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若云未语先叹息,“唉!不知道这是不是我们郑家姑娘的命。”
聂书瑶不喜欢说命,因为个人的“命”是由老天掌管的。每日只要做好当下的事就可以了,谁知明日会出现怎样的事,真正的天灾躲得过吗?一日的烦恼一日担即可。
但她知道,郑若云的叹息中有她的姑姑郑如云的遭遇,接着问道:“郑大小姐说说看吧。你想让我帮忙什么也不说,我纵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知道人的内心呀。”
“嗯,好。”郑若云看着她微微一笑。
郑若云有着南方人的婉约,眉眼如画,肌肤似雪,一看就是娇养的大家闺秀。眼睛很有神,可以看出她眼中的单纯来;但叹息之时亦能感觉到她的矛盾,可见她并非只是个单纯的大家小姐,亦有北方人的决断。
这一笑坦坦荡荡,让聂书瑶对其生出几分好感来,自她的面色观看,郑若云跟郑如云不一样,她的身体很健康。
“想必你也听吴大人说过,我将要订亲的事吧?”郑若云问道。
“吴大人?”聂书瑶语气一顿,一下子想到了很多。
边上的江婉儿却是一进来就四处观看,这是她作为女护卫的习惯使然。
香字号雅间跟它的名字一样,在门的斜对面有一个特制的香炉燃着某种香,室内很温暖,有好几盆开得正艳的茶花绽放。
连那供客人穿脱披皮的屏风上绣着的也是富贵牡丹,整个房间只有香艳可以形容。加上对坐的两个大美女,还真不是一般的香艳可比的。
可是为何在屏风下面还能看到一双绣花鞋呢?这鞋子上面绣的是梅花,也很漂亮。
只是江婉儿欣赏不来这个,一把将那可以折叠的屏风拉开,然后一道尖叫响起后又嘎然而止。
屋内之人都将目光放在那边,吴毓婷被江婉儿吓到了,尖叫了一半就自己捂上了嘴,尴尬地看向聂书瑶。
聂书瑶就知道是吴老头那边在通风报信,可没想到竟然是吴毓婷,这姑娘才多大呀?就能将这报信的事做得这么好,有前途,不愧是吴老头的孙女。
她朝着吴毓婷招手道:“过来,在那边干吗?站着多累。”
扭头冲着郑若云道:“再加个茶碗吧。”
“嗯,好!”郑若云见她没有恼,心中更加镇定了。
吴毓婷很不好意思地挪动着小步子,坐在了聂书瑶身边,低头小声道:“谢谢聂姐姐。”
聂书瑶道:“谢什么呀,你就不该藏在那里,我难道是那么可怕的人吗?”
吴毓婷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是毓婷不对。”说着脸颊便红了起来。
“好了,大家都是自已人。郑大小姐就说吧,想来毓婷妹妹对这些也不陌生。”聂书瑶笑道。
吴毓婷又再次点头,她现在觉得自己此时的形象一定是差得要命,这可如何是好?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让聂姐姐对自己有个好印象。
郑若云笑道:“是啊,毓婷妹妹虽然年纪小可也是吴大人的孙女,心思缜密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那我就说了。”
“郑大小姐请讲。”聂书瑶再次道。
郑若云忙道:“千万别这么讲,我们差不多大,就叫我若云好了。”
聂书瑶也不想大小姐大小姐的叫着,便笑道:“那若云也直呼我的名字吧。”
“嗯,书瑶。”
她的丫鬟雪儿看到两位姑娘终于坐在一起谈话了,心中的担忧也就放下了,拿起一边的茶壶,给她们慢慢地添着水。
郑若云长吸一口气道:“这话说起来还得感谢书瑶让老莫他们带来的信,要不然我的亲事恐怕早就定下来了。若是没有书瑶的提醒我也觉得这是门好亲,老莫听到姑姑的故事后就跟晋离以最快的速度回京城。
可还是晚了一步,一到国公府就被我父亲的人带走了。好在父亲母亲是疼我的,听了老莫的话就想先把这门亲放一放,若那人是个好的就定,若是不好也可以顺藤摸瓜找出当年害我姑姑的真凶来。
当日父亲就把老莫带回来的话跟祖母讲了,也幸好祖母这两年想开了,身子骨比以前好了很多。要不然,父亲若是再为我订下一门不怀好意的亲事的话,能把祖母给气死。听母亲说,祖父当年就是因为姑姑的事耿耿于怀,身子才一天不如一天的。
可我还是怕,这些日子除了雪儿我是谁都不敢信了。你不知道,当天晚上父亲就把郑国公府封了,找出了不少吃里扒外的下人。祖母跟母亲连手也查到了我的奶妈,没想到一直对我疼爱有加的奶妈竟然为了银子出卖我的行踪,还在我跟前跟我讲姑姑的事。还好书瑶的提醒,要不然我还真以为姑姑跟当年季林的故事是多么得美。”
