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心情一直保持到第二天。刚到辰时,我与左大婶就到了余庆坊门口。门前已经停了一辆两匹马拉的车。我们稍微站了一下,就见若兰由昨天那位招待我们的小姑娘扶着走出余庆坊。我不禁眼前一亮,只见她今天穿一件淡黄色紧袖襦群,一头青丝松松的束成一条长辫垂在身后,把她的鹅蛋脸衬托的单薄清秀、我见犹怜,那一身气质更是干脆利落而又不失娇俏。
我赶紧迎上前:“若兰!”
若兰笑道:“姐姐好早啊!”然后她又对左大婶点头示意,“左大婶早啊!”
左大婶笑着上前,有小厮跑来在车下放了凳子,若兰在那小姑娘的搀扶下翩然上车,我紧跟其后撅着屁股爬了上去,模样笨拙,惹得左大婶一阵呵笑,随之她也登上车来。一行四人坐定之后,马车便徐徐开动了。
我打量了一下马车,嗯,比我们从左家庄来靖天时坐的马车高档多了!首先两匹马拉的车,自然宽敞明亮,四个人坐着还有很大空余;其次这车里地面铺着厚厚的毯子,座位上盖着软软的褥子,车内香喷喷的,中间还有一张小几,整体布置的那叫一个温馨。
我打量了一回,目光落到服侍若兰的小姑娘身上,不由笑道:“这位小妹妹,昨天见了面,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
小姑娘扬起嘴角一笑,脸蛋上还浮现出两枚可爱的小酒窝:“宋姑娘,我叫莲心。”
这时若兰轻笑道:“莲心这丫头,最是机灵,有什么事交给她,再放心不过了!”
“小姐又打趣我!”莲心脸一红,害起羞来。
“若兰姑娘可有亲人在靖天?”左大婶闲话家常一般开口问道。
若兰神情一黯,随之苦笑道:“若兰从小便是孤儿,哪里还有什么亲人。”
我听了心里发紧,不禁安慰她说:“若兰别伤心,我在这世上也是孤苦伶仃一个人,不过好在有白老爷和左大婶照顾,我也很知足!”
“姐姐好福气,白老爷乃是情深意重之人,左大婶更是贴心暖人,妹妹好生羡慕!”
“若兰姑娘言重了,余庆坊王妈妈对你也是百般呵护的。”左大婶谦虚的回复道。
“王妈妈再好,怎比得上知心亲人……”若兰若有所思,怔怔的看着车厢窗口。
“那个……”我心里一动,早已想说的表白不禁脱口而出:“若兰妹妹啊,其实我是很喜欢你的……”
另外三人立刻噤声,目光齐刷刷指向了我。我脸一热,支支吾吾接着说:“那个……你要是不嫌弃……我就厚着脸皮做你大姐吧!”
“姐姐是说与妹妹义结金兰?”若兰的声音似乎透着惊喜。还好,刚才的提议没有唐突佳人。
“好像是这么说吧,就是认成干姐妹。”我不太肯定。如果说若兰是天上的彩云,那我就是地下的淤泥,把这两者强牵到一起,不知道会不会太突兀了?
“甚好!”若兰重重的说,眉眼都流露出欣喜的意味。
“好是好,只是以后你们两个小姑娘一起玩耍,我这老婆子没人理会喽!”左大婶笑着揶揄我们。
“哪里会啊!”我拉起左大婶的手,甜甜的笑道:“左大婶最好了!我可离不了你!”
莲心一拍掌,笑道:“真是巧!今日秋游正要先去无龙庵上香,小姐和宋姑娘不如就在那里结拜罢!”
“极是!”若兰眼一亮,同意道,“平日里我常上无龙庵礼拜,不如就在那里义结金兰,由菩萨作证!”
