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詹发现她似乎不太开心。

“你不高兴？”也许她不喜欢自己选择的这个地方。国师是什么样的, 高冷的不沾一丝人间烟火。赵禾摇了摇头，“没有。”她就是觉得他有点扎眼睛。

她大概不喜欢这个地方。魏詹想, ”咱们走吧。“

“你不健身了？“

穿好了衣服，魏詹拉着赵禾就出了门, “下次我一个人来就好。”他想跟她在一起，但明明知道她跟他在一起并不是完全的自愿，却还想让她也高兴，“你喜欢做什么？”

“我下次还跟你一起来。”他一个人想来干什么？赵禾眉头一动就想起了刚才几乎贴在他身上的几个女教练——自己喜欢不重要，重要的他已经是自己的，她想。

——

赵禾跟他告别之后就回了家。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按理说赵雨应该已经下班开始做饭了。可她到家时并没有人, 也没有一丝灶火得气儿, 估计得饿肚子了。

赵禾想。

但又觉得有点奇怪，赵雨典型的工科女，时间计划一向很准。

说了今天几点要回来，相差绝对不超过十分钟, 每天也会列了一个计划表出来。

想了想, 还是发了给微信给赵雨那边。那边迟迟没有回复，赵禾撇起眉头，她不想吃泡面——

还好她还有个好徒弟。

——

“吃火锅为什么不开空调？”欧元吃的浑身的汗，鼻头往外渗水，看上去像被水淋了一遍，十分狼狈。

他对面的赵禾却除了嘴巴有点红，没什么异常。

“你心不静, 怪火锅咯。”

欧元简直要卧槽，“师父，我求求您，做到我这边儿，咱们两换个位置好吗？”欧元带赵禾来的一家私人火锅店，不是用电，而是炭火。味道是很美，就是他真的热，尤其自己师父离火远，等菜熟了夹起来就跑。

“不要。”赵禾很有道理，“你这个年纪正要劳其心志苦其筋骨。”

欧元几乎哭出来。

赵禾垂着头继续夹菜，到不是她故意折磨欧元，就是今天她总觉得怪怪的，“你家里最近有什么情况吗？”她演算了几次，都没得出什么结论。

到有这么一个说法，占了因果有时候演算不当准。她又懒得拿罗盘仔细推。

“没……没啊……”欧元擦了擦鼻子，心里有点恐慌，“师父，又怎么了？”反正她每次说这话的时候，都没什么好事儿发生。

赵禾摇了摇头，准备去捞锅底那块好了的肉，手却突然抖了一下，连肉带着筷子全掉了。

“卧……”汤汁滚烫，欧元跳的老开，却不小心还是沾到了一点，不是很烫。但是他觉得自己被伤害了，正准备嗷嗷叫唤，赵禾直接往他嘴里扔了一个圣女果，“闭嘴。”

欧元不明所以，发现她正往身后看。也叼着西红柿往那头看，狐疑道，“我怎么看那像是你姐啊？”

不是像，就是好吗？

赵禾没有出声儿，眼神一直留在后面那桌。两个人吃的应该是很热火，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儿。赵雨穿着早上换的那身裙子，笑容比以前更明媚几分。

“咱姐像是谈恋爱了啊”，欧元咂摸了半天，得出这么个结论。

赵禾看着那一桌。对面的男人西装革履，鼻子上悬了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正在给赵雨剥瞎，看上去似乎挺会照顾人。赵禾想起今儿早看赵雨的面相，眼里泛红，她以为她昨天没睡好……哪里是像，明明就是谈了。

沉思了一会儿，赵禾拿了一旁的餐纸擦了擦嘴，背包走人。

“不去跟你姐打个招呼吗？”欧元还舍不得面前这卓火锅，他还没吃尽兴。

眼看着人都走远了，他忙呼了一口准备出去。临到门口又被人拦住了，“这位同学，你和你同学的饭钱还没结呢？”

欧元：说好的——请我吃饭呢？

讹了欧元一顿饭，赵禾倒还真不是个丧尽天良的师父，分开时又给了他一块护身符。欧元郑重之至的收了起来，“我刚才看那个人好像挺面熟的，好像之前见过，对，好像是拿个公司的工程师，我帮你打听？”

赵禾摇头，又笑了笑，“谢谢你，不用了。”

