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谭青青在一旁听着,人都要不好了。
这两方吵得谭青青简直脑仁疼。
她让芸娘不要再说话,若是她还想要逼疯董毓的话,那她就可以继续说。
芸娘却是不服,“你是从哪里来的野丫头?我家毓儿若不是听信了你的挑唆,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呵。
明明是自己从来没有理解过自己女儿的理想跟志向,现在又来怪罪他人带歪自己孩子?
果然董毓跟芸娘就是鸡同鸭讲,根本沟通不到一块去。
谭青青懒得跟芸娘计较,并直击她的痛点。
“你要是不想让你女儿早死早投胎的话,那你就继续在这里骂。”
“反正我又不急。死的又不是我女儿。”
谭青青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激怒了芸娘。芸娘当即就要冲上前来,要怒骂谭青青。
若不是董大勇在旁边拦着,这芸娘怕是都要直接冲到谭青青跟前,抓瞎谭青青的脸了。
“你居然咒我女儿死,你这心简直是石头做的!亏我女儿还这么信任你,你……”
董大勇把人拦着,“行了,你少说一点!”
董大勇让谭青青自己发挥,“你要进去劝,我们不拦着你,但请你一定要劝毓儿把门打开。她手里不仅有割腕用的碎瓷片,还有火烛,特别危险。”
谭青青没有回应董大勇。
她只是径直走到木门前,敲了敲门。
“是我,谭青青。让我进去。”
董毓十分警觉,“你跟我爹娘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分明是想诱骗我开门,好将我扭送给我爹娘!我告诉你们,今天你们要是不取消婚约,我就真死在这儿!即便我出去了,我也要杀了熊峰。这天底下不是还有配冥婚的习俗吗?要我嫁人可以啊,喜事当天,便是丧!你们别以为我做不出来!”
眼瞧着董毓是打死不肯开门了。
谭青青眯起眼睛,直接三两步跳上屋顶,从屋顶弄走了几片瓦砖,再从高空中落下。
董毓瞧见谭青青竟然还能以这种方式,进屋,当即脸色就变了。她立即拦在门前,并把匕首放置到自己的脖颈处,威胁谭青青不准将房门打开。
“你要是敢开门,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外面的人只说董毓拿了碎瓦片,和火烛,却没说董毓手上还有匕首。
以及空气里,还遍布着一股浓郁的酒味和火油味,很显然,董毓这是想借助这些,让房门外面的人投鼠忌器。
谭青青瞧着董毓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紧盯着自己,便是嗤笑出声。
“你就这点能力,还妄想着改变天下女子的地位?你凭什么?就凭你的一腔孤勇吗?”
谭青青趁着董毓愣神的功夫,一个飞踢,瞬时便将董毓手中的匕首给踹飞出去。
董毓尖叫着想要去抢飞出去的匕首,但她又很快被谭青青给制服住。
“安静!”谭青青叫道,“不然我现在就把你送出去。”
董毓挣扎了片刻,发现自己确实是没办法挣脱开。便开始愤怒,奔溃到哭泣,无助。
她崩溃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欺负我?我就是想完成自己想做的事,为什么你们都要阻止我!这天道不公!不公!不公!”
“行了你。”谭青青简直被董毓这尖锐的女子嗓音,震的头皮发麻。她实在是耐不住了,贴附在董毓耳边,叫她别吵吵,“不就是逼迫你嫁人?我说过,我会助你做董氏布坊的掌权人,但前提是,你得听话。”
董毓听到这个,前一秒还扯着嗓子哇哇尖叫的人,后一秒就鼻涕眼泪全随着凝结的表情,怔愣到了当场。
她似是还不相信一样,狐疑的回头看着谭青青。
“你真的会帮我?”
“当然。”
谭青青温柔的看着董毓,“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董毓没挣扎了,也没叫嚷了。她抹了把脸上的鼻涕和眼泪,眼巴巴的看着谭青青。
谭青青知道一个人在大喜大悲的时候,也是最为虚弱,最容易趁虚而入的时候。
所以这个时候,对她阐明观点,也是董毓最能接受的时候。
“看来你在家里面呆了这么久,还是没听懂我老太爷所说过的话。”
“你还记得我老太爷说过什么吗?”
董毓愣了片刻,回过神来,“初九,潜龙勿用?”
“是呀。”谭青青叹气,“董毓,你既然知道女人的地位与男子如此的不平等,那你为什么还是沉不住气呢?不管是渝州城,还是东旭,都是男子掌权为多数。他们掌握了全部的话语权,想怎么欺辱你就怎么欺辱你。你信不信,你现在满大街叫嚷男女平等,他们明儿就能让圣上更改律法,让女子彻底没有读书的机会,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面生孩子?”
“还有,有些卑劣之人,日日将女子无才便是德挂在嘴边。可这句话的真实意思,分明是女子若是没有才能便要有德行。你瞧瞧那些无能的男子,把这句话曲解成什么样子了?竟然被理解成,女子没有才能便是德。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是他们也不想想,如若限制女性的思想,和教育。在抚育下一代的时候,只会把孩子给养育歪。因为在他们的思想观念里,只要女子生了孩子就好了,教育什么的也全都是女子的事情,跟男人无关。”
“你看看,女子尚且连自身都修不圆满,还怎么抚育下一代?这一代代传下去,哪有什么正常人在?”
谭青青静心安抚着董毓,并温柔细心地将董毓额前的发梢慢慢挪到耳后。
“所以啊,愚昧无知的人,永远愚昧。他们想不到几百年,几千年后人类发展的事情。能操心这个事的,只有我们。”
说到这儿,董毓耳后的发梢又落到了额前,瞧着便是让原本神色凌厉的董毓,竟然多了几分脆弱和惨烈。
“算了,我去拿把梳子过来,重新帮你打理一下。”
“这是何必?”董毓知道自己现在眼泪鼻涕,与胭脂水粉混到了一起,怕是丑的很。但丑也便丑了吧,反正她觉得前路无望,还不如就丑一点,让那个色眯眯的熊峰,彻底断了贪念她身体的念头!
谭青青却执意要替董毓打理,并且微微抬起她的下颚,目光更是透过她的双眸,刺进她的灵魂深处。
“当然有必要。”谭青青道,“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何等惨烈的境地,你都要相信你的灵魂是尊贵的,是能傲然一切的!你骨子里是骄傲的,它必将践踏所有施加于你身上的危难与不公!你的这一身傲骨,除了你自己,没人能将它碾压,打断!”
“骄傲的人,永远不会将自己脆弱懦弱的一面,展示给他人。因为,没有谁能配,看到你此刻这般的虚弱。”
“就连我,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