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了么?”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散落的碎光。
花影粉碎,弯月残破。
破了流琴花影后,琴曦没有收手。长袖猎猎作响,与风翩跹作舞。
指尖一动。
一道金影再出,蕴含着无穷的仙力,弥散莹莹雾气。
流琴眸色暗沉,食指摁住一根琴弦,另一指尖震响琴弦的音。
刹那,又是万千粉色的花影。花影满天,暗浮花香,亦真亦假,迷乱人的视线。
金影再与花影交锋。
砰!
金影被花影击碎,化成金雾落入地面。突然,金雾凝聚,再次化成一道琴刃。
琴刃闪动,一分为三,三分为六……
瞬息,天空被金影布满。
琴曦迎风而立,盘腿悬在空中。银面泛寒,俯首着流琴,嘴角却勾起一道笑意。
流琴仍是平静,柔和的琴音从琴弦泄出。感受到琴曦的目光,他嗤笑一声,低语道:“你以为……这么就完了么?”
琴曦怔住。
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花影。
杀意骤然。
谭矜下意识道:“小心!”
琴曦堪堪回首,花影已经迎面扑来。
粉光大振,隐隐有花瓣飘落,笼罩住上空景物。
谭矜眼中闪过担忧。
流琴见状,眸光一沉,轻道:“死不了。”
片刻,粉光消散。
琴曦坠下地面,快摔到地上时,步伐一转,勉强稳住身形。
喉头涌上一股血腥,张口猛地吐了出来。
鲜血染红地面。
流琴收琴。
他目光似无意扫向谭矜,眸中黯然一下。旋即,又看向了琴曦,“这笔账没算完。”
声音空灵,显得淡漠。
说完,流琴转身离开。
琴曦脸色苍白,步伐踉跄了一下。
谭矜赶紧上前扶住琴曦,轻声询问道:“你怎么了?”
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了?
琴曦没说话,抬手拭去嘴角鲜血。良久后,他才低声说了句,“没事。”
谭矜见此,眸色暗了暗。
“是不是师父……”
话音未落,琴曦看了谭矜一眼,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谭矜静声。
琴曦叹了口气,挥袖坐回地面,“你对师父还是有成见对不对?”
谭矜不语。
“把你手上的匕首收起来……”琴曦说到一半,猛地咳嗽了几声,嘴角再次溢出鲜血。难受得眯起眼,用手背擦去鲜血。
听闻这话,谭矜抿了抿嘴角,手中匕首零散成流火。
琴曦深吸几口气,稍微调整了一下状态,才继续说道:“知道刚才师父为什么看你么?”
谭矜虽然没有回答,但琴曦已经得到了答案。
“我不知道你和师父之前发生了什么,”琴曦长睫微微颤动,语气放缓了许多,“但是,他现在已经认你这个徒弟了,你却没有把他当师父看。”
谭矜冷笑,“他既然是师父,又怎么会随便对徒弟出手?”
第一次相遇,流琴用她挡吟如仙这件事,她永远不会忘记。
以及那晚,扼住她脖子的双手。
现在,脖子上似乎还有冰凉的感觉,泛着杀意和寒气……
琴曦没有再劝下去。
他合上眼,运功简单的调养了内伤。
琴曦是个明白人。
谭矜和流琴中间有个结,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解开。
谭矜也不想多言。
转身又寻处地方参悟。
是夜,竹萧峰中又荡漾出了琴声,像是清水缓缓流淌。
谭矜睁开了眼,转眸看向了琴音的源头。
离圆月最近的山峰上,流琴俯首奏琴,一把古琴在手。
粉衣像是倾世的桃花铺在地面,清辉在衣袂流转,似涟漪荡漾。
恍若出世的桃花仙。
月光镀在容颜,愈发得绝色。
突然,流琴像是感受到了谭矜的目光,微微侧目,望向谭矜的方向。
明明隔了几座山峰,谭矜却感觉不自在。
赶忙抽回了目光。
谭矜不自在的低下头,脸上闪过红晕。
琴声继续舒缓流淌。
谭矜听着琴音,渐渐静下心。
不得不承认,流琴对她的恩惠很多,带她引入仙门,又教她修习仙法,甚至赋予了她很多东西。
但是,谭矜却没有把流琴当做师父。
不知道为什么,流琴对她再好,她的心里总有一层隔阂,总觉得流琴是在算计着什么。
天下狐狸一般黑,没人会对你平白无故的好。
再加上琴曦的事,令谭矜又不放心起流琴。
不过,转念一想,谭矜心里还有几分愧疚,毕竟打实在的说,流琴已经做到了一个当师父的责任,反而是她这个徒弟当的确实不好……
轻叹一声,谭矜还打算继续打坐。
结果,心智似乎因为刚才乱了。
每次合眼,眼前都会浮现出之前流琴弹琴的模样,月光之下,粉衣悠然,宛如桃花之仙,恬静风华。
谭矜猛地睁开眼,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不行,她不能再打坐下去了。
迟早得被流琴那妖孽逼疯。
于是,谭矜决定,自己还是回房睡觉。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殊不知,刚才她的表现已经被人收在眼底。
流琴看见谭矜离去,微抿了下嘴角,眼色暗沉了许多。
再转眸看向古琴,指尖轻撩拨琴弦,竟是没有再如之前般的上心。
他还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丫头了。
第二日,清晨,天还微微有些灰暗,万物都沉寂在睡意之中。阳光潜藏在云层之后,山谷中的浓雾未散。
琴曦正坐在亭子上弹琴,弹着弹着,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而且还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霍然起身,红袖掠过琴弦。
他转身离开了庭院,步伐匆匆的踩碎竹叶,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琴曦一大清早的跑去找谭矜。
推开门看见谭矜还睡着,他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改为轻声悄步地来到谭矜身侧。
谭矜正睡得迷糊,忽然感觉自己脸上痒痒的,像是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动。
谭矜左躲右闪,甚至不惜把枕头压在自己脸上,然而这都无济于事。
最后,谭矜一下睁开眼,没好气的吼了句,“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师妹终于舍得起来了?”
谭矜瞥了他一眼,不满道:“没听说过姑娘闺房不能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