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查了几天,才找到了邵安的落脚点,原来他去了颍州。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坏消息,半个月前,西瓯卷土重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破西宁、永靖、金城三座城池,剑锋直指长安。
“金城失守了?”皇帝看着军报,简直不敢相信。金城乃西北门户,失守的后果,简直不可估量。
养心殿中,所有的文武大臣都惊呆了,此次西瓯来势汹汹,而且还多了几分“神机妙算”,所有的攻击点都打在了防守最薄弱处。除了有人通敌,不做其他解释。至于通敌之人是谁,自是不言而喻。
“孙敕,是孙敕。”皇帝怒道,“他是个疯子,他真的疯了。”
兵部尚书赵维启奏道:“皇上,此次西瓯聚集二十万众,且攻势迅猛。我军除去各地必留的驻防军,也就只有四十万兵力可以调动。”
“禁军随时可以应战。”李洪义作为禁军统领,十分有把握的说道。
宋綦老将军却泼冷水道:“不过禁军只有几万余众,而地方上的厢军调动,还需要时间。”
“可我们最缺的,恰巧就是时间。圣上,孙敕身为丞相五年多,掌握了太多朝廷机密。此次形势不妙啊。”赵维忧心忡忡的说道。
丞相掌管军政大权,虽然不直接领兵,但对军事布局也大致是清楚的。哪里兵多将广,哪里防守虚弱,孙敕皆心知肚明。孙敕完全可以避开难啃的骨头,专挑弱点攻破,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打到长安城下了。
皇帝皱眉,“如今敌暗我明,却是不妙。他们已经打到了金城,我们必须尽快发兵阻截。”
“皇上,不如先派禁军去前线支援,再调集厢军准备迎战。”宋羿提议道。
“可行。”皇帝同意了,“宋羿,调兵的事就交给你了。”
“末将领命。”
“此次出征……”说到此,皇帝停顿了一下,殷切的望向李洪义,而后接道,“何人愿往?”
李洪义还是站出来了,放弃去找邵安的念头,选择了保卫国家。他请战道:“末将愿往。”
“好,辛苦李将军了。此次还是由李洪义挂帅。”皇帝再扫视了一圈台下众人,继续说道,“李洪辉、徐磊随军出征。”
“末将领命。”李洪辉和徐磊异口同声道。国难当头,他们也无法再顾及什么儿女私情了。
西北的确战争如火如荼,然后江南地区,依旧风平浪静。战事起的突然,朝廷又严密封锁了不好的消息,故而南边的百姓并不知道西瓯已经连下三城,攻入中原了。
清早,阿瑞又去颍州采购食材了。他回来时神神秘秘的跑到刘汝卿跟前,对他说:“听说,朝廷又要打仗了,最近在调兵呢。”
“打仗?你听谁说的啊?”刘汝卿心想西瓯已平,突厥又签订了和约,按理说不会发起战事啊?难道皇帝又要刚愎自用,举全国兵力再次讨伐西瓯?
“卖菜的刘大爷说的,他儿子就在军营当兵呢。”
刘汝卿半信半疑的看着阿瑞,叮嘱他道:“这事先别告诉你家主子,免得他又要担心。”
阿瑞点头,表示一定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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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洪义率兵出征数十日,局势并没有因此平定下来,反而更加危急了。西瓯现在一不攻城,二不掠地,专挑乡间人烟稀少处行军,导致李洪义无法判断西瓯的具体位置。他带着大军一路向西,刚摸到西瓯的影子,西瓯就率兵逃走了。
早朝上,兵部尚书赵维,根据前线战报,分析道:“敌人一直在避免和李大将军正面交锋,也不再耗费兵力攻城。此次西瓯目的已经很明确了,就是长安。”
“先前二十万敌军不过是先锋部队,据说后面还有二十万大军。据探子来报,此次西瓯王亲自领兵,倾全国之力,以报当年丢失西宁之辱。”
“厢兵调集的怎么样了?”皇帝问道。
赵维愁眉苦脸的回禀道:“回圣上,宋将军还没有消息。”
“皇上,西瓯离京城不过百里,恐怕等不到宋将军了。”
此时殿中也是议论纷纷,人心涣散。这么多年以来,长安还未曾面临此等危急时刻呢。很多胆小怕事之徒已经开始打算起,万一打起来,自己该往哪里躲了。
皇帝干咳一声,制止下面的议论之声,直接问道:“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皇上,不如议和吧?”吏部尚书彭源平最是胆小怕事,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出一个令人无语的法子。
“不可!”宋綦老将军最见不得这种缩头乌龟,他厉声道,“皇上,禁军还有一万守兵,末将请战,定不会让西瓯踏入京城一步。”
彭源平讥讽道:“一万对四十万,哪里有什么胜算。”
“西瓯不过是强弩之末,有何可惧?说是四十万兵马,也是临时征集西瓯牧民,没什么战斗力。”
“西瓯全民皆兵,且此次是为了复仇而来。”彭源平抱怨道,“这全怪李洪义杀戮太甚,西宁一役杀死敌兵三十余万,才激起了西瓯全民的怒火。”
刑部尚书冯彻抓住了漏洞,突然说道:“彭大人都说了,西瓯是复仇来的,怎么可能同意议和?臣认为,当务之急,是调回李洪义的大军,保住京城为重。”
彭源平被堵的哑口无言,然而礼部左侍郎蒋偲却说道:“微臣以为,西瓯来势汹汹,没有粮草支援,坚持不了多久。臣有一计,可解当下危局。”
皇帝眯着眼看向蒋偲,此人向来只会投机取巧,怎么会突然开窍?他懒懒问道:“蒋爱卿有何计谋?”
