于信得过、可以结为同盟的势力,自然是能帮衬就帮衬,这不是帮别人,而是帮自己。以砍帮和玄天门的势力都对付不了魃,若将来魃为祸,他们不想被魃覆灭,就只能联合信得过的势力早作防范。
紫云姝皱起鼻子重重地一哼,说:“我们可以借给玉修罗复刻一份让她带走。”
玉修罗一脸莫名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包谷将关于魃的事详细地告诉了玉修罗。
玉修罗听完吓得直发懵,她叫道:“真的假的?魃真会弄出尸鬼、尸妖为祸修仙界?那要怎么对付魃?”
妖圣说道:“魃现在还被神金锁链和魃棺锁在荒古山脉,在她挣脱束缚以前,活动范围都仅限于荒古山脉,目前需要担心的就是她把那些死在荒古山脉里的生灵弄成尸妖、尸鬼,驱使尸妖、尸鬼为祸,目前我们能够对付的也只有尸妖和尸鬼,至于魃……”她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当世还有谁能对付得了她。让你师傅早作防范吧。”
玉修罗瞅着包谷,说:“现在玄月古城中最大的势力是砍帮,整座玄月古城几乎都处在砍帮的控制中,砍帮应该会有安排吧。”
包谷点头说道:“当然。”
玉修罗知道即使玄月古城有砍帮镇守,追魂阁也需要对付尸妖、尸鬼的手段。学了这些东西对她和追魂阁没有损失,万一真的有尸鬼、尸妖为祸,不管是对追魂阁还是对在外行走的追魂阁弟子来说那都是保命的手段。要知道这是上界妖仙留下来的传承手段,厉害是不必说的。包谷她们这是等于白送给追魂阁一门高深的手段,专门对付尸类的手段,这是一份大恩。玉修罗感激地抱拳道谢,她说道:“关系重大,那我拿到玉简后尽早赶回追魂阁早作防范。”事有轻重缓急,她师傅座驾的事比起魃之祸来便不值一提了。她对包谷说道:“包谷,如果要回我师傅的座驾太麻烦,就算了。大不了我回刑堂领顿罚挨顿板子就是。”
包谷说道:“此事我自有分寸。”砍帮与地鬼龙神之争压根儿就不是追魂阁主座驾的事,而是蜃龙珠以及势力之争。如果蜃龙珠是潜龙渊的东西,她理当把蜃龙珠给地鬼龙神,可蜃龙珠在遗失后便成了无主之物,那自然是谁抢到手上归谁。况且蜃龙珠是蜃龙城的东西,蜃龙城是砍帮打下来的,怎么算也落不到渊龙渊的头上,潜龙渊自恃实力强大就想强抢,包谷是不可能低头把东西交出去的。如果她交了蜃龙珠,开了先例,会有更多的势力觉得砍帮怕事好欺,会有更多的势力欺上门来。她手上值得各大势力出手的至宝实在太多,与之相比,蜃龙珠实在不堪一提。
紫云姝对包谷说道:“包谷,我看你也累了,早点休息。玉修罗,来,跟我去复刻玉简。”
包谷说道:“小师叔,你稍等。玉修罗送了份大礼给你。”
紫云姝诧异地看了眼包谷,又扫了眼玉修罗,说:“好端端地送大礼给我?真的假的?”
包谷取出蜃龙珠递给紫云姝,说:“这是蜃龙城的蜃龙珠。玉修罗抢来的。”
紫云姝摘过蜃龙珠,神念一探,不由得“咝”了声,说:“这……”她抓着蜃龙珠,震惊地看着玉修罗,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抢到手的宝贝居然舍得送给我?”
玉修罗苦笑一声说:“我倒是想自己留碰上,可我拿不住啊。为了抢这东西,我把师傅的座驾都弄丢了,被追得没地方躲,逃到包谷这来了。”
紫云姝问:“怎么回事?”
