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点了点头,道:“哀家知道后日便请贺家夫人和小姐入宫,再行商议一番。”
澹台望舒得了这话,心中终是坦然了些,陪着太后多说了一会儿,便走了出去。
太后坐在殿中,却越想越有些疑惑,思前想后,道:“这皇上这法子似是想得许久了,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菡芝上前微微笑道:“这第一次问到空签之时,皇上就在想这万全之策了。这祈福问天也是大事,皇上怎么会在这上面做些文章呢,或许是这贺家小姐真的与皇上不合适,若是成婚了,可更是不好。”
太后虽然听她这么说,心中的疑虑却还是没有减少,只微微地点了点头,心头却依旧盘桓着些许念头来?
莫非,是为了贵妃不能立后,心有不忿,故意做出的把戏?太后脑中霎时一道精光闪光,极快极准地抓住了这个从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太后想到这层,心中便微微沉了下来,若是为此,倒是瞒天过海,有些过分了。
她微微沉下眉头来,道:“来人,传苏贵妃晋见。”
说罢,转身回了里间,端坐念佛,闭目养神,菡芝站在一侧,瞧了瞧她的面色,不敢开口,垂手下去了。
苏漫漫踏进承寿宫的时候,便觉得有些不对,太后正坐在椅上吃茶,面色少有的冷淡,浑然不像昔日眉眼和善的活菩萨模样,见她行礼问安,将茶盏搁在了椅上,淡淡地道:“起来吧。”
苏漫漫心头惴惴,站起身来,太后瞧了她一眼,越发觉得她面庞美丽,皇上承不住她一来二去的撒娇,再加上昔日里又是那么宠爱她,一时心软才会让这祈福问天之事这般不顺?
“不知太后娘娘唤臣妾来,有何事吩咐?”苏漫漫略略抬了头,神色不安地问道。
太后瞧着她神色中一副张皇的模样,心中却又是笃定了几分,语气也不由得冷厉了几分,“前些**上为封后祈福问天,却一连不顺之事,你可知道?”
苏漫漫点了点头,道:“臣妾知道。”
太后冷笑了一声,又道:“那今日之事,你也知道了?”苏漫漫浑身一惊,道:“臣妾也是听别人说的。”
太后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阖宫上下,还有谁有这么快的消息?”
苏漫漫慌忙俯首,“太后娘娘息怒,景德殿里传来的消息,说让臣妾封后之仪程先稍作停顿,臣妾心中疑惑,这才知道的啊。”
太后凤眸眯起,眼中满含冷芒,语气愈加严肃,道:“祈福不顺,一连三次都是如此,从未有过。你说,可是你心中不满封后,使了些功夫让皇上改变心意的?”
苏漫漫被这话一问,顿时惊恐万分,这可是头等的大罪啊,顿时叩首道:“太后娘娘明鉴,这是冤枉臣妾了,皇上这些日子以来从来没有去过臣妾那里,臣妾连皇上的面都很少见,更不提进言让皇上回心转意啊。”
太后怒气未消,道:“皇上自入宫以来都是最宠爱你,这后宫嫔妃,唯你是独宠,若是其中有猫腻,还有谁能有这样的本事?”
苏漫漫吓得伏在地上,很是一副惊恐的模样,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太后娘娘明鉴,臣妾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此等大事上妄图左右皇上的意愿,求太后娘娘明察。”
太后眯紧了眼睛,仔细瞧她,却见她神色张皇惊恐,语气哀声切切,却不像是说谎的模样,心中虽然疑虑未消,但到底是信了几分,道:“当真没有。”
苏漫漫又是一个叩头,道:“太后娘娘明察,臣妾绝无此心。”
太后想了又想,沉思良久,殿中只余苏漫漫略带委屈的啜泣声,见她哭得如此伤心,不得不道:“许是哀家冤枉你了,起来吧。”
苏漫漫委委屈屈地站起身来,一张美丽的脸庞上梨花带雨,很是委屈,楚楚可怜,太后叹口气道:“事出蹊跷,哀家也不得不猜想个一二,若真是天意所为,倒是哀家委屈你了。”
苏漫漫擦了擦泪,道:“臣妾绝对是清白的,还求太后娘娘明察。”
太后看了看她,道:“哀家自会查个明白,你先回去吧,封后之事出了这等事,有所变动,哀家与皇上商议过后,再行通知吧。”
苏漫漫领了命,行了礼退了出去,百合正在门前等候,见她擦着泪出来,急忙上前问道:“娘娘,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苏漫漫擦干了泪,将太后所言与她说了,百合大是惊讶,道:“太后娘娘果真如此说?”
