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今荣昨辱如梦如幻,朝福夕祸相伴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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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手中方三寸四分、厚一寸的银质相印,邵安感到一阵恍惚。仿佛这一切是场梦,如此的不真实。不只是他,很多大臣都有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这么快就将丞相人选定下了?而且居然还是本朝史上最年轻的丞相!

  而皇帝正是要这种效果,在众人都迷糊时一锤定音。否则等大臣们清醒过来,各自推荐各自阵营中的人选,那将又是一番你死我活的争斗。

  邵安抬眼,正对上皇帝带点威严,又有一丝警示的眼神。他被这目光一激,头脑瞬间清醒。拜相诏书是早已拟好的,丞相人选也是早已内定的,而朝议本就是无足轻重的,只为走个过场罢了。邵安明白,这世上唯有皇权至高无上,即使他身处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却依旧在一人之下。而那一人,正是能捧起他,也能打压他的人。

  而他,看似是赢了所有,但这局棋还远远没有结束。大臣们绝非真心支持,等他们想出对策,定会找他麻烦。至于皇帝,今日他百般推辞似乎已违圣意,若再批逆龙鳞,后果将不堪设想。今后他唯有忠心耿耿,步步为营,方能坐稳这丞相之位。否则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登高必跌重。

  邵安回想起他在黔州时,那里很多犯人也曾为朝廷高官,却因事骤失高位,祸及亲属,流放至此。可想而知,一旦失去权力的保护,下场会有多么凄惨。

  而正是在那流放的两年岁月中,邵安从那些失败者身上学到了别人永远也学不到的——为官之术。

  ※※※※※

  永康二十年,冬。黔州。

  黔州位于南端,地处偏僻,还属于荒蛮之地,自古以来犯人流放多至此地。

  安儿被押送着,一路徒步由西北走到南边,他记不清走了多少时日,只知道天气越来越冷,湿冷的寒风长驱直入地钻进他单薄的衣襟中,带走身上仅余的体温。等到达黔州时,气候早已从炎炎夏日过渡至冰雪冬季。

  在到达这里以前,邵安并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荒芜,他所熟悉的是繁花似锦的长安,以及纸醉金迷的秦淮;甚至在戈壁沙漠,给人的是一种豪迈的感觉,并没有像这里的凄凉、死寂。

  死寂的并不仅仅是环境,还有在这里做苦役的人。他们被沉重的劳作摧残得瘦骨嶙峋,不成人样。最可怕的是他们的眼睛,如一潭死水,了无生气。而安儿却不知道,其实他自己的眼中,也如这些人一般,透露出深深的疲惫,失去对生活热爱的光芒。

  安儿一到此地,还没休息一刻,就被派去做活。在监工挥舞着皮鞭下,一声不响的劳作了整整一个下午。以前每个新人进来后,或会反抗,或会大哭,甚至有承受不住而自尽的。唯有他最特殊,不骂、不怒、不怨,仿佛没有了灵魂。

  “小子,你是犯了事的,还是被株连的?”晚上休息的空档,终于有人耐不住好奇心,前来问安儿了。

  “……”安儿未作声,整个人木愣愣地,好似未听见那人的问话。

  见他不答话,那人狠推安儿一把,“吱一声啊,别像个哑巴似的。”

  安儿一个踉跄,退后几步。等他站稳后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当然也不会说话。

  “娘的,还真是给脸不要脸吗?”那人面子受损,一气之下一拳就重重的打在安儿脸上,使得他嘴角破损,鲜血溢出。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其他犯人,见有热闹可寻,一个个都围了过来。

  “新来的啊,看来还不懂这儿的规矩,让哥哥来教教你哈。”又有人借机挑衅道。

  他们教规矩的方式就是一通毒打。这里的人常年劳苦,欺辱新人是他们唯一的乐趣。

  几个流氓将安儿铲倒在地,一顿拳打脚踢,狠狠的踩在安儿瘦小的肩背上。一脚接着一脚,踢得乐此不疲。他们仿佛把脚下的人当成了一袋麻袋,一具没有生命的东西,肆虐的发泄着。