包谷说道:“你们慢慢聊,我和师姐先回屋了。”她说完便拉着若有所思的玉宓回屋。
紫云姝问清楚玉修罗得到蜃龙珠的经过,便拉着玉修罗去复刻玉简。
玉修罗拿起一卷玉简翻开一看,发现上面全是自己不认识的古怪符,顿时傻眼。她最擅长的本事是杀人逃命,至于符一道完全是半吊子水平,只会一些简单易学常用的低级符,至于高级符她则完全没招。
越高级的符越难画,如果水平不够,即使拿着符依相画葫芦,画出来的符也只是徒具其形无其神,根本没有符的威力。
让玉修罗复刻这些符,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因为她连看都看不懂。她连高级的符都画不出来,更何况是这种见都没有见过的明显古老符。她凝神朝符上看去,只见那一道道符纹像是活的,不仅是活的、层层叠叠蕴含着万千变化,更勾连着巨大的天地之威,她的神念探进去,越看越晕,只觉眼花缭乱宛若跌进了迷宫里。若是修仙界的符,她多少还能掌握着点规律,可这玉简中的符那一笔一划在她看来简直就是完全没有规律。如果不是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其蕴含的强大威力和其深奥繁复的意境,她简直要一拳砸在上面骂这是什么鬼画桃符的鬼东西。
玉修罗心虚地瞥了眼埋首在玉简上刻符宛若行云流水般轻松自若的妖圣,又看看一脸轻松的妖圣,她弱弱的悄悄地把面前的玉简搁回去,又换了一卷玉简,心说先挑简单的画。她展开第二卷玉简,发现是弩车建造图。玉修罗心中一喜,觉得建造图按照其架构画出来就好,她再仔细一看,顿时暗骂声:“坑爹啊!”这弩车建造图不仅要画机械建造图,还要画法阵图,以及内刻在弩车中和弩/箭中的符。拿刚才那玉简中的符和这弩车建造图一比,简直就是初级入门!
玉修罗一手抓着刻刀,一手抓着玉简,面前铺着空白的玉简,直发傻。
紫云姝抬起头瞅了眼玉修罗,问:“你发什么呆?”
玉修罗把面前这弩车建造图扔回去,又抓起之前的那卷“初级入门”,暗叫一声:“不管了!”照着上面的符依瓢画葫芦,一笔一划地往上刻,整整刻了半个时辰才刻好一张符。她把刻好的递给紫云姝,说:“你看刻成这样行吗?能凑合么?”
紫云姝伸长脖子往玉修罗刻的符上一瞅,瞪大眼睛诧异地看了眼玉修罗,又把那玉简挪到妖圣的身边,说:“阿圣,你看得懂玉修罗刻的什么吗?”
妖圣凝神看了半晌,才抬起头看向玉修罗问:“你确定你不是在画线条?或者是在画一团乱麻?”能把符画成这样,妖圣还真是首见。她下意识地去探了下玉修罗的修行境界,元婴期大圆满!元婴期大圆满的修仙者能把符画成这样?妖圣甚至想问玉修罗一句,你是怎么修炼到元婴期大圆满境界的?一道符,玉修罗连一笔都没有画对。玉修罗的符不止是没画对,简直就是在乱画!就算是画错了,那符纹中总该蕴含着几分道韵吧,玉修罗画的这道符别说道韵意境,甚至连点□□灵性都没有。妖圣真不想评价句比三岁孩子的涂鸦还不如。
玉修罗知道自己的符画得不对,被妖圣那眼神看得很不自在,满脸羞得通红,厚着脸皮说:“请指教。”
妖圣看着玉修罗的符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指教。她想了想,问:“你平时都会画些什么符?”
玉修罗说道:“神行符,隐遁符,匿气符,聚气符,归元符、清心符……”她一口气数了三十多种符,突然觉得自己会画的符也蛮多的。
紫云姝问:“还有呢?”
玉修罗说:“没了!其实我对符一道不怎么通。”
紫云姝说了句:“幸好你不是包谷和玉宓。”
玉修罗一怔,问:“为什么?”
紫云姝说:“不然我非得两爪子挠死你再一巴掌拍死你。元婴期大圆满啊,你居然只会炼气期修仙者都能画的初级入门符!”
玉修罗弱弱地说:“我会砍人。”
紫云姝扔给玉修罗一记白眼,问:“你告诉我在修仙界谁不会砍人?我家阿圣都会!”
