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心里就直发苦。好家伙,魂穿没穿到公主妃子身上也就罢了,还非得穿到一个遭人追杀的倒霉蛋儿身上。这么说来,在原来的世界我的命已经没了,那在这个世界我还需要汲汲的保住性命吗?更何况我一向对自己的境遇看的很开,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不过是一个又一个轮回罢了,需要这么执着计较吗?
于是我闷着声音说:“华安,既然有人想要杀我,还三番五次的下手,那么可以推断他们想杀我的心情很焦急吧?”
华安回了句:“看来确实如此。”
“那他们一直失败,应该很生气吧?”
“也许是罢,怎么了喜善?”
“逃命应该是一种非常辛苦的工作吧,既然如此,我还不如早点儿死了,让他们安心,华安你也可以落个清净,不必为我奔波了。”末了我在心里补充道:我还省得苦恼如何面对即将进宫的白老爷了。
“你……”华安不禁气结,大概没想到世上还会有这种颓废的家伙吧。他伸手一捞,把我从柱子上捞回来,让我直直面对他的臭脸,“喜善,枉费我辛辛苦苦一而再再而三的保你护你,原来你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性命!我所做的原来却是毫无意义了!”
“我……我在这世上无牵无挂,什么时候去真的无所谓的。华安,谢谢你的好意,不要因为我把你自己陷入危险境地。”我硬着头皮给他解释。
他闻言浓眉紧锁:“喜善真的无牵无挂吗?这世上竟没有你牵挂的人和事吗?”
有啊,我牵挂白老爷,也牵挂若兰,可是各人有各人的因缘际遇,没人能代替,我牵挂也没用啊。我还想念赵夕白咧,可是他注定离我十万八千里,想又得不到。我只好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
华安见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大概也心灰意懒,手一松,转过身去冷冷的说:“没想到喜善是个冷情若此之人,我真是看走眼了。”
“能活着自然好,可是要这样辛苦的活着又有什么乐趣呢?而且给别人带来那么多麻烦,我这条命也不值啊。”我不忍他生那么大的气,走到他身后拉着他的袖子安慰道,“再说了,人都要死,不过就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我在这世上本来就是孤零零一个人,我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你就让我自生自灭吧,杀人可不是一件闹着玩的事情,可别拖累你有个好歹。”
大概我可怜兮兮的恳求打动了华安,他回过头来,垂眼看着我,含含糊糊的说了句:“谁说这世上没人在乎你……你这家伙又懂什么……”
“什么?”我没听清,抬头问道。
“什么什么!”他把下巴一抬,硬声硬气的说,“你想死就能死啊,我辛辛苦苦做了半天白做了?你当我冤大头啊!”
“呃……”我顿时语塞,想不到华安还有这么一手蛮不讲理的功夫。
“总之不管你心里怎么想,这件事情我既然插手了,就不会半途而废,从今以后你给我好好照顾自己!听到没有?”他的气焰瞬间高涨,一股天大地大唯我独尊的气势从这位内侍省的普通宦官身上勃然而发,
“华安……”我几乎被他的气场震得倒退几步,差点以为眼前站的是那个惯于趾高气扬的某某白,不禁下意识的讨好道:“听到了听到了!你别生气嘛,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嘛!”唉,我真是毫无骨气和原则可言啊!
看我这么轻易就妥协了,他满意的嘟嚷了一句:“这还差不多,先前非要说劳什子不想活的话,真是气煞我了……”
见他态度缓和下来,我顿感轻松,不禁咧嘴一笑,扯着他的袖子来回摆动,“好啦华安,都是我不好,改天我请你吃饭赔罪啦!”
华安皱了皱眉,又喃喃的说了不知什么话,便从袖袋里摸出一根银钗递给我说:“想杀你的人是谁,目前我还没有理出头绪,但是可以肯定下毒是一种最快捷的方法。”
我眼皮一跳,不由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首先,喜善你进宫才几天,就已经三次遇险,可见对方杀你之心非常迫切。只是他们的精心安排每次都被破坏,此时他们必定万分焦急,在短时间内一定会再次筹谋,以图一举得手。第二,修德殿守卫森严,想在此处动什么手脚十分困难,但是饭食汤水却是每日必要进出很多趟的,故而在这里面做文章则大有可为。最后便是对方必不会下重毒使你暴毙而招来追查,只会下*,使你渐渐体力不支,大病不起而亡。以你宫女的身份不会有人细查,他们的药物再隐秘一些,很容易便能瞒天过海。”
我听着脑袋渐渐发懵,这么说来杀我的人还真是煞费苦心,我不死都对不起他们了;可是我要是死了又对不起华安。算起来还是华安跟我交情深厚一些,我还是先把华安安抚好再说吧。于是我做出一副肃穆的表情,对他说:“我知道了,华安你放心吧。这个钗子是用来验毒的吧?”