“臣请圣上暂避锋芒,迁都南下。”
“放肆!”皇帝拍案怒道,“自开国来百余年,从来没有过避战迁都的前例。让他们来打,朕无所畏惧。”
蒋偲哆哆嗦嗦的跪下,“皇上,只是暂避……”
“闭嘴。”皇帝知道现在人心动荡,南下避难也是在场很多人心底,想说却不敢说出的话。然而国难当头,他绝不容忍有这种消极思想作祟。
只听皇帝掷地有声的说道:“来人,将彭源平、蒋偲押入大牢。以后乞和、迁都这种言论,谁敢再提及,就是他们两人的下场!”
“臣知错,臣知错!皇上,饶命啊!”彭源平、蒋偲如撕破喉咙般,大呼着求饶之声,被侍卫无情的拖下去了。众人皆冷汗淋漓,可见皇帝是下来天大的决心,以天子之身,守卫京城。
众武将接连请命,然而兵力问题,却无法解决。皇帝急下几道命令,“命李洪义率兵回京,准备防守。命宋羿将军调集周边厢兵,支援京城。命浙江、江西等地将领,就地征兵,以备不时之需。”
众将领命,然而皇帝还是不放心,他又想起一人,说道:“此外,朕想起一人,可解京城危急。”
众臣左思右想,不知道皇帝说的是谁,唯有冯彻心领神会,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果然,只听皇帝说道:“朕任命邵安为丞相兼天下兵马大元帅,统领三军。冯致远,你带着圣旨和兵符,去颍州,请邵相复出。”
此言一出,举朝皆惊。如今京城的官员都知道了邵安和李洪义的关系,也明白邵安虽已辞官,但在朝中,尤其是军中的影响依然存在。
然而大家万万没想到,皇帝此刻居然会放心大胆的启用邵安,并且让他兼任将相。如此一来,军权相权皆掌握一人手中,此等权力不可谓不大啊。可是皇帝明知如此,却依旧毫不犹豫的全盘相托,终于真正放权,全心全意的信任了邵安。
冯彻感叹一声,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便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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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时的邵安,还不知道京城的危机。他身居偏远的乡间,整日研读兵书阵法,又不常出门。对于外界的消息,全靠刘汝卿和阿瑞他们传递了。
没想到这一天吃饭的时候,邵安突然说道:“隔壁王奶奶今天来看病,听她说,她家孙子应征入伍了。怎么,朝廷又要打仗吗?”
阿瑞吓得差点扔掉筷子,刘汝卿倒是镇定,急忙踩了他一脚,才对邵安的说道:“朝廷年年征兵,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虽然朝廷年年征兵,但不是现在这个时候。邵安继续猜测道:“经过西宁那一战,西瓯应该没有力量和我朝对抗了。难道是突厥撕毁和约,又或者是内乱?”
“好好吃饭。”刘汝卿拉下个长脸,挤出凶恶的表情训道,“你已经不是丞相了,操哪门子闲心?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懂不懂啊?”
“唉,怎么能这么说。”邵安笑着摇摇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嘛。”
刘汝卿白了他一眼,才不信邵安的鬼话呢。他愤愤道:“李洪义有那么多人护着呢,轮不到你瞎操心。”
见自己的心思被刘汝卿一语道破,邵安无奈的摇摇头,只得端起碗继续吃饭了。其实刘汝卿说的也对,他身在颍州,鞭长莫及,操心也是瞎操心了。然而他心底的那股不安,却愈演愈烈,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