玉修罗缩着脖子,心虚地不吱声了。
妖圣默默地埋头继续复刻玉简,就怕玉修罗再来一句“请指教”。
玉修罗见紫云姝和妖圣都不再理会她,她把妖圣面前的那玉简挪回身边,又重新画之前没画好的那道符。
妖圣看到玉修罗画符,凝神朝玉修罗看去。她从玉修罗握刻刀的姿势、手腕与刻刀的连贯性以及画符的姿势动作、运气方式看出玉修罗还是学过画符的,且基础还算牢固。可从玉修罗刻出来的符纹则能充份看出玉修罗在符一道上的不足,她的刻刀划过,凝不出□□。刻刀从玉简上划过,附在符纹上的灵力□□瞬间就散了。画的符纹也不对,玉修罗刻的符纹与原符相对比,看起来相似,但却差之千里。妖圣见到玉修罗这样,有心指点都没招。这不是符画得不对的事,而是修行领悟以及符一道的水平实在太低。玉修罗的画符水平,顶多算是刚迈进初级入门的境界。至于道境,妖圣估计玉修罗连门坎都没有摸到,否则符不可能画得这么差。
妖圣无从指教玉修罗,只能专著地埋首刻符。
天光大亮,妖圣已经复刻完一套玉简,紫云姝还差三卷玉简便复制完一套。
妖圣一抬头,发现玉修罗手里的玉简刻得满满当当的,全是同一种符。虽说是同一种符,但刻得那只能用一团乱麻来形容。她看到玉修罗悄悄地把玉简收起来,又摸出一卷空白玉简继续临摹。妖圣暗叹口气,从储物戒指中摸出一卷玉简递给玉修罗,说:“你先刻这上面的符。”
玉修罗摘过玉简,问:“这也是对付尸妖和尸鬼的符?”
妖圣摇了摇头,说:“这是道纹。你先刻道纹,什么时候刻得道纹的□□凝而不散,道纹宛若活物有道韵流转再刻完整的符。”想要指点玉修罗,唯有让玉修罗从入门练起。让玉修罗刻这太古妖纹符,实在太难为玉修罗。她的话音刚落,便看到包谷和玉宓出现在房门口。包谷的心情似乎不错,一扫昨日的萎靡不振,眉宇间透着缕媚色,整个人容光焕发。玉宓神采奕奕,眸子晶亮透人,整个人都显得光彩照人,很显然她俩昨夜过得挺不错。她笑问道:“起床了?”她和紫云姝可是忙了一整夜,还有一个玉修罗陪着她们画了一晚上的乱麻。
玉修罗的神念往妖圣递给她的玉简中一扫,道了声:“谢谢圣姨。”看到包谷和玉宓过来,赶紧把那玉简藏进了储物法宝中。她使坏地把自己画了一夜都没画好的那卷玉简往前一推,说:“玉宓,你来画画这个。”
玉宓一看玉修罗憋着坏的模样就知道没好事,笑盈盈地瞅着玉修罗不接那茬。
玉修罗义正言辞地说:“这是对付尸妖和尸鬼的符,你学会了对你有好处,将来遇到了尸鬼和尸妖才有应对之法。”
妖圣看了眼玉修罗,说道:“玉修罗说的没错,这套符玄天门弟子都得修习。玉宓、包谷,你俩先拿去看看、学一学。”
包谷在圆桌上坐下,清点了下复刻好的符,发现进展很慢。她取出刻刀和空白的玉简,随意抽了一卷玉简,照着那玉简所示刻了起来。
阵法、符一道是相通的,玉修罗深知包谷的阵法造诣极高,绝对没那心情去和包谷比自找没趣。
玉宓坐在包谷的旁边,拿起玉修罗递给她的玉简凝神看了半晌,也没有摸出刻刀和玉简来复制的打算。
玉修罗挪到玉宓的身边问:“能看得懂吗?”
