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一夜,宋禾二人除了绳子,再无别的收获。眼见着太阳要探出头来,宋禾的心也随着揪在一起。
“娘,不能再这么漫无目的的找寻了。”宋禾冲着姨娘说着,心里似乎已经有了打算。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似乎更冷静了几分。
另一边萧烈只觉得全身一阵酸痛,再睁眼已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眼前一阵发昏,感觉自己随着什么东西晃动着,手脚都被绑在一起。
那两口子昨夜听见屋外的动静,又将萧烈打昏,一早儿便前去县里报官。
衙门外的鼓正被一下下敲响,萧烈蜷缩在麻袋里,动弹不得。
周围的人群越聚越多,窃窃私语的人群,正指着那两口子,也有些认出了他们,多是唾弃。
再次见到光亮时,只见县令坐在正当间儿,大腹便便地呈在当上。手扶着案台,呼吸声很重。
刘玲着了一身破旧衣裳,用手帕掩面抽噎着,诉说着编造的事实。
“昨日夜里,我独自出门,他非要侵犯我。”
刘二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眼睛提溜转动。萧烈跪在地上,他的嘴巴里被布充满,说不出话来。
县令翘着二郎腿,有节律地颤抖,还往嘴里塞着果子。
他不顾刘玲那满身赘肉的身材,更不管萧烈是否被冤枉,只是问了刘玲些问题,草草了断了案子,萧烈就此入了牢狱。
刘家两口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出了县衙的门,步履轻风。
“这不是黑肉店的老板吗?”不知道人群中是谁喊了一句,两人本就名声昭著,现如今极为醒目,着人眼球。
宋禾一大早便又出门去寻找萧烈,只剩下玉娘一人在家中。
隔壁的阿婆急急忙忙进了她家中,“萧烈娘啊。”
玉娘从屋中迎了出来,眼眶已经红肿,阿婆见着她的模样,“看你这样,还不知道吧。”
阿婆满目的愁容,玉娘心中也同是存着不好的预感。
“萧烈被送进衙门了。”
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落在了玉娘的头上,一瞬间她只觉得眼前一黑。
邻居阿婆接住玉娘瘫倒的身体,正巧宋禾满心失落从屋外走进来,见着眼前的一幕,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等待着阿婆告知这一急事,宋禾将玉娘托付给了邻居阿婆,跑出了门去。
一路上她脚步匆匆,头发散落在肩头却全然不顾,打老远就看到县衙门外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宋禾踮起脚尖,却是看不清里面围着的到底是什么。
她拽了拽旁边人的衣袖,“这是什么事?”
“之前那个黑心店老板,无恶不作,把人送牢里去了。”
宋禾心中自然有所度量,暗声嘀咕着,“不是说让人把腿给打折了吗?”
刚要往前去,却被人拉住了衣袖,再后头只看见玉娘还有些苍白的脸庞,额头满是汗水。
她紧紧捏着宋禾的胳膊,将她往后拽着,周围环境嘈杂,宋禾只看见玉娘的嘴巴张着,可根本听不清楚她到底在说什么。
“娘,您怎么来了?”宋禾贴到玉娘的耳边去,可不知道是因为环境、还是其他的原因,玉娘没有管顾宋禾的问话,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后拖拽着她。
宋禾不愿离开,萧烈就被关押在内,她必是要弄清楚事情的缘由才肯罢休。玉娘见状,更是用力,眼见着泪花已经夺眶而出。满身生着细汗,刚是从浑沌中醒来,全身还是虚弱无力,同时在颤抖着。
宋禾不知道该是如何才好,便随着玉娘一同向后,一路上不论宋禾怎么发问,都不见其答复一句。
大老远儿就看见邻居阿婆左右张望着,定睛看到了玉娘,慌忙跑了上来,
“我上个茅厕的功夫,你就跑哪去了,我的老姐姐呀,身子要紧啊。”
“宋禾,你得坚强啊,我见着萧烈孩子不错,定不能做出任何入了牢的事来。其中定是有冤屈,不着急啊,有事就支应大娘一声。”
阿婆皱着眉头,转身交代嘱托了宋禾几句,便回了家去。
宋禾紧着道谢,随着玉娘进了屋中去。
宅院门掩紧,院中的花朵一夜间像是枯萎了许多,芳香不再,阳光躲进了云朵之中,光线忽明忽暗。
“娘,您得注意身子。”宋禾见着玉娘的模样,极为心疼,已是年快过半百之人,一夜的奔波劳碌,再者受了如此打击,心情足以体会。
“宋禾,咱不能报官啊,绝不能惊扰了官府。”玉娘躺在床上,紧紧攥着宋禾的手,声音有些哽咽。
宋禾知道她的顾虑,可除了报官请应,她不知道还有其他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可玉娘的态度极其坚定,她便也有着自己的考虑打算。
“娘…”宋禾轻声唤着,她的心思凝重,更要去顾全玉娘的身体。一夜未眠,她的全身也尽是疲惫,玉娘抬手拢了拢她耳边的碎发,抱了抱她。
这一点乱世中的温暖,极为珍贵。
……
牢狱里的环境潮湿,萧烈靠着墙壁坐着,光线昏暗,他的腿伤复发,疼痛牵制住他。
他闭着双眼,心中惦念着的是宋禾和娘,“若是二人…不可能,不可能。”
萧烈边想着,边再推翻自己的观点,“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随即一拳捶在了墙上,惹得巡视上前斥责着。
月光照进窗柩中来,宋禾满目的泪花,黯声抽噎着。她的坚强从这一刻全然崩塌,埋进怀里松软的棉被中去,她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模样。
她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到底是什么,那种未知的恐惧将她紧紧包围着。那肉店夫妻,是怎么一回事?萧烈为何会同他们扯上关系,这一切都无从知晓,也不知道该要去询问谁。
她是第一次感觉到无助,也是以第一感觉无人所依。夜的宁静里,只能听到她轻轻的喘、息声。
今夜的夜空无星,黯色低坠,融进翡月。
风吹树叶的窸窣声响、远处的几声犬吠,都是这长夜漫漫中的无情爱人。
辗转反侧间,不知道何时才昏昏入了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