到底是赵雨自己的事儿。赵禾不认为自己当了一段日子别人的便宜妹妹，就能有借口打着为别人好的理由去管制别人。而且也不是什么坏桃花——就是，她好像快没姐姐了。

——

后来几天都是这样，不过赵雨没在为了谈恋爱耽搁赵禾的饭。

她谈恋爱的事儿在赵家好像一个公开的秘密，她不说，赵禾也不问，淡淡的看着家里冒着粉红色的泡泡。这天下雨，眼看天都黑了，赵雨仍旧往外走，赵禾还是没忍住，”姐，雨天你出去干什么？”

赵雨雨伞都拿好了，有些狐疑的看了屋内的赵禾一眼。原本的工科女汉子这几天浑身上下充满了女人味，“我……出去”，她以为小禾知道的。

“天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都答应他了。”赵雨小声道，有些不好意思。

“做好决定了吗？”放到别人身上赵禾绝对没有这么婆婆妈妈，可是面前的这个女人，对她来说总是不一样的。

赵雨先楞了一下，又摇了摇头，“没那么快做好决定，但是……总要去尝试。”她怂了怂肩膀，她总不能因为父母感情失败就不去接受婚姻，她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家庭，“小禾，你支持我吗？”

“你跟我住着不好吗？”这话听的有些醋。

赵雨险些失笑，又看着她，“总觉得你应该很成熟。你跟我……不一样的，小禾，我可能永远陪着你，但是你总不能永远陪着我。”

赵禾眼神一变，过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问道，“什么意思？”

“我妹妹，她不会古琴，很内向。你不爱说话，但是跟她不一样。”赵禾想说话，赵雨却打断了她，“其实……我早就该发现。”

“所以呢……”

“没有什么所以。”赵禾死了，眼前的赵禾救了她，“你是我的妹妹。小禾，我总觉得你老压制着自己，开心也在压抑，我不知道像你们的人生有多长，但是没必要像我的程序一样，每一步都计算好。出了bug就停止运行。”

赵雨说了一番她似懂非懂，“我先走了。”

她开了门，外头还下雨，一股湿冷的风刮了进来。

“站住。”赵禾道。

赵雨狐疑回头，“怎么了？”

“把伞带上。”

门啪的一声被甩上。赵禾窝在沙发里窝了好一会儿，风停了，雨住了，星星也亮了起来，夏天本来就这么多变。

好像现代社会就是这样，很少有人形单影只。最后赵雨也会有自己的家庭。

她之前很长时间一个人，现在也好像不太愿意一个人了。将外头的窗帘拉开，明亮的星辰如同一张网，布满整个阳台。她好像没有失去赵雨，但是她也明确的知道，以后没人给她做饭了。

赵禾有点微微的失落，像是被人抛弃了。

魏詹猫着黑跳上了赵家。

“你来了？”她缩在阳台的摇椅上，满面清风。

“事情我都处理好了。”魏詹道。

赵禾眼睛微微眯开了点缝儿，“这么快。”她以为会有点麻烦的，毕竟看样子好像团伙组织还挺大。

魏詹轻笑，“乌合之众。”建国后都不许成精了，一个个还都做梦。可惜她不了解，那他就只能拿他们当跳板了。

赵禾懒懒散散的，从椅子上起来，乌发落在身后，高雅一如从前。

魏詹摸着她的黑发，”你不开心。”

她歪了歪头，片刻将脑袋轻轻倚在他肩上，“赵雨谈恋爱了。”怎么说呢，她本来就跟这个世界没什么关系，唯一的关系也只剩下赵雨这个沾了亲缘的人，但是现在她有别人照顾了，她好像也没留下来的必要了。

魏詹大约知道她的心思，因为他这么多年也是如此过来。

“这里本来就不属于我们。”他垂头，很少见她这副表情，“你是想回去吗？”

她实力恢复的七七八八，又有九龙鼎，早就能回去了。魏詹心里有些紧张，眼珠子便顿顿看着他。猫科动物就是猫科动物，变了韧性都一样，赵禾看着他黑色的瞳孔就想起之前宠爱的那只橘猫冲自己作揖。

“等几十年。”起码把这些人都送走了，还了因果。

“之后呢？”

这橘猫还不依不饶，赵禾回头，正对上那圆瞳孔的眼睛，像此刻漫天的星光。也许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还没个普通人胆子大了，魏詹正愣神，便有凉凉的吻印了上来，“魏詹，你想当我的座骑，还是道侣？”

她慢慢退后，那双明亮的眼睛还泛着浅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