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知道闲云出岫是如何写意的境界,也不知道信步闲庭是怎样潇洒的快乐,白展扬已是身修而昳丽,赵夕白也算俊挺而清雅,柳衣衣更是明艳娇俏——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见到了她,便觉得世界上其他颜色都已黯淡,一切纷争都变得渺小可笑,天地之间合该就只有她,闲云出岫,信步闲庭。
只见她身着鹅黄色轻纱长裙,流云广袖随意拽地,长发飘曳,鹅蛋小脸,皮肤粉嫩而亮泽,疏眉轻挑,凤眼如星,小鼻微挺,丰唇含笑。长颈薄肩,我见犹怜;腰肢盈盈,遥遥生姿;形态迤逦,孑然脱俗;形容淡然,了然出世。
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度识啊几度识啊几度识……
一时间我只呆呆的看,浑然忘了今夕是何夕。
“丫头……丫头?丫头!”
诶?我脑袋一震,轰然苏醒,我机械的转动脑袋,终于发现那位妙人姐姐,呃,应该是妹妹,旁边,还大喇喇的站了一个大活人……咦,老爷?
大概见我呆呆傻傻,那妙人姐姐……妹妹优雅的抬手遮嘴,低头一笑。我应声咽了一下口水。都说秀色可以用来吃的,今天想来果然不假!
“丫头!”白老爷又出声唤我,两步来到我跟前来,抬手抚住我的肩膀,俊眉紧皱:“怎么闹到这里来了?夕白如何没有在身边?”
我抬头,努力扯动脸皮,做出一个笑脸,用干涩的嗓子叫了一声:“老爷……”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在神仙妹妹面前,我的声音简直粗糙的堪比唐老鸭。
我调动感官,来感觉一下肩膀是否还存在,嗯,除了有点发烫外,一切安好,估计膀子得淤血。我于是点点头,目前不太想发出声音,免得自惭形秽。
老爷扭头对掉渣大妈和大力神壮汉斥道:“谁准你们出手伤人的?”
扑通扑通!两人膝盖一弯就往地上跪,边跪还边说小的不知这位姑娘是老爷的朋友无意冒犯云云。左大婶也面带惭愧的说没有看好小花云云。
我一看这架势就懵了,本来是我不明所以偷入民舍的,被轰出去也天经地义,对方干嘛怎么搞这么隆重的道歉仪式?还有,左大婶,这事跟你没关系,都是我太贪玩了。另外重点就是,这里也是老爷的地盘吗?为啥老爷一副主人的架势高高在上?
“老爷老爷!”我一急,生怕自己的鲁莽连累别人,就忘了刚才不想张嘴来着,“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余庆坊不让外人进的!我以为都是开门做生意的!”
老爷的手仍旧慢慢帮我揉着肩头,垂着头,也不看那两人,只是轻声说道:“你们知道该怎么办。”
那两人面露恐色,表情都开始扭曲了,呼吸也急促起来。看样子不对劲啊,难道这个“该怎么办”,是黑社会那种砍手跺脚之类的酷刑?我赶紧说:“老爷老爷!什么怎么办?不是罚他们吧!他们没错,真的,都是我的错!”
老爷看看我急切的眼神,喟叹了一声,才又说:“你们先下去吧!”说罢他就引我往小戏院里走,“来坐下。”
我扭头看两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不多事、不多嘴是我的人生理念啊,刚才竟然仅仅因为好奇心发作,就惹了这么大篓子,乱对不起那大妈和壮汉的。
咦,不对啊,老爷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把脚一定,把手一甩,肩膀一顿(诶哟疼死我了!),瞬间贾宝玉附体,闹将起来:“老爷!你好不讲义气!”
老爷估计没料到我还有这一手,惊诧的问:“我怎的得罪宋丫头了?”
“你藏了个这么好的妹妹,不给我看!”我一边气愤的控诉他,一边把脸对着神仙妹妹。
那妹妹扑哧笑出声来,瞬间如幽兰绽放,香气四溢,让人满目皆亮啊!这个余庆坊,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位神仙妹妹,为什么不在天上好好呆着?我家白老爷,又是来干嘛的?
这时神仙妹妹移动莲步,款款上前,我顿觉春风拂面。完蛋了,难道是我,爱上了这位妹妹?不然为什么觉得她的一笑一颦,一举一动,都那么顺眼,那么舒服咧?额滴神啊,我不想当百合啊!
她走来,伸出她那冰肌玉骨的美手,轻轻握住我的宽胖的手,我直觉脸上发烧。只听她说:“这位姐姐,是白老爷的那位朋友吧?”说罢她抬眸对白老爷一笑,“当真是单纯可爱!”
呃……现在又是什么情况?这位妹妹竟然认识我?我不禁喏喏的说:“那个……”
还好老爷及时解除了我的失语状态:“正是,她便是宋丫头了。丫头,这位是芝兰姑娘。”说罢让我坐到椅子上,他一掀袍子坐到旁边。
“嗨……”我冲着妹妹频频点头打招呼,囧样堪比猪头。妹妹施施然走到台子上,在古琴后面坐下,侧身抬头对我说:“姐姐可知道这是哪里?”
“不……”
刚说了个不字,老爷就开口打断我:“不知道就乱闯,该罚!”
我赶紧垂下头,做忏悔状,心里却想着,你还不是大喇喇的呆在这里!本来以为你是出门做生意了,还担心的要死,还为了你得罪了赵夕白,他都好几天没理我啦!你倒好,在个又暖和又香喷喷的地方,还有一位神仙妹妹相陪,呜呜!
“余庆坊乃是官办教坊,专门培训歌姬舞姬,以娱宗亲王爷达官富人,甚至宫廷大内的贵人们。现下也有富贵闲人上门来听曲看舞的。小女子便是余庆坊的歌姬芝兰。”妹妹神色安详,娓娓道来。
哦……我努力消化着,这里,莫不是古代的歌舞厅?又或者还兼营某种叫做青楼的生意?我怀疑眯着眼的打量起旁边的老爷,这只莫不是……
“想什么呢!”老爷忽然探手照着我的额头就是一枚爆栗,一脸正气的说:“小小年纪脑袋里都装了什么?这是正经的官办教坊!”
天哪,堂堂26岁的我,竟然被一枚喜爱装成熟的小屁孩如此不屑的教训……我哭丧着脸,心想老爷什么时候跟赵夕白学了这一手,贬低别人是不道德的行为,动手更是值得唾弃的!
“白老爷是余庆坊的常客,常来听芝兰唱曲儿。”神仙妹妹见缝插针,补充了一句杀人不见血的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