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视而坐,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问道:“小姐,你…心情不好吗?”
青年的声音温温和和的,在燥热的盛夏里好像……像,嗯,像手里的一罐冰啤酒。
时笙箫不由得突然伸手,轻而快地碰了一下方至的脸颊。
刚握住冰啤酒的指尖带着寒意和水渍,轻易让浑身都打了个冷颤,他被这么猝不及防的一下气得咬牙切齿,耳尖迅速弥漫上一抹红。
“幼稚!”
时笙箫看着他生气的样子,觉得更有意思了。
“我叫时笙箫,”她难得开口,“你叫什么?”
方至撇撇嘴,还是告诉了她自己的名字。
默了默,方至皱着眉说:“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话还没说完,时笙箫就突然倾身向前,带着酒气和十分明显的醉意:“我没有家了!”
明媚的眼里也掠过一抹凄凉。
方至愣了一下。
他磕磕绊绊地说:“...节,节哀。”
但他很快又不赞同地看着时笙箫:“不管怎么样,都不能酗酒。”
时笙箫盯着他看,片刻后,忽然委屈地提高了音量:“你还凶我!”
她似是生了气,恶狠狠地推了一把方至,将他转了个身去,“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了!”
做完这个动作,酒劲又上来了,只觉得头有点晕。
方至也很迷惑,好半天没听到身后的动静,便以为时笙箫是自己走了。
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他正愣神,突然一个激灵。
她是个姑娘家,细胳膊细腿的,长得又漂亮。
虽然这姑娘好像挺能打的样子,但是毕竟喝了那么多酒,这里的路又有些偏僻,要是遇上什么人……
方至不敢想下去了,猛地站起来,回过头一看——小姑娘正眨巴着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细长的睫毛乖顺地垂下,她双手环抱住膝。晚风有些凉,时笙箫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你怎么…”时笙箫神色莫名起来,“你怎么不走?”
方至松了口气,揉了揉眉心,重新坐回了长椅上。
他朝时笙箫笑了一下:“我不能不管你。”
时笙箫忽然愣住。
她想起在族里的时候,族人们总是围着她转,不断说着:“大小姐,你是族长之女,你不能不管人鱼族啊!”
她生来就肩负着人鱼族的使命,族人要她坚强,要她勇敢,要她独当一面。
好像从来没有人,会对她说,“我不能不管你。”
她仰头又灌下了一瓶啤酒,眼角边竟然有些酸涩。
有那么一瞬间,时笙箫想把所有的眼泪都哭出来,也许这样,就不会难受了。
可是旁边还有一双清水般透亮的眼睛,在迷惑且不安地看着她。
是那个人类。
是方至。
酒精麻痹的神经,有些反应迟钝。
时笙箫眯着眼,似在想些什么。
是怎么把这个麻烦带出来的?
——好像,好像是自己把他拉到这里来的。
那么,又是为什么?
时笙箫突然有些愣住。
她突然出声问道:“我是谁?”
一边的方至闻言,顿时诧异地反问:“你喝傻了?”
时笙箫不理,又重复了一遍:“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