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谭青青看谭摘星那噘嘴的样儿,就知道四姐儿在心里头骂她。
骂就骂吧。
谁叫宰猪这种技术活,她是真的不会干呢?
几个人哼哼哧哧的把小猪崽驮运下山。
陈安陈石陈花几个瞧着谭青青等人,进了山,就跟土匪似的,简直目瞪口呆。
说真的,猎户都没有他们这般夸张。
猎户若是能猎得一只猪,几乎大半年的开销就有着落了。
虽然谭青青等人猎的只是小猪崽,可这小猪崽子瞧着,一头也得有七八十斤的样子。
这五头小猪崽子,差不多就是一只半的成年猪体重。
按现在荒年的肉价来算,一斤肉47文,这些肉,差不多也能卖个十八两银子了。
十八两啊。
普通人一年哪儿赚得了这么多?!
也就谭氏这样的江湖草莽,能搞来这么些富贵玩意儿。
“食物攒的差不多了。加上五谷什么的,应该能吃上个把月。”
但谭摘星瞧着这些猪崽,仍然遗憾地摇了摇头,“就是不好保存。不论是羊肉还是猪肉,没有盐腌着,都得尽快吃。不然就烂了。”
虽然镖局人也多,但也就二三十人而已。
就算全部的人,从现在就抓紧时间吃,他们也是没办法在肉腐烂之前,把这些猪肉全给干掉的。
“那就赶紧赶上前头的队伍,问问大伯咋处理。”
谭青青道。
“再要不就寻个人家,卖一半走。反正现在这年头,肉可比银子值钱。”
虽然这么说,但其实也就是个比喻。
毕竟镇子上的那些东西,半天就涨了个价。东西还没钱多,可不得死劲往上涨么?
今天这肉价是47文/斤,明天就是70文/斤了。
有钱都买不到东西,得多狠呐!
但肉这玩意儿,买的起的人,还是得要买。
谁叫人,必须得吃肉,才能增强免疫力?
“行,那就赶紧赶上镖队。”
谭云星道,“我爹也有卖货的路子,让他把多的猪肉卖掉,攒些过路盘缠。”
一行人商定,就赶紧使唤着马儿快跑。
但大几百斤的物资,堆在推车上,只让一匹马去拉,还是有些牵强的。
所以谭摘星和谭云星就跟在推车后头。
一旦马儿有颓意了,就赶紧推两把,帮马儿助力。
他们几个约莫赶了一两个时辰,才赶上镖队。
大伯二伯瞧着谭青青几个,竟然搞了这么多猪崽在推车上,当即就又愣又喜。
“山上炸的炮仗,是你们放的?”
谭从文啧啧道,“难怪我眼瞧着,是有几头猪崽,受了惊,从小山崖上滚落下来!”
“原是你们这几个小崽子!”
真真比土匪更像土匪。
瞧见能吃的东西,那就得全捞到自己兜儿里,才肯罢休!
就冲着这几个小兔崽子上山抓宝的劲儿,那就甭管是荒年还是丰年,兔崽子们都饿不死。
“还有几十斤的板栗哩!”
谭摘星嚷着,“赶紧分点量过去。不然咱的马,就要被累晕了!”
谭摘星赶紧指了指推车上的货。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看,又是心惊且喜。
好家伙,栗子也搞了这么多!这是给镖局又搞了多少能吃的路粮啊?
谭青青几个搞来几百斤肉、栗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难民们也捱三顶五地围拢过来,看着这栗子,和猪肉,面露出羡艳的神色。
更有几个难民,从口袋里掏出了十几文钱,想要买栗子和肉。
“你们一下子搞这么些玩意儿,吃不完,不如卖些给我们吧?不是荒年那会儿,一斤肉,不过十三、十四文钱。我手里头有十五文,你分我一斤肉吧?”
“你也晓得,那是丰年的肉价!”
“现在十五文钱,能买到啥?一颗蛋就得十二三文了,更何况是野猪肉!”
“我出三十文,给我一斤!”
瞧着难民们疯狂抢肉,谭从文和谭考文只得让他们先排好队。
并规劝。
“我晓得,现在是荒年,大家也不容易。大伙儿跟着咱龙门镖局走,也就是求个安稳,求个果腹。”
谭从文作为谭氏兄弟中的老大,那完全是把长兄的气派给拿捏住了。
即便是面对这么多人的哄抢,谭从文也是不慌不忙。
也多亏了他这副沉稳镇定的样子,才叫难民们安静下来,静听着他说话。
“但其实我也晓得,很多人就是丰年也舍不得吃十三四文钱一斤的猪肉。所以咱觉得,二十文钱一斤的猪肉就刚刚好。”
“能接受得了这价的,就买。不能接受的,你们买点栗子走。左右也是能饱腹。”
难民们没成想,龙门镖局竟然跟个菩萨似的,白送肉给他们!
在这年头,一斤猪肉才二十文/斤,可不就是白送么!
说心里头不感激那都是假的。
奸商们这个时候,哪个不哄抬粮价,发灾民的难财?
也就龙门镖局,能凭着良心卖猪肉!
“好好好,二十文就二十文,给我包两斤猪肉!”
“我也要!”
“我!我也要!”
但谭从文还是让大伙儿先镇定下来,“你们也瞧见了,咱镖局还得护着主家赶路。”
“要想杀猪,也得找到下一个落脚点,停下来才行。”
“你们要是真想买猪肉,那就跟着咱镖局,到下一个落脚点,宰杀完了再分买。不然这半路上,镖局是没法停下来的给你们宰猪的。”
谭从文说的,难民们也理解。
当即就表态,“那好,那咱就走着。不过说好的二十文就是二十文,不能涨价!”
“大家伙儿放心,绝不涨。”
这下,大家伙儿才没再闹腾了。
只是贺娘和吴婆子却又都凑近谭青青,都想凭最少的钱,拿到最好的肉。
“谭五姐儿。”
贺娘偷偷往谭青青的手里,塞了二十枚铜钱。
“元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吃那什么猪头,猪骨的。所以后臀的肉,能否先留给元子?”
说着,贺娘还揉搓了元子一把,“这孩子可怜的紧。才三岁,爹就去了。只留下咱孤儿寡母在这荒年里熬着。
平常咱孤儿寡母省吃俭用,就是连鸡蛋都摸不上,更不要说尝什么肉腥儿。
如今瞧你们家猪肉要价二十文,是荒年里难得的肉价。咱孤儿寡母还不晓得有没有以后,便想趁着我还活着的时候,尽量给元子好的。”
她说着,竟然还流下泪来,用麻布袖子抹泪。
“我就这么一个儿。谭五姐儿,你就行行好吧,让孩子多吃点儿,别临了了,他连肉是什么味儿,都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