  安儿自哥哥死后已是心如死灰,对于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暴打,只是平静的承受着,丝毫没有挣扎的意思。他平静的有些可怕,似乎挨打的不是他,而他的灵魂已脱离红尘,在方寸之外冷眼旁观。

  而群殴还在继续……

  此时周围已聚集了三三两两旁观的人,那些人既没加入其中,也没拉架,只是冷漠的看着。这种毒打对这里的人早已见怪不怪,没有人想要多管闲事。

  一位长相儒雅的年长老者如同往常一样,干了一天的活,只想早点歇息。路过此地时也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却正巧和安儿对视,看见安儿墨黑色的眼睛中没有不甘、没有怨愤、没有哀求,目光淡然的与他相对,最后穿过他的脸凝聚在没有尽头的远处……

  仅一眼,他就被少年眼神击中并吸引,让他决定救这个孩子了。

  “住手!”年长者发声制止,“打什么打,他还小。被流放至此的,都不容易。”

  那几人还要再打,结果听见有人阻拦,回头看清来者后,不情不愿的收手了,临走前还指着安儿威胁道:“小子,别惹事。这次要不是看在秦叔的面子上,定揍得你屁滚尿流。”

  叫秦叔的人扶起安儿坐到一旁,一边为他清理伤口,一边闲聊着,“看你斯斯文文的样子,烧杀抢掠的事应该干不出来吧。而近日来只有你一人来这儿,应该不是被株连的。难不成你是被冤枉的?”

  安儿这次终于有了点动静,他眼珠转了一下,微微摇头。

  “不是被冤枉,也不是被株连。我倒好奇你小小年纪能犯什么被流放的重罪?”

  “……”安儿长发污秽,仰脸看天,仍是缄默无话。

  “罢了。”秦叔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心中都有苦衷。想必你定是经历了极其伤痛之事。你不想说,我也就不再问了。”

  安儿闻言似有所感,眼中清光闪动。他频频眨眼,竭尽所能止住即将涌出的泪珠。那些他所经历的事何止是伤痛,简直是痛不欲生,苦不堪言。

  流放的日子里,他无论白天还是夜里,无论梦中还是现实,他的脑海中每时每刻都在回放着那一天——得知哥哥身亡时的那一天。

  ※※※※※

  那是永康二十年夏,半年前的某日。

  前方战事如火如荼,战况惨烈。昨夜李洪义临危受命,带八百轻骑深入敌后,进行突袭。但已过去一天一夜,李洪义部却毫无消息。安王在大营中坐立不安。安儿也同样心中忐忑,甚至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焦虑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直到安王派人带安儿入帅帐谈话。安儿知道,揭晓谜底的时刻到了。他收拾心绪,整衣敛容,步入帐中。

  帅帐中此刻一片寂静,只有安王一人。只见他负手而立,对着挂着的巨大地图,沉默不语。

  安儿心中有一丝不妙的感觉,他跟在王爷身边多年,对其一言一行非常熟悉。如今日见王爷这般肃然而立,定是前方出了什么事。

  安儿疑惑的开口,“王爷?”

  安王听见,猛地回头,目光炯炯的盯着安儿良久。继而快步走到安儿身边,伸手揽住安儿单薄的肩头,一语不发将他拥入怀抱。

  安儿心惊,问:“我哥他?”

