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悠悠的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辆行进中的马车里。我先是眨巴眨巴眼睛盯了车顶一会儿,然后勾起脖子准备观察一下环境,刚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相当眼熟的人坐在对面塌上。
这个人肤白如雪,瓜子脸,尖下巴,薄唇挺鼻,柳叶长眉高高挑起,一双眼睛精明凌厉,跟那个范某冰极其相似,这不是柳老板又是何人?
我想坐起来,却发现手脚都被绳子困住了,好嘛,这会儿我成肉票了。柳衣衣见我醒了,柳眉倒竖,怒从中来,啥话也没说,扬手就赏了我一个大耳刮子。我的脑袋不由自主的一歪,扣在榻子上,脸上顿时像着了火一样又烫又辣。好嘛,我还是个被虐待的肉票。
她这一耳光打得我耳朵嗡嗡作响,好半天我才回过神来。我探头问道:“你的手痛不痛?”
“混账!竟敢调笑我!”柳衣衣把手一抬,作势又要打人。
我赶紧说:“没有没有!我是真心问的,你那么娇滴滴一个大姑娘,肯定手掌都红了吧!”
柳衣衣瞥了我一眼,果然翻过手掌来看,一看便柳眉紧锁,又瞪了我一眼:“要不是看在展扬的份上,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我咂咂嘴,满不在乎的说:“你那么恨我作甚么?我都跟白老爷定亲了,碍不着你跟赵夕白了。”
“你!”柳衣衣不喜更怒,“想我柳衣衣十二岁出宫,走遍金胜碧渊,还从没有哪个人敢让我如此不痛快!”
“诶诶诶,我怎么惹你了?”我不服气的嚷嚷。
“我三番五次设局杀你,竟全教你逃了,真是气煞我了!”敢情这位是因为杀我不得而恼羞成怒啊!这是什么话,柳衣衣你脸皮够厚的!
“……”面对这样蛮不讲理的人,我也只好弃械投降,“好吧,是我对不起你,叫你三番五次的失望。”
“哼!真是人贱命硬。”柳衣衣白了我一眼,倒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
“那你现在干嘛要抓我?我不是都说了碍不着你跟赵夕白了吗?”
“若不是你还有用,我才懒得看你一眼。”柳衣衣把下巴一抬,骄傲的说。
听她这么一说,我倒纳了闷,我在这世上一无权二无势,把我绑了还能翻了天?
沉默了一会儿,柳衣衣嗤了一下,又说:“我偏看不出来,你这丫头有什么好?眼下看着是比左家庄那会儿廋了些,眉眼也是清秀了,不过我还是纳罕,展扬和夕白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怎么偏偏那么在意你呢?”
“大概他们是想换个口味吧……”我无聊的挑着脚尖,“对了,你把我的手松了吧,我胳膊上有伤,这么一直绑着对伤口不好。”
柳衣衣哼了一声不理我,我又劝道:“白老爷好歹是你的老朋友了,你总不能不顾他的感受吧。要是我胳膊上的伤老不好,白老爷会很伤心的。”
伊琢磨了一阵,还是伸手把我手上的绳子给解了。我趁机又问:“你就告诉我吧,你到底绑我做什么?我好配合你啊!”
“你会配合我?谁知你安得什么心?”
“若兰伤了我,我也不曾对皇后他们说出你的事,我这人最够意思了。”我开始忽悠她,“若兰毕竟是我的结拜姐妹,不看僧面看佛面,如果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我是不会拆你台的。”
“哼,结拜姐妹?那不过是我教她接近你的办法而已。”
我反驳道:“我们朝夕相处一个多月,过了好多开心的日子。若兰又不是石头,肯定会有感情的。”
“若有感情,她还会这样伤你?”柳衣衣盯着我的手臂问道。
“那是因为若兰守规矩,听你的话。你该知足了。”
“唧,”伊嗤笑一声,“告诉你也无妨,你就算想搞怪,也做不得什么。金胜辅国大将军刘念恩现正带兵二十万屯守云州,这正是夕白拥兵回京、重掌大权的绝佳时机。”
“赵老爷跟刘念恩还有瓜葛?”
“刘将军表面上虽臣服金怀武,内心却无时无刻不希望早日迎接夕白回宫。这次只要夕白点头,便一切水到渠成了。”
“赵老爷不是都退隐了么,你干嘛一直烦他?”
“你懂什么,夕白他乃是不世出的奇才,怎能在穷山恶水中埋没一生!”
“话虽这样说,不过人各有志,兴许他在世外隐居很开心呢,你不好好的跟他过日子,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干嘛?”