“无龙庵?这名字好怪哦。”我喃喃的说,心里想着电影里的乌龙院。
“这无龙庵呐,原先是叫五龙寺的,可是一座千年古寺了。”莲心说的头头是道,“传说原先寺中有一位得道高僧在此修行,收了五条神龙做徒弟,所以叫做五龙寺。”后来那位高僧圆寂,五条神龙也散了,这寺院传给了比丘尼办道,便改名无龙庵。”
酱紫啊,我心里想,倒是挺有意思的。于是我点点头:“那太好了,嘻嘻,那我就恬着脸做这个大姐了!”收了一位貌比天仙温柔似水妹妹,让我心里乐开了花,我不禁小声唱到:“天上掉下个兰妹妹,似朵轻云刚出岫……”
“小花唱什么呢?”左大婶托着耳朵问。
“哈哈,你们且听着,我给你们唱一唱!”我心下高兴,便扯开嗓子,把那首小曲儿唱了个七七八八,惹得大家乐不可支。
正闹得欢快,马车突然就停了。莲心往窗外一看,说:“小姐,咱们到了。”于是四个人鱼贯而出。立到地上,我四下一看,原来我们不知不觉已经上了山,这会儿停在山腰间的一片平台上。这平台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四周围了很多小贩摆摊贩卖,大多是卖香烛的,我们的马车边还有两三辆马车,另外有三五匹马拴在一角的石柱上。游人来往,不绝如梭。沿着这平台向下,是蜿蜒的盘山路,向上,是连绵不尽的青石台阶——看来,下一步就是爬山了。
莲心最后下车,臂弯上还挂着一只篮子。若兰对我们说:“这台阶共有九十九级,上去之后便无龙庵。”
九十九级……一层楼一般是18级台阶,99级就是六楼的高度,嗯,小意思!计算过后,我就雄纠纠气昂昂的抬腿出发了。
一会儿功夫之后: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这里的台阶,这么陡哇!我手脚并用的往上“爬”,腿哆嗦的像打筛糠,喘气就像风箱,大汗就像暴雨。而其余三个人,却身轻如燕,轻松自若的向上登着。呜呜,不公平!
出发时骄傲的像只鹰,到达时萎靡的像只虫——这就是我,一个不思锻炼身体虚弱的大龄女青年的杯具。
若兰好心的蹲下,看着瘫在地上的我说:“姐姐,想不到你的身子如此孱弱。”
我给了她一个虚弱的笑容:“没事儿……休息一下……就好了……以后一定要……好好练功才行!”
我休息了半晌,这才摇摇晃晃站起来。往前一看,一座黄檐红墙的寺院映入眼帘。我们走入山门,前首是四天王殿,供奉着弥勒菩萨和四大天王。我们虔心礼拜后走出来,大院正面便是大雄宝殿。那大殿顶上是纯金色琉璃瓦,飞檐挂铜铃,前面是五根盘龙大红柱,威严赫赫!
若兰领着我们从偏门迈台阶而入。大殿里供奉了三世如来,皆是金身高大,面容慈祥,悲眼观众生。若兰从莲心的篮中取出香,就着供台上的烛火点燃,然后端正的插到香炉中,便拉我一起跪下。
只听若兰双手合什,端声说道:“诸佛菩萨在上,小女子若兰今日与姐姐宋连花义结金兰,愿佛菩萨作证,今后我两人便同甘共苦、生死与共。”
我也有样学样,合起掌来正声道:“诸佛菩萨在上,宋连花今天与若兰妹妹义结金兰,愿佛菩萨作证明,从今往后我们同甘共苦、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说罢,若兰从手腕上取下她的玉镯子,拉着我的手说:“姐姐,这玉镯跟了我多年,见镯人如见人,还望姐姐不嫌弃。”
我点头收下,放到怀里安置妥当,从脖子上解下我佩了很多年的护身符袋:“这护身符是我从一座极灵验的寺院求来的,跟了我七八年了。里面不仅有菩萨铜像,还有小字刻印的《金刚经》,妹妹戴了一定能平平安安,逢凶化吉的!”
若兰神色庄重的接过来,系到脖子上。我们正要起身,身后传来一声油腔滑调的男声:“我道是谁家的娇俏小媳妇儿,原来是余庆坊的头牌若兰姑娘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