玉宓说道:“难!这是上界妖族古符,精妙深奥,我看不懂。”
玉修罗拍拍胸脯,说:“幸好你也看不懂。我看了一晚上,眼睛都还是晕的。”说完,心虚地瞥了眼妖圣,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摸出妖圣给她的玉简。她知道自己于符一道的水准,更知道妖圣给她这卷玉简的用意,乖乖地研究那遍布玉简上的一道道充满道韵宛若活物的符纹。她学画符时,是从最简单的符画起,每一道符反复地画了不止千遍,直到画对了,符拥有了威力,这才算学成了。妖圣给她的玉简却是将符给拆散成了道纹,或者说是符纹,让她先画这个。乍然看去,颇像是学写字先练笔划。她深知妖圣精通阵法一道,相信妖圣在符一道上的造诣也极高。从这卷入门的玉简就可看出其有独到之处,甚至较之现在的修仙界常用的那些符还略胜一筹。她能得妖圣指点,那是她的幸运。更何况自己学艺不精,不止自己的脸丢光了,连师傅的脸都丢尽了,哪敢再生出偷懒不想学的心思来。
玉修罗发现自己这趟出门是出对了!修仙一途,靠的还是自己努力。师傅帮她再多,如果她自己不努力,仍旧一事无成。
包谷不懂太古妖符,太古妖符与修仙界常见的符有许多出入,但符、阵法一道与天道法则是相通的。通过对组成符的道纹所蕴含的天道法则气息的摸索、感悟,她多少摸到了一些门道。她边刻边研究太古妖符,只觉其比现在修仙界的符更接近于道。修仙界常说降妖除魔卫道,将“妖”称之为“妖邪”,认为灭妖是在卫道,将妖划入“道”的对立面,可从太古妖符就可以看出“妖”也在修道,且其比现在的修仙者更接近于“道”。有说,天地万物皆有灵,人族总自栩为万灵之长,认为是天地间最有灵性最接近于道的存在,可从太古妖符就可以看出,妖族在在对“道”的修行和领悟上不输人族。太古妖符是上界传承,玄天书库里更有大量来自上界传承的符阵法一道的书藉,两厢对比,包谷看不出太古妖符比祖师爷收集的那些符弱。她忽然在想,妖真的是妖邪,是不容于世、不容于天道的存在就该除去吗?若真不容于世、不容于道,天道早降下天谴将妖给诛灭尽了!圣姨、师母、灵儿都是妖,她们恶吗?邪吗?她们比起当今世上的许多修仙者更修仁德善行、更接近于道!修仙界、人族的降妖除魔卫道,有时候难道不是打着“卫道”的旗帜在诛除异已?包谷又想起害得青山郡大旱的地火蟾蜍,两界山的妖魔邪修,她觉得这似乎不能以种族论好坏,妖有善恶之分,人也有好坏之别。
感觉到自己走神,包谷回过神来,她的神念扫到王鼎急匆匆地踏进院子,抬起头朝王鼎看去。
王鼎一眼看见围着圆桌而坐的几人,快步到门口,躬身行了一礼。
包谷问道:“何事?”
王鼎说道:“钺国女皇派重兵镇守在分堂外的主要街道上,还有就是刚得到消息,修仙界各路势力已经联合起来,逼钺国女皇将你交出去,数百万大军屯兵钺国边境,扬言今日午时后钺国不将你交出去,便举兵讨伐钺国。钺国女皇派出使者前来传了话,说‘钺国在,你在。’”
包谷皱眉,说道:“修仙界各路势力逼钺国交我出去,总有个理由吧?”
王鼎说道:“修仙界都在说荒古山脉的祸事都是您的手笔,与四年前你在两界山布下风水大阵覆灭望仙宗十万大军的手段如出一辄。说您知道保不住荒古山脉,便以您在风水造诣上的手段将荒古山脉化成死地,将进入荒古山脉的修仙者全部诛灭;您进入荒古山脉四天,这四天里便是去改动荒古山脉的风水大阵,您从荒古山脉刚出来,荒古山脉里的一切生灵就都死绝了,九龙升仙局的风水大势化成了绝地。说您自知闯祸太大,怕不好给修仙界交待,特意放出了魃给您顶黑锅。”如果不是知道魃祸有多大,王鼎都差点信了这些话。毕竟令主干这事不是一次二次。王鼎顿了下,说:“令主,这言论一出,荒古山脉的祸事若算是你头上,您……将……”
包谷问:“将什么?有话直说,不必吞吞吐吐。”
王鼎胆战心惊地吐出四个字:“举世皆敌。钺国护你,钺国必然也自身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