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
江琳儿在药庐的这段时间,谁没有受过她的委屈,现在楚然做的这一切,简直就是在给他们出气。
江琳儿从猪圈过来之后,整个人又吐又哭,看鬼一样的看着楚然,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后面也就一直呆在土屋里安静地养病,吃饭吃药也不挑三拣四了。
半个月后,离开药庐的病人越来越多。
光旺媳妇是跟着最多一批病人离开的药庐,走的时候珠光宝气的,见人就炫耀。
她为了江琳儿挡了一刀,江琳儿就把身上的衣服首饰都给了她。
光旺媳妇比她胖一圈,衣服穿不上,就接了几片麻布在腰上;也学着江琳儿梳的头发,插了四根簪子,手上还戴了两个碧玉手镯。
这几天就一直在大伙儿面前扭来扭去:“俺是不是可以跟大户人家的小姐比一比,俺今天刚二十,以前就是缺钱打扮,现在这么打扮上,比那什么千金要好看。”
说完了,她又拔下一根簪子喜滋滋地说:“这个就值五十两,俺这一身好几百两,不知道可以买多少粮食和地,俺马上就是水塔村最富的娘们儿了。”
同村的几个女人嫌她啰嗦,要拉走她。
光旺媳妇还继续喊着:“俺三个闺女的嫁妆是准备好了,等过几年就可以说亲了,到时候你们谁家的小子娶了俺闺女,可是大有福气啊。”
大伙儿都觉得她穷了这么久,一下子见到这么多钱,疯了,又可怜又可笑。
温荷从窗户里看见了,也觉得挺滑稽的。
江琳儿看了,不由得轻蔑地说:“你治好了本小姐,本小姐不会亏待你的,你得到的银子要比她多。”
温荷给她把完脉,收起药枕:“你会有这么好心?”
江琳儿满不在乎地说:“你以为本小姐和你一样缺钱吗?”
知府不缺钱是肯定的,但是她向来看不起村民,就算光旺媳妇救了她,她也只会觉得贱民是应该的,怎么可能感谢?
事实证明,她的确是有目的的。
这天夜里,药庐的门被人撞开了,一个黝黑瘦小的男人跟几个村民抱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女人闯了进来。
女人身上都是血,擦干了脸才看清楚,是光旺媳妇。
周老先生检查过伤口,摇了摇头:“心脉已断,神仙也救不了,准备后事吧。”
光旺嚎啕大哭,说他媳妇去邻居家串门,路上被几个从天而降的黑衣人砍了几刀,一个村妇而已,怎么可能跟谁结仇?
水塔村现在被封村了,报官都没有人理,三个娃儿没了娘,都在家里哭。
村民们纷纷上前安慰他,要不就这么算了吧,很可能是之前的亡命徒来报仇,误杀了光旺媳妇。
那些人一看就是惹不起的江洋大盗,就算报了官,官府也不一定会理的,这个亏只能自己吃。
江琳儿难得出来看热闹,整个药庐因为光旺媳妇的死陷入了压抑的沉默里,却只有她一个人在笑。
温荷看见了,就问:“你的目的达到了?”
“你不傻嘛。”江琳儿笑了一下,“那些人杀不了,我是不会放弃的,现在我要离开这里了,走之前不引蛇出洞,那面对危险的不就是我吗?”
她毫不在意温荷冰凉的目光:“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她一条贱命值几百两银子?她多拿了我的钱,就应该替我去死,再说我的人也杀了那些杀手,算是替她报仇了。”
江琳儿裹紧了身上的狐皮斗篷:“你们这些人都是蝼蚁,让你们替本小姐卖命是看得起你们,不要不识好歹。”
温荷没说话。
江琳儿以为她害怕了,就得意地说:“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提醒你一句,早点离开然哥哥,不然你的下场比那女人惨多了。”
还能有比光旺媳妇还惨的?
第二天,光旺就找了块地把媳妇埋了;没出七天,三个闺女也不知道抵给谁家做童养媳去了。
因为光旺家拿着那些珠宝首饰,很快跟邻居家的闺女定了亲,说是等来年开春就成婚,人家闺女不愿意当后娘。
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江琳儿离开药庐。
她病好了,但是身体还很虚,打算去镇上将养一段时间。
迎着寒风,她等了好几个时辰,等来给温荷送饭的楚然,小鸟依人地依偎过去:“然哥哥,我找到你啦,现在得回家了,你记得来看我啊,我们还要成亲呢。”
楚然目不斜视地从她旁边走过,一直走进了药庐,到了温荷身边。
江琳儿的表情逐渐扭曲起来:“你不去找我,我就来找你们,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放了半天的狠话,没有一个人理她,她气冲冲地钻进马车里走掉了。
离开药庐的病人越来越多,最后一位离开的事水塔村的一位大婶。
她媳妇在瘟疫里没了,她领着小孙子扛过了瘟疫,走的时候给周先生和温荷跪下来磕了三个头。
三位村长也来了,跟着周老先生把她送出很远。
李堂贵正在套车,要带着阿六得送药局的杨郎中和李郎中回县城里。
药庐里的几个小棚子已经在拆除了,三子和他师哥忙着把这些布料竹子对方在一起,彻底烧掉。
周老先生看着冷清下来的药庐,情不自禁地冷流满面:“说实在的,我这心里啊,还有点空落落的。”
温荷扶着他坐下:“马上过年了,瘟疫一走,大伙儿都能开开心心过个好年,多好的事。”
“哎,我也是高兴的。对了,闺女,我看你大包小包的是要进城啊?”
温荷说:“我打算跟楚然进城一趟,置办点年货。”
再顺便找找路子,把包袱里的药材给卖了,还可以趁机跟几家药铺打听打听老师的下落,毕竟这些药铺都在视频里出现过。
李堂贵热情地招呼他们:“咱们顺路,楚大哥,嫂子,咱们一道走呗?”
他话音刚落,两个郎中顿时沉了脸色,立马从牛车上走了下来,愤愤不平地说:“我等宁肯多留一晚,也不愿和女人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