“这钗子上涂了一种对毒液极为灵敏的药水,不论是微量的还是隐性的毒性,都能立时测出。我不敢肯定他们什么时候会下手,但是为了小心起见,你单独用饭时,一定要每样饭菜,包括汤水都一一验过。”
“那我发现有毒怎么办?”
“如果发现饭菜中下了毒,先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到时你就来此散步,我会经常在附近走动,见到你的身影便知道有事发生了。就算我不来,也会让怀安来守着的。”
我愣了一下,怀安又是哪位?噢……好像是常跟华安在一起干活的那位。“只是这样太辛苦你们了!”我撅嘴抗议,“而且刚才我都说了,万一那些人恨你们保护我,连你们也要一起咔嚓了,怎么办?”
“辛苦一些到没什么,那些人也不见得就能动得了我……”他望着我说,“怕只怕某个人根本不在乎这一切……”
“我在乎我在乎!”我赶紧嚷道,还挥舞着手里的银钗以期加强语气。
华安不为所动,嗤笑一声就要离开,刚要转身,好像想起什么,低声说道:“还有……”
“什么?”我赶紧屏息倾听。
他却欲言又止,沉吟半晌,最终挥挥手说:“没什么,好好照顾自己。”说罢便大步走了,很快便消失了人影。
我望着空旷的走廊,手里撰着那根钗子,心里不住的发苦。这下该怎么办呢?本以为一死百了就可以免于见白老爷了,但华安却对我的生命非常执着。眼下我既得提防别人暗害,还得硬着脖子等白老爷大驾光临,到时候估计少不了挨一顿臭骂,挨骂倒是小事,我该怎么安慰白老爷呢?与其让我看他哀伤愁苦,还不如让我喝了毒药当缩头乌龟来的快些。
正想着,身后有人叫了声“喜善姐姐”,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小喜子。他走上来对我说:“喜善姐姐,我找了您半晌了,福安郡主醒了,想要见您,皇后娘娘也在。”
“哦,好的,我这就去!”我在大袖子下把钗子塞到袖袋里,跟着小喜子往东侧殿走去。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我站了半天都没感到手脚早就冰凉了,好在走了一会儿倒也暖和了起来。东侧殿大门前候了一大群人,小喜子直接带我推门进屋。
屋里生了火炉,温暖宜人。小喜子示意我单独进内室,我便挑帘而入。几个宫女散立在四周,皇后背对着我坐在床前,福安靠着枕头半躺着,一副蔫不拉几的样子。
见了我,福安动了动身子,皇后察觉到了,转头看看我。我赶紧福身行礼,她点头示意我不必多礼,我便几步走上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见福安脸色绯红,大眼无神,下巴也似乎更尖细了——这可怜的娃,大概昨天是吓到了,泡了冷水又发烧,这会儿都憔悴的不成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飞扬跋扈的神采?皇后也好不到哪儿去,两眼像桃子一样红肿,脸色苍白如纸,大概既担心她心爱的福安,又想着久未谋面的亲侄子,一夜也没睡好吧。都是可怜人呐,荣华富贵竟换不来一宿安眠。
我动了动嘴,想说些安慰的话,还没出声儿,福安先开口了:“你叫喜善?”她的声音有气无力,还带着沙哑。
“是,奴婢叫喜善。”我答道。上次在这里你不是知道我的名字嘛,不会是失去记忆了吧?
福安闻言怔怔的出了会儿神,转脸对皇后说道:“皇伯母可曾赏了她?”
皇*着福安的手,轻声说道:“这……昨日皇伯母被你吓的魂都飞了,哪能想起赏赐的事情……”我看您是见到长生锁高兴的魂都飞了吧。
福安一听,把嘴一嘟:“皇伯母,都是福安不小心,害您担心了……”敢情这位还不知道有人对她的小命感兴趣呢!不过华安命令我不准打草惊蛇,我也只能暂且先压着这个秘密不说了。
皇后赶紧好言安慰。这时一个宫女端来了一碗药,冒着热气和苦味,福安见了把脸一撇,恹恹的说:“皇伯母,我不要吃药……”
皇后哪里能依,轻声哄着:“福安,你这都昏迷一整天了,不吃些补药,身子扛不住的!刚才还说让皇伯母担心了,这会儿又不听话了?”
福安瞪着那碗药,吓得端药的小宫女瑟瑟发抖。忽然她说了句:“那好,我要喜善喂我吃!”
诶?我浑身一僵——为什么是我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