“呸!”柳衣衣咄了我一口,“你这女人胸无大志,哪懂我的心思?”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当皇后!”我恍然大悟,合掌大叫,不小心把胳膊给震疼了。
柳衣衣一听,扬手又要打来,我赶忙曲臂抵挡,好在伊就是虚晃了一下吓吓我而已。她嗔道:“这么多年来,我敬他佩他,不辞辛苦,昼夜劳思,一心想辅佐他成为一代明君,统一两国,坐拥天下,岂只是小小儿女情长的心思?”
我听她这么说,倒是肃然起敬了。原来这两位乃是一起奋斗的好同志,其中一个想撒丫子走人,另一个不愿半途而废前功尽弃。于是我问:“既然他不想掺和到是非圈子里,你逼他也没用啊。”
“谁说没用?”她冷哼一声,“我这不已经把你拘来了么?这几日我好劝歹劝,他就是不听,我也只好出此下策了。夕白最是在乎你,连碧渊皇宫他都敢进得,只要我把你掳到云州,他又岂会不来?”说着说着,柳衣衣又开始生气了,美目含怒的瞪着我,估计是在气愤赵夕白对我好吧。她瞪我半天,平定好情绪,才又接着说:“信,我已经给夕白留下了,想要救你,便到云州来找我们。等会和刘将军,挥师南下恒州,我自然会放人。”
“呃……”我一听就头大,怎么又拖累了赵夕白?我清清嗓子,说道:“那个,柳老板啊,你可别忘了,对面宛城还有碧渊的军队呢!”
“你是说平东王?”柳衣衣气定神闲的说,“你以为,若兰死了,太子会善罢甘休,你以为,平东王会坐视自己女儿受欺负?平东王二十年来扼制碧渊东陲命脉,你以为他会一直甘心做他人的马前卒?”
“这个……”我的头更大了,回想起福安不过落个水,平东王就急巴巴的弃战回京,再想到若兰一死,易时需肯定要拿福安撒气,那平东王还不得气的立马造反啊!原来柳衣衣一开始就打好了如意算盘,可着法的挑拨福安和易时需的关系,就是为了激怒平东王,为赵夕白举兵造反打下做铺垫啊。怪不得她刚才说自己“不辞辛苦,昼夜劳思”,她这样兢兢业业、毁人不倦,真该颁发劳模奖状!
我不禁敬佩的望了她一眼。这个女人要是在我那个世界的古代,应该是武则天一流了。我说道:“那个,柳老板,你志气高,我很佩服,可是你这样机关算尽,不怕伤天害理遭天谴下地狱?”
“如果能帮夕白竟成大事,天打雷劈我也不怕。”柳衣衣豪气十足的说。
“可是我听说,地狱里面有一种全是粪和尿,泡在里面一定不好受吧?还有那种炮烙之刑,把铜柱烧红了让人抱住,哎哟哟,皮肉都烧焦了,滋滋冒烟呐……”
“你给我闭嘴!”柳衣衣听了脸色发白,大声喝道。
我一哆嗦,安静了一会儿,不过终于忍不住又说道:“可是赵老爷他不一定会感激你也。”
“等他一旦君临天下,体会到睥睨众生的滋味,自然会感谢我。”伊很自信的说。
我悄声在心里说了句:那可不一定。不过嘴上可不敢再惹她,这人明显情绪十分不稳定,指不定哪句话惹了她再赏我一个耳刮子可不划算。
我转移话题问伊“水琉璃”是什么,伊颇为自得的说,醉九仙和水琉璃都是他们这些年遍访高人,好不容易才制得的杀人灭口、居家旅行之必备良药。那个醉九仙看起来是酒,其实是蒙汗药,如果不提前吃解药,保管喝了被雷劈也不知道;那个水琉璃更厉害,无色无味,淡如清水,皎若琉璃,就连最高明的试毒大师也闻不出来,难怪白老爷栽在了自家毒物身上。有句话怎么说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最后我终于问到了正题:“赵老爷本来跟你在一起,你就算绑了我往云州赶,就不怕赵老爷派人沿途阻拦?你也说赵老爷是奇才,他难道找不到我们两个大活人?”
“你问到点子上了,”柳衣衣阴恻恻的一笑,“很快我就会为你解答的。”
我疑惑的看着她,不一会儿,马车戛然而止,她挑帘跳下马车,我听到外面有人说了句:“姑娘,都准备妥了。”说话的人竟然就是那个给我们下毒的左玉年。柳衣衣嗯了一声,接着左玉年就跳上马车,把我揪了下去。
我两只脚并在一起,摇摇晃晃的站好,发现我们停在一座宅子的大门口,门前停了三四辆马车,立着几个商人打扮的人。左玉年把我揪到一辆车前,这是辆平板车,两边是半米高的扶手,车板中间嵌了块长方形大匣子,一堆已经绑好的半人多高的布匹放在旁边地上。
柳衣衣走过来对我说:“你是想被打晕躺进去呢,还是想吃了**躺进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