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秋游就这样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回到秦府自己的房中,喂了小黑小白粮食,我便闷闷的坐在桌前,用手支着下巴发呆。时需小正太,我跟你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以后见你一次我躲你一次,见你两次我躲你两次,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你吗?
窗边的小黑和小白咕咕叫着,算是回应我的怨愤吧。天色都已经晚了,看来赵夕白今天也不回来了。今天是仲秋,不过好像这里的人没有过中秋节的习惯,没见大家张灯结彩吃月饼啥的,好不冷清啊!转眼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个月了……嗯,宋连花你要坚强,虽然亲人都不在,但还有赵白两位对你好,还有左大婶呵护你啊!
说起赵夕白和白老爷两人,那真是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俩的话现在还能信吗?一个说出城去做生意,结果被我偷听到半夜在隔壁谈话,一个前几天消失好几天,结果飞鸽传书半个钟头回信就来了,压根儿就没出城。看来这就是杀手的职业性质所致啊。
想到这儿,我的心突的一顿——杀手!杀手就是杀人的勾当!人命大于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我腾的直挺挺的站了起来,两眼发直。我不禁想仰天长啸——宋连花啊宋连花,你也忒迟钝了点儿,怎么这会儿才想到这一茬,他们纵然对你再照顾,那毕竟也是手起刀落人头落地的角色啊!你是他们的保护对象不假,可那些无辜的被杀的人该怎么算呢?
瞬间我眼前就浮现起他俩头发散乱、两眼猩红、满面狰狞、手握大刀、鲜血满地的景象,我不禁打了个哆嗦。仲秋的夜晚真是冷啊,屋外风声乍起,树影凌乱,我的心此刻也被晃得乱糟糟的。
原想,他们顶多也就是无奸不商,逃税漏税,囤积居奇,强买强卖,再严重点儿制造反皇帝的言论,压根儿就是没跟人命搭上边儿。前夜听到他们的密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会儿算是回过神来了。你说这以后该咋办?如今我满脑子都是可怕的杀人景象,他们原先的仙气都变成了杀气,原先的俊美都变成了狰狞……
胡思乱想着爬到床上,翻来覆去,很晚才睡着,睡着了还不踏实,脑子里迷迷乱乱的尽是人影杂错。这一旦了悟,以往三个月快乐温暖的生活,似乎立刻插上了翅膀,呼扇呼扇的飞跑了。我不想对他俩有成见,白老爷对我的温柔呵护,赵夕白对我的迁就照料,都是那么暖人心扉,给甫入世的我撑起了一片艳阳天,我怎么能背弃他们?可是我生性仁弱,不吃肉,不恼害别人,走路不蹋小草,连蚊子叮咬,我都乖乖不动,喂它们鲜血——你让我如何跟两个以杀人这种血腥勾当为职业的人和平共处呢?假装不知道?我的心饶不了我啊!
就这么思量着,矛盾着,不知什么时辰,才沉沉的失去意识。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被噩梦惊醒了。以往我是从来不做噩梦的,做的都是欢欢喜喜的美梦。我不禁想到左家庄白老爷那次做噩梦——果然坏事做多了是会心虚的。我是没做坏事,可也禁不住这样吓啊,现在我连呼吸都觉得空气里有股血腥味儿了。
脑袋嗡嗡嗡的直响,我有气无力的爬下床,坐在桌前发呆。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小丫鬟端来热水和早餐,我也没心情打招呼;左大婶来跟我聊天,我也没精神回应;小鸽子咕咕要饭吃,我也没动力打理。就这样,一天时间在呆坐中悄悄滑去。
第二天也是照常。左大婶见我一反常态的毫无活力,还以为我受了寒,特地给我炖了山菇大补汤,只是我喝着总觉得有股腥味儿,差点就吐了。就这样半死不活的拖到第三天,我心里实在是憋闷的慌,只想要去找若兰妹子说说话。左大婶本来想要跟着去,我说想一个人晃悠晃悠,她便同意让我一个人过去。我心里还诧异了一会儿,左大婶平时跟我简直就像连体婴,形影不离的,这会儿竟然允许我单独行动了。
于是我灰头土脸的往余庆坊走,快到大门时,看到时需更加灰头土脸的走出余庆坊大门。
我见了他,气若游丝的打了个招呼:“嗨……”
他见了我,本来落魄的表情,忽的就泛起了光彩,只见他三两步走上前,一巴掌拍上我的肩膀:“宋喜善!你来的正好,快跟我去喝酒解闷!”
我不禁悲摧的想:我果然是治疗别人抑郁症以及失落症的居家必备良药!
跟着他走到大街上一间装修豪华的酒楼里,小二吆喝着上来打招呼,把我们领进了一间雅间,这房间倒挺清静的。时需三下五除二点了一桌子菜,也甭管好吃不好吃,末了还要了一坛酒。而那位形影不离的巨人大哥,则恭恭敬敬的站在他身后。
我看他的精神如此奇怪,只好收拾收拾自己凄凄惨惨的心情,强打精神,逗趣他说:“时公子这是怎么了,在若兰姑娘那儿吃了排头?”
不提还好,一提这茬,时需原本苦的跟黄连似的漂亮脸蛋,忽的就憋红了。只见他支吾了半天,才托着下巴说:“宋喜善,你说我哪里不好?要长相有长相,要功夫有功夫,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为何若兰姑娘就是不肯随我回家呢?”
一听这话,我真想抛给他一句“你脑残啊!”,不过看在他年龄小,幼稚一点也很正常的份儿上,我耐着性子给他解释:“时公子啊,你是很优秀啦!可是呢,这一来,我们都不知道你的底细。你只说你是京中贵人,可你是哪位贵人呢?就算你说出你的身份,大家也不一定相信啊,是不是?哪个正常的姑娘家,会跟一个身份不明的人随便跑呢?”顿了顿,我忽的想起刚到左家庄,我不就随随便便跟着白老爷回家了吗?好吧,我不能算正常的姑娘家。
见他正认认真真的听讲,我便再接再厉的开导他:“这二来啊,不知道你懂不懂,姑娘跟着男人走,除非是那姑娘喜欢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又肯娶这位姑娘,这两个条件都具足了才行。”说着我就眨巴眨巴眼睛,问他,“你想娶我家若兰妹子吗?”
时需的小脸再度憋红了,娇羞的点点头。唉,真是纯情小少年啊,不过你才16岁,现在就娶媳妇是不是太早熟了?我认为还是再过两年比较好。于是我问出了下一个问题:“想娶我家若兰妹子的人,那可多了去了。只是我家妹子,是不是喜欢你,愿意嫁给你?”
果然,他的脸恢复成黄连的样子:“唉,这第一条倒好办,我只要说出我的身份,谁敢造次?只是这第二条……我也不想勉强若兰姑娘。”
“你觉得若兰喜欢你不?”我的八卦精神勃然而发。
“好像喜欢,又好像不喜欢。若兰姑娘与我谈论乐理时,很是投机,只是平时对我的态度上,总有一些疏离之感,教我无从判断。”
那就是不喜欢咯,我在心里翻了翻白眼,这么简单还用判断吗。
正说着,酒菜就接连上来了。时需托起酒坛子,倒了满满一碗酒,端起来就要灌,我忙说:“诶诶!小孩子不能喝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