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书院有别于南煊国的任何一所书院。

由沐亲王规划，当今圣上下旨命人建造。

花费一年的时间，在平阳二年十二月底建成。

每年二月和八月招生，学子要通过考试才能入学。

它有士农工商四个学院，每个学院还进行了细分。

就拿士学院来说，有启蒙，童生，秀才，举人四个年级，每年级有六个班。

在启蒙班的学子若是三年后没有考上童生，还想考科举必须转学，或是选择其他学院学一门手艺，或是不读书。

慕暖想着如今她在这里才度过两个月，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

眼尖的夫子看到慕暖撑着小脑袋在走神，板着脸道：“慕暖！”

慕暖反射性地站起来，茫然地看向夫子，不知道他叫她有什么事。

想到慕暖家中之事，夫子没有责罚慕暖，只提醒道：

“仔细听课，你家人挣钱送你一小姑娘来读书很不容易，你要懂得珍惜。”

“是。”

慕暖不赞同夫子的说法，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母亲告诉她，女子不输于男儿，妇女能顶半边天！

这夫子讲课古板，犹如和尚念经，无聊无趣。

被皇家书院荼毒多年，她真的一点都不稀罕再来书院读书，可母亲不让！

对古板夫子有意见，不过她没再明目张胆走神。

装作认真上课的模样，她的思绪早已飞到其他的地方。

当最后一节课的钟声响起，慕暖倒腾着小短腿率先冲了出去。

来到书院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陆家村的牛车，她迅速地朝那里走过去。

不经意间，再次与那卖蛐蛐笼子的男孩擦肩而过，慕暖微微讶异。

她想起这人是谁了。

不曾照面，却有几面之缘的同村人。

全村最勤劳孝顺，憨厚老实人……陆时宴。

回头看了他一眼，她便向牛车快步走去。

牛车上已坐了几个孩子。

她没有立即上车，抬眼看向车夫，慕暖软萌萌地道：

“李爷爷，我想去祥云绣庄看看，你能绕道带我去一趟吗？”

两家绣庄离书院不远，可它与出城的方向相反。

不知道李老头会不会去？

看到对自己充满儒慕的小慕暖，李老头心软了。

想到刚才与别人唠嗑听到的消息，他道：

“暖暖啊，城里那两家绣庄因犯事被官府查封了，里面的掌柜和伙计都被抓了，绣娘也被遣散了。”

“呃。”

慕暖愣了愣，她还没有对两家进行查探呢。

想到她人小，没实力背景，心下释然。

慕暖给查抄两家绣庄的县令大人发了一张好人卡。

而正在看两家绣庄卷宗的县令打了一个大喷嚏。

他想着：

这一下子得罪两皇商他承受不住，可那尊大佛他更加得罪不起！

不行，他要赶紧修书一封送往皇城。

慕暖甜甜地笑着道：

“那我不去了，我娘不喜欢别家的衣服，等她病好自己缝制吧！”

“暖暖真贴心啊，我家孙女像你这样就好啰！”

李老头的话刚落下，慕暖就遭到了一记瞪眼。

寻着眼光望去，她发现是李老头的孙女李芽儿。

两人不熟，慕暖没有上前打招呼，只是微微颔首致意。

她费劲地爬上牛车。

在中间的位置刚坐稳就被人抱起。

身子腾空那么一会子，她出现在了左车尾。

慕暖歪着小脑袋看向抱过她的人。

李芽儿被慕暖看得十分不自在，干巴巴地道：

“你人小坐在此处合适。”

她这么小小的一团，坐在这里确实合适。

可她容易犯困。

回家路上至少要小半时辰，万一坚持不住睡着，她被抛下牛车都没人知道！

发现原位置被人霸占，慕暖挪动小身子使劲地往牛车中间挤去：

“各位哥哥姐姐我今日没有睡午觉，待会会犯困，麻烦你们随便挪挪，留一个能塞得下我的空隙就好。”

李芽儿伸手去抓慕暖。

只见圆滚滚的她滑溜得像泥鳅。

慕暖十分生气，小短腿用力一蹬李芽儿的后背，人就被她给踹下了牛车。

瞬间她小胖手用力一推身侧的吴晓娟，把她推到了李芽儿的位置上。

尔后，她飞也似的霸占了吴晓娟的位置。

吴晓娟与李芽儿互视一眼，要将慕暖拽起来。

“呜哇……晓娟姐姐你为什么要掐我……呜呜……”

两只小胖手抹着眼泪，慕暖透过指间缝隙看到吴晓娟和李芽儿尴尬的神色。

她满意了。

李老头听到哭声，回头见慕暖委屈巴巴地缩在那里，像只被遗弃的小奶狗。

听到一些孩子的议论，他立即呵斥李芽儿：

“芽儿，暖暖那么小，你让着她一些。”

语气不轻不重。

李老头不好斥责吴晓娟，只能委屈自家孙女，想要就此解决纷争。

然，慕暖不是好欺负的。

她本不想和这两小姑娘计较的。

可她们真的惹恼了自己。

慕暖眼泪汪汪，抽抽噎噎地解围：

“李爷爷不怪芽儿姐姐。

芽儿姐姐想让暖暖坐在车尾。

可暖暖害怕睡着摔下牛车，想坐在中间。”

李老头轻轻地拍了拍慕暖的后背以示安慰，对李芽儿吩咐道：

“你去坐车尾。”

“爷爷这牛车是我们家的，凭什么让我坐车尾。”

李芽儿跺着脚，“我不要，慕暖人小坐在那里挺好的。”

这虽是李家的牛车，可他们每月都交车钱。

慕暖眯了眯眼睛，竟然还想让她坐车尾，小脸挂着不舍，哽咽道：

“芽儿姐姐你放心我不会白坐中间的，明日我会像狗蛋哥哥，铁蛋哥哥他们那样给你送一个鸡蛋哒。”

村里有牛车的人家都在惦记这份活计。

村长看中李老头为人老实便把接送孩子的活计给了他。

若送礼安排座位之事传出去，不仅村民有意见，村长也会把活计给别家。

李芽儿不知其中缘由，得了慕暖许诺，没再说话。

然，一旁沉默的吴晓娟知道坏事了。

牛车坐位如何安排是她怂恿李芽儿这蠢货做的。

家中虽比一般人家好过，鸡蛋或是肉不是经常能吃到。

她只为从中得到一些好处。

若是此事揭发出来，她……

吴晓娟赶忙赔笑：

“暖暖，你想坐这就坐这，芽儿不会要你家鸡蛋的。”

“真的吗？”

慕暖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上翘，“那我以后能一直坐在这里吗？”

“能。”

见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慕暖，吴晓娟心里不忿，行动上却拉住要坏事的李芽儿。

今日先解决这事再说，要想欺负慕暖以后再说。

慕暖破涕而笑：

“芽儿姐姐，晓娟姐姐你们真好！”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算计。

李老头越来越阴沉的脸。

慕暖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李芽儿，吴晓娟你们就等着倒霉吧！

一场座位之争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

小半时辰后，牛车回到陆家村村头。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跳下牛车，往想要去的目的地跑去。

慕暖倒腾着小短腿往家中走去。

路上，村民的闲言碎语让她得知了许多新闻。

有人说她母亲醒了之事。

又有人说陆猎户摔断腿之事。

还有人因两事认为陆家村风水不好，想要村长请大仙来看看……

不久，她站在家门口，看到厨房的烟囱有烟雾飘荡，一改往日的死气沉沉，慕暖笑了。

一进厨房，慕暖高兴地喊道：

“娘亲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