一口气说完这些,郑若云连喝了几杯茶水,再次长舒一口气,看向聂书瑶恳求道:“书瑶,帮我。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像我们这种出身的人,若是嫁不好也只能认命。至于合离、休弃那是想都不要想的,过不下去最好的结果便是自杀,回娘家是不可能的。”
聂书瑶沉着脸突然有些可怜郑若云,这就是贵女们的悲哀吗?诚然,她们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从小就是吃穿不愁,可终身大事却由不得已。
“唉,真是……。”聂书瑶叹息道,可怜二字她没敢说出来。
“书瑶,你这是打算帮我了是不是?”郑若云现在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聂书瑶身上,去年在如意客栈里,她虽然一直都戴着帷帽,可也对那段经历记在了心上。有时她很羡慕聂书瑶,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聂书瑶郑重地点头,“答应了。”
于公于私她都不能不答应,虽然看上去这是吴庸给她找的麻烦事。但当初在十里坡曾答应过季林临死前的嘱托,现在碰上了她就不能推脱。
雪儿笑道:“太好了,大小姐,你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嗯。”郑若云笑着点头。
很显然,这主仆倆当聂书瑶是救星了。
聂书瑶笑着问道:“先不忙着睡觉,我得知道你的定亲对象是谁?”
说到这事,郑若云脸上有了几分不自然,手上的帕子绞来绞去。她可不像聂书瑶跟她的几个丫鬟那样,被她教得脸皮都厚了。
郑若云脸面发红道:“是,是乾坤书院的某个才子。”
说完,一边的雪儿连连给她打气,“小姐,好样的。老夫人不是说了吗,小姐可不能像以前那么脸皮薄了。”
“雪儿!”郑若云的脸更红了,但也很认同雪儿的话。
聂书瑶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连一边的吴毓婷也在抿着嘴笑。
郑若云解释道:“是我祖母说,她养女儿的方式不对,再也不能把我养成跟姑姑那样矜持的女子了。说是,做女人就该像太后当年那样,敢做敢为!”
聂书瑶微微蹙眉,又是张皇后,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难道也跟自己一样有着超前的意识?
吴毓婷道:“老夫人说得对,我娘也说了,女子该矜持时矜持,但泼辣时也要学会泼辣。要不然被人欺负了,别人还以为是你的不对呢。”
又一个让聂书瑶刮目相看的理论,笑道:“嗯,长辈们说得都对。所以,女人呀,不能被变异了的贤良淑德蒙了眼睛,那是男人们要求女人的;可是女人们难道就没有要求男人们必须要做到的事吗?如果他们做得到,那我们也一定能做得到。
可你看看,现在有钱的男人连个市井小民都想着娶个美妾,他们把妻子的位置放在哪里了?如果娶来是为了管家的话,还不如养个管家好了。”
“嗯嗯!”
郑若云两眼放光地吸收着新能量,这跟她母亲的教导完全不同,但她也知道母亲的苦,父亲已经是好的了,家里可还有两个妾呢。还好,母亲生养了两个哥哥,她们一无所出。可就算是这样,那倆妾还不时弄出点事来恶心人。
看她听得认真,聂书瑶本来还想多说点什么的,但转而一想,她是出来查案的。便压下心头的一大包话,咳嗽一声道:“这事咱们以后再聊,若云你再说说那个才子的事。”
同时心中却在想,又是个才子,难道老郑家的女儿们跟才子犯冲?
郑若云低头道:“我曾听那个被卖出去的丫鬟说过,这个才子以前跟我见过一面。在四大才子里居尾,但还是吸引了很多姑娘的青睐。”
“他的姓名、家族、父亲是否在朝为官?几品官?以及现在的四大才子都是谁,昔日与季林同为才子的人有谁,他们现在是否为官,几品?希望若云详细说说。”聂书瑶问道,同时取出了纸笔准备记录。
郑若云一愣,“这……好复杂。”
聂书瑶叹气道:“是啊,别以为破个案子很容易。里面的事情麻烦着呢,何况你这事有可能牵扯到当年郑如云的死,所以马虎不得。就算那个才子是个好的,查查也没错,这样你的家人更能放心让你嫁过去不是。”
其实她还是有一事未问,但这事相信郑若云也不知道,那就是事关那个传了很多年的宝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