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回到自己村子时,公鸡早已打鸣。从天边涌出曙光,柔和的阳光破开黑暗,照亮世间万物。村内的黄狗肆无忌惮的走着,大鹅发出咯咯的声音,集合着往水塘走去。
村庄一派祥和。
谭矜抱着白狐模样的流琴入村。流琴虽是狐狸的样子,一双漆黑的墨眸却直勾勾的望向散步的鸡群。
好肥的鸡……
身为一只狐狸,鸡永远是最爱。
正在散步的鸡群隐约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四处张望几番,扇着翅膀,撒丫子迅速换地儿。
流琴见状眯起眼眸,舔了舔爪子,先让你们再多活一会。
谭矜当然不知道流琴的小心思,回到药馆后,把怀中的狐狸祖宗一放,怀着满腔睡意,回到自己房间安心补眠。
不知为何,明明她才熬了一晚上的夜,却好像是一个月没睡一样,困得眼皮直打架。
而流琴脚尖刚落地,就一溜烟从窗户跳得没影。
肥鸡们,本座来了。
最后,谭矜是被人叫醒的。迷迷糊糊睁眼,发现一位白袍白长须的老者坐在自己床边,老者的旁边还站着临越。
她还没开口,老者先发话了,“姑娘可是见过那魅魃了?”
谭矜心中一紧,一个激灵彻底清醒。疑问骤然浮上心头,这人是什么来头?
她低下头,故作惊恐道:“魅……魅魃?什么魅魃?我不知道。”
老者微微一笑,了然道:“姑娘莫要再装,想必那魅魃已是被姑娘收了吧?”
临越看向她的眼中浮现出诧异。
谭矜一改之前怯弱,抬眸直视老者,清声道:“你怎么知道?”
眼前的白袍老者虽是两鬓染霜,眉角舔白,可墨眸并无半分混浊,反而神采奕奕,颇有仙家道长的风范……
再联想起流琴所说过的话,谭矜不由猜测,莫非……他是仙门的人?
白袍老者笑眯眯的解答道:“姑娘被魅魃的毒气所侵蚀,昏迷了整整三日。”
“被魅魃的毒气侵蚀?”
白袍老者道:“没错,但凡阴物所成之魔,皆带有剧毒。幸而老朽下山借宿于此,否则姑娘性命堪忧喃。”
谭矜道:“你是仙门的人?”
老者合上眼,笑着点了下头,算是承认自己的身份。
临越闻声,惊讶的脱口追问,“道长,你是仙门的……”
“老朽只是紫霞门的一位普通修道者罢了。”
谭矜反应极快,双手一抱拳,感激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姑娘为民除害,应是老朽表达感激才是。”老者抚了抚白色长须,眼眸泛起抹光亮,“只是老朽有一疑惑。”
“有何疑惑?”
“不知姑娘是如何铲除此祸患的?老朽甚是好奇。”
谭矜心底一沉,面上依然含笑,“我因担心余大夫安慰,便偷去了那村子一回。谁料竟被魅魃盯上,若非一位大仙相救,小女子定是回不来了。”
“大仙?”老者捻胡须的手一顿,“不知是何门何派的哪位高人?”
谭矜苦笑一下,道:“小女子凡人一个,又怎会知仙门之事?”
“也对,是老朽唐突了。”随即,老者起身,向谭矜二人告辞,便大步离去。
临走前,老者还若有所思的看了谭矜一眼,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不可测。
谭矜微微低头,装作无事的模样,但心底掀起了狂澜。
临越恭送老者离开后,满脸激动的对着谭矜发表各种感慨。谭矜面上依然是笑意不减,可眼中却是一片深沉。
她有预感,这老者还会来找她。
到了傍晚的时候,谭矜正坐在院子里面收拾药材,金子安静的匍匐在她脚下。淡蓝的长袖高挽着,露出纤细的手臂,十指灵活的从药筐中取出药材,并依次分类。
落日的光辉照在院中,将药材也染成了金灿灿的颜色。
临越一边收拾药材,一边担忧,“你说这余大夫去了隔壁村都三日了,会不会出事了?”
“难说。”
按着之前狐狸的说法,隔壁村已经没有活人了,想必……
黯然垂下眼眸,谭矜继续干着手中的活。
余大夫是这药馆的主人,她同临越都是余大夫从野外捡回来的。
余大夫对谁都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和蔼可亲,深得邻里街坊的好感。临越更是视他为亲爷爷。
只可惜……
手中一紧,险些把一株药生生捏断。
“谭矜,我给你说件怪事。”
“什么事?”
“这村里很多家的鸡丢了,而且丢的都是大母鸡。”
谭矜蹙眉,“怎么丢的呢?”
临越打趣道:“那偷鸡的贼神着嘞,来无影去无踪,一点线索都没留下。偷鸡的时候,甚至那鸡都没叫一声。”
“哦?”
“有几户人想抓偷鸡贼,连夜守着鸡窝,结果鸡还是丢了,连个贼影都没逮着。”
“是么?”谭矜下意识的看向金子,后者叽叽叫了几声,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她家金子没丢就成。
收拾完药材,吃过晚饭后,谭矜是没有半点睡意,反而是临越早早睡了。
到了后半夜,谭矜忽然闻到一阵烤肉的香气。
仔细嗅了几下,这香气……似乎是鸡肉的。
大晚上的,谁在烤鸡肉?
谭矜疑惑的推开门,见着眼前的情景,嘴角微微一扯……
好家伙,她算是知道偷鸡贼是谁了。
此时,自家的院子里正生着一团火,火上还有一团被大叶子包着的鸡肉。
一只浑身白得发亮的狐狸坐在火边,大尾巴搭在地上晃啊晃,甚是自在。
旁边,一群肥鸡被麻绳捆绑,惊恐的拍着翅膀想要逃离,咯咯的乱叫着。
只见那白狐十分有爱的抬起爪子,拍了拍鸡的头,用一种非常悲悯的口吻说道:“鸡固有一死,或重于高山,或轻于鸿毛,能填饱本座的肚子,也算是重于高山了。”
谭矜:“……”
流琴烤鸡相当有条不紊,毛绒绒的爪子泛着粉红的光芒。轻轻一扬,在火中的鸡肉如同被人托起,稳稳当当的落在它面前。
再一挥,大叶子自动打开,露出里面滑嫩带金色的鸡肉。
看着自己同类被烤熟,肥鸡们更惊恐了。
流琴一爪子撕下一大块肉,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道:“放心放心,你们都会一一被本座宠幸的,不用这么激动。”
谭矜无语望天,这只狐狸的优越感到底是从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