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梅老和学院的老师们，秦东直接赶回了总厂，他敲响武庚的办公室，武庚却不在。

他又推开周凤和的办公室，周凤和也不在。

“谢大姐，厂长们都去哪了？”推开工会主席的门，工会主席的屋里也是空荡荡的，他索性来到厂办。

谢大姐和小李赶紧站起来，“厂长们都在小会议室呢，方厂长要走了，大家送一送。”

哦。

秦东心里一动，他抬腿上楼，推开小会议室的门，里面烟气腾腾，厂长们和厂里的车间主任、科长们都在，众人正笑着跟方令宪话别。

“我又不是离开秦湾了，还在一个城市嘛，低头不见抬头见，”方令宪拉住武庚的手，又牵住焦正红的手，“大家以后常到秦啤看看我，坐几路公交车的距离，一会儿就到了。”

“那你也常回厂里看看，”周凤和笑道，“是真不想让你走的，我们一起都处出感情来了。”

“一天二十四小时，我们这些人在厂里就要待十几个小时，比老婆孩子在一起的时间都长嘛……”陈世法慢悠悠道，“老方，你是为厂里立过功的人，不论你在哪里，你都是我们嵘啤的副厂长。”

陈世法的话很有语言艺术，方令宪明显感动了，他重重地握住陈世法的手，“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厂里也需要新的技术副厂长，我的那些东西跟不上了，不过，以后只要厂里需要我，我义无反顾。”

秦啤的副总工罗玉辉今年退休了，秦啤起初属意董青鲲，可是董青鲲选择回学院教书，秦东也没有听从安排，到秦啤去工作，现在秦啤只能从内部选拔，方令宪的业务能力很强，人品也很好，呼声自然很高。

“方厂长，常回家看看。”秦东走进去，围在方令宪周围的车间主任和科长们纷纷让出一条路，他握住方令宪的手，只说了一句话。

“我记得，小秦，”方令宪的眼圈又一次红了，“好好干，金子在哪都发光。”

他的潜台词大家都知道，大家都知道了秦东选择嵘啤拒绝前去秦啤，方令宪其实是为秦东惋惜的，秦东如果到秦啤，在郭市长的关心下，他又是大学生，其实用不了一年就可以担任秦啤的副总工。

但是，人各有志，也不能强求，不过，嵘啤也不会亏待他，在他参加的最后一次厂长办公会上，陈世法特意提到了秦东的工作安排，说是郭市长和梁永生亲自过问的。

那大家自然没有意见，人家的工作和能力在这里摆着呢。

……

来时风风光光来，走时风风光光走，方令宪走出办公楼，厂里的职工自发地站在了厂区大院里，在锣鼓与告别声中，陈世法、周凤和等人亲自把方令宪送回了秦啤。

“秦总？”

回来的路上，武庚坐进秦东的吉普车里，“奶奶的，都是分厂厂长，我还是副厂长，你小子都坐上吉普车了。”

“吉普车？”秦东一按方向盘，“分厂厂长开吉普，你副厂长哪能这样寒酸，你得坐桑塔纳。”

今年，***到上海担任市长，刚上任就赴上海大众亲自抓桑塔纳的国产化。

他说：“我们中国的工业品，真正达到国际水平的，屈指可数，桑塔纳轿车算得上一个，它是上海的希望所在。”

当然，后来，他还有一句话，中国在世界上叫得响的牌子只有秦啤与龙井茶，一定要保住这个品牌……

“桑塔纳，快算了吧，我哪有那么金贵的屁股，”武庚笑道，“总工程师的屁股才金贵，不，是脑子金贵！”

总工程师？

这几天，秦东隐约听到了这个说法，可是谁也没有找他谈，但是，总厂没有这个职务啊，只有技术副厂长一职。

可是他没想到，中午，陈世法和周凤和就找他谈话，下午，工业局的一位副局长就亲赴嵘啤，宣读了这一决定。

“因工作需要，经局党组研究决定，秦东同志不再担任嵘啤总厂团支部书记、销售科长，总厂新设总工程师一职，由秦东同志担任，并继续担任总厂总调度和二分厂厂长职务……”

秦东担任厂里的总工程师、总调度、二分厂厂长？

台下，大家的掌声响成一片，他只能能站起来双手合什向大家表示谢意。

“奶奶的，不用到组织部谈话？”掌声中，武庚转过头大声道，副厂长是区里直管的干部，是需要到组织部谈话的，“到底是不是副厂级？也不明确一下？”

这个问题，会后，武庚又一次跟陈世法提出，可是陈世法也没有回答。

“不过，够本了！”这并不影响武庚的情绪，“总工程师，特意为你而设，加上总调度，二分厂厂长……秦总，现在在总厂，你的权力仅次于陈厂长。”

技术生产一把抓，还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要说管的事和管的人，秦东现在说话比武庚和周凤和还有分量！

看着自己总调度的办公室上方，又添上了总工程师办公室的牌子，焦正红、张庆民、徐真等车间主任都笑着走进来，表示祝贺。

“秦总，我汇报一下糖化车间第三季度的工作。”焦正红拉开架式，还真有汇报的姿态。

“少来！”秦东赶紧制止他，“我又不是厂领导，你汇的哪门子报？”

众人哈哈笑成一团，等陈世法走进秦东的办公室，他发现，屋里已经坐满了人，这个十九岁的小伙子威望很高嘛！

“秦东，”陈世法干瘦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茶色的眼镜后面看不清他的眼神，“嗯，我跟周书记商量了，销售科长和团支部书记，你看谁接替你比较合适？”

哦，大家惊讶地看着秦东，厂里的人事权和财务权，陈世法向来不假手他人，这也是厂长最重要的权力，现在直接征求秦东的意见，这与其说是信任，不如说是脸面，这是副厂长的待遇，自己分管的部门，有权力向厂长推荐干部。

“销售科，罗玲比较熟悉，”秦东委婉地说道，他也没有客气，“徐干事在厂里多年了，周书记也知道他的为人和能力……”

陈世法点点头，不言语地上了楼，很快，印有嵘啤总厂的红头文件就下发全厂。

“经研究决定，徐凤梧同志担任嵘崖啤酒总厂团支部书记，罗玲同志担任嵘崖啤酒总厂销售科长……”

秦东看着手上的红头文件，正在沉思，办公室的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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