  安王哽咽的说:“马革裹尸,青山埋骨。”

  安儿听后怔怔看着安王,似没听清楚般,一言不发。安王又重复了一遍,安儿才真正理解这话的含义。

  出奇地,安儿并没有觉得悲伤,但是他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情绪,随时会喷涌出来,这种情绪超越了所有的感觉,它的名字叫做“绝望”。

  他怕这种情绪随时会爆发出来,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是说了一句话:“知道了。”说罢匆忙推开安王,神情慌乱的转身夺门而去。

  安王担忧的看着他,看着他步履维艰的一步步走出帅帐。

  ※※※※※

  冰雪消融,春回大地,终于迎来了永康二十一年。

  安儿来这里时间不短了,渐渐适应这里繁重的劳役、湿冷的瘴气、欺凌弱小的狱友、虐待犯人的狱卒。

  还记得刚来时,这里的一切对于安儿都是闻所未闻的。如果问地狱在何处,那么就在这里。因为这里没有自由,没有希望,没有生机,没有尊严。只有无休止的责打,无休止的劳作,无休止的各种各样的折磨。

  例如,这里的吃饭模式。第一天见识到这种吃饭方式时的情形真是让他永生难忘,空地上满满的人,一个挨着一个,整齐的跪着。在监工们的凶恶眼神震慑下,像狗一样狼吞虎咽的刨食。

  安儿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结果被身后的监工狠狠踹了一脚,按押着跪在地上。安儿想要挣扎,头顶便传来监工厌恶的声音,“你们这些罪人,只配跪在地上像狗一样吃饭。”然后他用脚将饭盆踢到安儿面前,“快吃吧。”

  这等屈辱是他从未经历过的,那种嗟来之食他怎会去吃?于是他梗着脖子直挺挺的跪着,不愿低头。

  “啪”的一声,一记鞭子飞来,打在安儿的背上。

  “啊!”安儿毫无准备,被这突如其来的鞭子打蒙了。他一下子重重扑倒在地,只感到背后火辣辣的疼,半天没有缓过劲来。

  可监工才不会心慈手软呢,继而重重连抽三鞭,还边打边骂道:“给我跪好,下贱的东西,喊什么喊,这就受不住了?”

  安儿愤恨的咬紧嘴唇,双手撑地缓缓直起上身。监工奸笑着撸起袖子,扬鞭继续抽。这十几鞭监工用了十足的力,打得安儿背上衣服破损,血迹斑斑。可安儿这回真的再没喊叫一声,他跪得摇摇欲坠,但再也没扑倒。

  等监工终于打累了,安儿早已痛的浑身发抖,冷汗顺着额头滴入土中。再加上昨晚被犯人们群殴,新伤旧伤叠加在一起,感觉全身上下都疼。

  “反抗?让你反抗。不想吃饭是吧,那就不要吃了。”监工抬脚踢翻安儿的饭碗,趾高气昂的走了。

  的确,在这里反抗是没有任何作用,惟一的后果是被毒打一顿,晕倒在工地上。

  秦叔进屋时,安儿已经醒来了。他一动不动的爬在床上,侧着头睁大眼睛望着墙壁,那墙壁似乎被烟熏过,显出灰黄色的破旧模样。

  “小子,醒了?”秦叔喊道,“醒了就吃饭吧。”

  而安儿依旧是不言不动,静得就像睡了,死了。可偏生睁大的眼睛还表明他依然清醒着。

  秦叔叹气道:“来这要学会了屈服与隐忍,你这么犟,怎么能活?”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安儿虚弱的说。他已报死志,拒绝低头。

  秦叔忽然厉声喝道:“你知道你是什么人吗?”

  安儿呆了呆,“……罪人。”

  “错!”秦叔道,“是失败者。真正罪大恶极之人,依然在外头作威作福呢。为什么?因为他们厉害,他们能躲避刑法,他们能只手遮天。”

  “……”安儿愣愣的看着秦叔,头一次见他如此的激动不已。

  “小子,不要死。活着纵使艰难,也始终是活着。”秦叔露出一丝苦笑,“活着才能恨,才能爱,才能看清这世道,才能等到那些人的结局。”

  秦叔放下手中的饭碗,又留下几瓶廉价的伤药,再看了安儿一眼,静悄悄的离开了。

  安儿默默在心底回味着这秦叔的话,良久他终于挣扎着起身,抬手拿起了桌上的破旧的饭碗……

  是的,他要活着,不为复仇,只为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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