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釜底抽薪
等谷雨跟文掌柜的回过神来，却见安锦轩二人跟那什么大人已经聊上了。
三人都是谦逊彬彬有礼，“哪里哪里……”“久仰久仰……”
听了两句，正是那个找茬的大人，那日那般的为难，原以为是富贵人家的无聊之徒，谁知道竟然就会是采买司呢，回想当初的情景，倒是没有什么错漏之处，除去最后那么一小截。
谁叫人家当官呢，谷雨只好的自动忽视那天的事情，只是她倒是不想提，人家却还不乐意了，“这位姑娘当时不是伶牙俐齿的吗，怎么今日这般姿态？”
谷雨忍了忍，咧咧嘴角，“大人，那日看您那样子还以为您是要买东西呢，后来我还纳闷，怎么说着说着就走了，想大人是忙的，这城里那么多的铺子这么去试一趟，难怪也是要这么多日了，只可惜当时候有眼不识泰山，今日方知原来大人是微服私访呢。”
那大人也不多说什么，因为门口已经陆陆续续的有人进了门。
安锦华带着几人进门，看着都是利落的，手里也是抱着东西，身后还跟着一群，被他止在了门外候着。进来的时候满面春风，表面功夫倒是做得足足的，还扶着安锦林的肩膀说了两句什么，安锦林脸色一变，把他的手甩开。
谷雨扁扁嘴，他这做派，是以为打群架么，人多者胜？
安锦华一副得胜者的姿态，“各位真是赶早，但是这买卖的事情嘛，它就赶一个巧字，不然那些街边的从早守到晚，也没见得就怎么样了是吧。”说完自己干笑了两声。
安锦轩面色不悦，却也懒得理他，心里却是有些奇怪的，这安锦华也不是那么看不懂人脸色的人，怎么的会在这采买司陆大人跟前这番口气。
这念头一起，就有了答案，只听安锦华出口又道：“咦，你们盼了这么久，大人还没有来？”
什么个情况，这一回屋子里的其他人都面面相觑了，不是说采买司已经收下了安锦华的银子？这当中有什么误会，还是安锦华跟他形成了默契故意装作不认识？嗯，这却是有些不太可能了。
看样子，那个陆大人，似乎不太像那样的人。
此时他倒是说话了，“原来陆某当真不像是为官之人，听闻安家享誉一方，安家大公子也不会有这样的误会才是。”
话一出，安锦华冷汗直冒，扭头去找身边的人，那汉子支支吾吾起来，“不是……不是这个……”
其余的话生生咽下去了。
陆睿倒是一脸淡然，眉毛一抖，打量这这屋子里的人，黑压压的一群，就开口了，“今日正巧的让大家来此，想必这事情也不用我多说了，只不过这上回说的，一是这东西是怎么来的，是什么方子，用量各种的不必要说，只是只拿那些东西进去，你自己的人给我染出那样的料子来，上回定州那边查出了违禁的染料，你们想必知道其中的干系。”
这……陆大人，小心成这样么，不过谷雨他们倒是不怕的，采买司那边也是有规矩，有的东西单单是宫里的织染局使用，比如卢黄一类的外面这些是绝不会用到的。但是有的会参杂一些进去达到效果，只是要冒险被查出来不妙了。
有利可图之处，总是会有愿意冒险的人。
接着，陆睿摇摇手里的扇子，淡然道：“另外你们那要一个出来从头说说，总不能不明不白的就把这东西拉走了，还有一个保人，不然的一个小铺子，东西好是好，也敢开口吃下几千匹，耗不起这个，虽然你们应该都是明白人，也难保有那等狮子大开口的获罪什么的我不管，只是不要耽搁我的东西”
这话说的屋子里的这些人脸色讪讪的，安锦华更是直接朝着安锦轩这边看，“陆大人，这个您甭担心，我们安家这么多年……”
陆睿眼皮一翻，“我不过提个醒。担心也不该是我担心。”
有仆役摆开了一溜儿的桌子，陆睿扇子一合，往手上一拍，站了起来，“成了，各位所带的东西都可以放在此处，到时候评定。”
文掌柜的捧着安锦轩他们这边的东西按那牌子放好，有提花暗纹缎面做成的裙衫，飞云霞的扇面，一个八角帽林林总总的，尽量是不重样，好在那料子本来就是王宁氏平日里精心挑的，作出来倒是会让人觉得，这料子，就应该是做这个的。
安锦华看着，嘀咕一声，“小打小闹也丢人现眼。”
那边却是大手笔，一样样的都占足了地方，安锦华摇着扇子笑嘻嘻的道：“这个当初可是说成品，我们向来是这样，也要上得了台面才行。”
