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冒弯腰把尼龙网兜儿里的一包包药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又对藏福说,“你去帮我把炉子搬过来。”
藏福出去了,一会儿吃力地把那个小炉子提了进来,放在她旁边。又退在了角落里,安静地站着,安静地注视。
就见冒冒把一包包药打开,
“这是肉苁蓉,这是阳起石,这是淫羊藿———”又一个个介绍了一遍,
然后双手垂立身两侧,很规矩,像个小学生,
“看,我最讨厌中药的,可我弄了这些中药来,我想害你们谁,能用它们吧,可我没用,”她还摇摇头,然后包一包放在许趣和叶行远跟前,又包一包还放他们中间,最后全堆在他们中间,
“我诚心诚意送给大姐和大姐夫,祝你们早生贵子。”
靠!
不得不说她的这些哥哥姐姐们有点傻眼,不过,又一想,这是许冒冒啊!———她啥事儿做不出来!
许杭微抬起一只手抵着鼻子,想笑。
接着,
她又把那个炉子点燃,
然后,就站在炉子旁边抬起一只手几郑重地把刚才她撕在烟缸里的纸屑往炉子里撒,望着那边苏蒋阗,
“二姐夫,你也说红炉一点雪,人的生命,不论长短,都像这片雪花。它自天上洒下来,历程千万里,可以称为‘长’。但飘落堆积姿态快速,不可能回头,也没有时间仔细思考,便已经面临消失,故而亦可以视为‘短’————”
一字不差!!
冒冒确实是个天才,她记得的她觉得有意义的话,就算当时啥意义不懂,也会深刻印在脑海里!
无疑,
一直淡漠的苏蒋阗眼中绝对滑过一丝惊奇,他知道许家这个小疯子不得了,只是,没想,这么不得了!
咳,不得了的还在后面。
纸屑纷纷扬扬在炉火里都“枯萎”了,
冒冒语重心长,手上就剩那把刀,
“得饶人处且饶人。哥哥姐姐们,我是个俗人,我离佛千万里,我立下的大志就是:如果不影响他人,小处过不去,就不强迫自己过去了。大通达、小拧巴、事儿糙地过余生。
哥哥姐姐们,我又怀孕了。
我曾经以为我真的会断子绝孙,可是,好像我还没坏到那种程度。
现在回头是岸,我想给自己的小毛毛积点德,
我不跟你们斗了,
哥哥姐姐们,咱们一笑泯恩仇吧。
刚才,我送了大姐大姐夫中药,你们知道,我最讨厌中药,这是我的一片诚心,
我又演绎了一遍二姐夫当年的名句,重在提醒二姐和二姐夫,你们曾经也如此美好,
现在,我手里一把割太监的刀,
说实话,你们曾经这样害我,害我的妈妈,我恨死你们,
我真想用手里这样的刀,男的割了你们的小鸡鸡,女的,剜了你们的双眼,
可是,
为了我的小毛毛,算了,算了————
哥哥姐姐们,你们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唯一一些和我骨血相连的人,
我有了孩子,我想亲自告诉你们,
我想过好日子,我想亲自告诉你们,
如果,你们愿意和我和解,我们就把这流着的同样的血融一起,喝下去,
天上,
大妈看着呢,
我妈妈也看着呢。”
都看着这样的冒冒!
如此真纯的冒冒!
她说的话很坦白,很直接,象个孩子在求和,
她提的要求又是如此怪异孩子气,电视剧里才搞“歃血泯恩仇”这一套———
许家的孩子都很镇定,
好像冒冒会这样又不惊奇了,
许味甚至一笑,伸出手腕,放在桌子上,先看了看自己的兄姐,
“配合点儿吧,今天不给她点儿血,她这求和又显得不完美,她又纠结不晓得要整什么妖蛾子出来,”
然后,望着冒冒笑,“怎么弄?你来割还是我自己咬?”
冒冒一本正经,“我来割。”
十分鬼怪!
她的哥哥姐姐们,此时,
更有点像宠———宠着她胡闹,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像,一直都是如此———
许杭懒懒拉开衣袖,把手腕也放在了桌上,
许趣也伸出了手,
叶行远一旁微歪着头睨着许趣,
“你身上一个小红点儿都没有,为了你妹手腕上留道疤都行?”
许趣淡淡说,“出去我会说,你不愿意离婚,我自杀弄的。”
叶行远慢慢也抬起了手,手腕放在桌上,“冒冒都祝咱们早生贵子了,要离婚了,她不伤心死。”
全放桌上了,只剩苏蒋阗。
许味扭头瞟他一眼,
“别看许涙恨她要死,如果他在,这个时候,他照样会伸出手。”
苏蒋阗淡淡伸出了手。
如何形容此时这样个场面?
许冒冒像个采集血样的护士,
走到她的哥哥姐姐们跟前,就用她手上那奇形怪状的刀每个人手腕上划了道小口子,滴几滴血在一个青瓷小碗里,
她的哥哥姐姐,割的那一下,眼睛都不眨。
一顺下来,
小周看着,心是震撼的,头脑却是冷静的,这一家的恩怨内情远远不是眼睛看得清的——
藏福一直安静站在角落里。
只是,
冷静的小周,
安静的藏福,
当看到冒冒走近苏蒋阗———
当原以为冒冒只是和其余人一样“采集”他的一滴血,却!!
“冒冒!!”
小周的冷静彻底被打乱,
冒冒多么无情地斩断了苏蒋阗的一只食指!!
冒冒没有看小周,
却是看向震惊向她跑过来的藏福,
“小福,我的事可以和他们就这么算了,但是你的,———我忍不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