谷雨几个都没有跟他多说，只是眼睛一直盯着最后一个抬上来的屏风之上，是的，那提花那暗纹，绝对不是安锦华的铺子里能够做得出来的，花纹循环往复，千变万化，猪笼机，再大的也不可能如此，除非……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的提花织物跟云锦阁的，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花楼机。他怎么会有？这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安锦华很是满意这种突袭成功的状态，见几个人跟自己想过的吃惊的样子差不多，“怎么？二弟，你不知我那边的几个铺子，现在的师傅已经能够做提花织物了？也难怪，你甚少过去的。”
安锦林手里的关节都开始泛白，却是生生忍住了。
谷雨脑海里空空荡荡的，想着那日花丝柔如此急切的出来，会不会自己跟远一点就能发现一点端倪，话又说回来了，就是自己已经发现了又有什么用呢？花氏那般紧着花丝柔，她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后果，但是她还是做了，难道要说一个情字吗，还是一个愚字……
安锦华带着得胜者的姿态，“大人，敢问这什么时候定下来，我那边都准备好了。”
陆睿扯扯嘴角，又看看安锦轩几个人，见他们也没有什么表情，倒是微微颔首，转而望着安锦华，“怎么，你很急？”
安锦华抽抽嘴角，摇摇手，“不急不急，只是这不是有那几个环节，就问问什么时候开始。”
“多嘴”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陆睿那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稍稍一阵，他才道：“这要是这么定下来，怕是不太好吧，免得有人说本司偏颇。”
安锦华心里几乎要骂了，这人真是忸怩，本来就是你说了算，你挑什么就挑什么，何必弄得这般，真是的，还有之前那银子，都不知道送去了什么地方，回头找姓朱的好好算账才行，这样子都没有定下来，云锦阁那边的人似乎也没有惊惶，难道真的已经有了默契？
安锦轩心里却是更急的，只是面上却不表露，心里的波涛一点都不见得少的，自从看到了提花织物，他才明白，有些事情确实不能从自己的角度去看的，谷雨不是曾经说过，女人做的事情，是不能用常识去看的。不然花丝柔糊涂到这一步？
好歹自己还把那秘方用上了，到时候那些染色一类的，希望能够有点余地，不然这一模一样的提花织物，自己该如何？一点把握都没有。
不管他们怎么想，陆睿自顾自的说着，“这一次也正好的改改前例，定州，平洲那边的人已经都准备过来了，自然是有名望能够说得上话的，到时候你们的表现如何，看看就明白了，只要超过一半的人投下了签，就可以留下看看。”
一直等到大家散去的时候，大家似乎都还没有消化完这话，只是谷雨心里头有一点点明白，这倒是跟那些丝业大比的时候投签差不多，但是谁能保证那些人没有私心？不过也难说，这时候的人太看重自己的名声，要是当初他们挑出来的东西实在不好，也会影响到自己的生意甚至名望，只是那是在太次或者太好出现的情况之下，要是差不多呢？岂不是只能听天由命了？这似乎对锦轩这边尤为不利。
准备出门之时，安锦华一本正经的对安锦林说道，“锦林，你还要跟他们走吗？”
安锦轩跟文掌柜的几个站住，安锦林却什么都没有说。
安锦华又追问一声，“你何必如此，你什么心思我也知道，到时候我去跟祖母说就行，用不着这样吧，再说你看看你们现在有什么呢？何苦争那些个东西呢。难不成你一点兄弟情义都不顾？”
安锦林的愤怒忍无可忍，终究爆发，“那又如何？当初你们那么对大哥的时候，你想过什么叫兄弟情义了？你觉得稍微施舍一点东西下来，就让我不战而退了吗？或者还是我要感恩戴德，你真给我留活路？你觉得你当真赢了吗？就是赢了也有下一回，虽然各有手段我不跟你计较，但是靠着欺骗女人这样的下三滥也只有你有脸皮用”
等安锦华反应过来要回击的时候，安锦林已经气恼的走了老远。而身边，围着不明所以的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