苏漫漫点了点头,道:“这如今一出事,自然是怀疑到本宫身上,也不为过,毕竟事情蹊跷,没来由地,怎么会好端端地一连三次都是空签?”
百合想了又想,起了几分笑意,道:“娘娘何必挂怀。若是天意,想必是老天爷看娘娘委屈,特地帮娘娘一把。若是皇上故意为之,那只能说明,皇上心中真的是深深记挂着娘娘的,虽然这些日子不来,但是一心一意可都是在为娘娘打算呢。”
苏漫漫蹙了蹙眉,半信半疑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百合眨了眨眼,“娘娘可还有什么好的解释?”苏漫漫脸上不由自主浮起些喜色来,心中泛起蜜意来,眼波流转,心中自己思忖去了。
主仆二人边说边走,一路上便回了玉清宫。是夜,澹台望舒便到了玉清宫,苏漫漫喜出望外,跪在门边迎接。
澹台望舒踏步走进,望了她一眼,道:“起来吧,莫跪着了。”
苏漫漫听他语带关切,心中喜意顿生,站起身来,柔声应是,道:“皇上可用过膳了?今夜可是留在玉清宫?”
澹台望舒眉眼疏淡,道:“朕好些日子没来,倒是想念你这小厨房里的菜了,今夜朕还有折子要看,用过了膳还要回去。”
苏漫漫急忙唤人传膳,一边坐下,道:“这些日子皇上都是辛苦,可要保重龙体。”
澹台望舒淡淡地嗯了一声,道:“朕知道。”
膳食不多时便传了上来,两人相对而坐,澹台望舒问道:“今日,太后叫你去宫中,可有什么事?”
苏漫漫闻言,心中一喜,面上却挂上委屈,道:“皇上封后之事不顺,太后娘娘以为是臣妾说动了皇上……让皇上动了手脚?”
澹台望舒闻言一愣,太后竟然会如此想?太后素来心细,如此想倒是也不为过,好在是没有怀疑到林半夏身上,便敛了容色道:“委屈你了。”
苏漫漫抬眼细瞧他的神色,却是心中疑惑,面色不安,这却也瞧不出个什么大概来,委屈着道:“臣妾从来不知皇上是什么想法,也从来不敢置喙皇上的意见……”
澹台望舒搁下筷子,目光定定地看着她,淡淡地道:“这不关你的事,是你受委屈了,天意所为,本就是难以预料。”
苏漫漫羞涩地低下头,柔声道:“有皇上体恤关爱,臣妾不算委屈!”
澹台望舒面带探询地看着她一会儿,半晌道:“你若能如此想,自然是好。”说罢,低头夹菜不再言语。
苏漫漫疑惑地望了他半晌,见他如此淡然,却也不好再说什么,用完了膳,澹台望舒便起身要走,出门前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看,心中终是有些歉疚,缓了容色道:“这些日子倒是累了,多歇息歇息吧,朕回头让内务府送些补神养颜的东西,好好将养将养。”
苏漫漫漾起笑意来,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他,低下头柔声道:“臣妾谢过皇上。”
澹台望舒顿了一顿,却终是不知道说些什么,转头而去了。
到了次日,贺府接了懿旨,便要入宫打扮。贺夫人与贺雪归相携上了马车入了宫,马车上,贺夫人倒是担忧的紧,叹气道:“你说这事情,怎会到了如此一个局面呢?”
贺雪归心中笃定万分,拍了拍母亲的手背,道:“母亲不必忧心。太后娘娘此番叫我们进宫,定然是有了决断,却不会不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贺夫人愁容满面地看着她道:“你倒是不在意,可是为娘这心里却总是忐忑。”
两人絮语交谈着,不过是一个惆怅,一个劝慰,过了些许时候,才到了宫门前。
到了宫门处,便要下马车,小黄门笑着恭迎,拿了柄宽大的纸伞,递上前道:“这太阳大,贺夫人和小姐莫要晒伤了,撑着也好凉快些。”
贺雪归低声谢过,撑起纸伞,遮在母亲与自己头顶,跟着那小黄门向着承寿宫而去。
宫门处离这承寿宫还有着一段距离,走了一半便有些薄汗微出,瞧见前方处有个凉亭,贺雪归唤着小黄门道:“公公好,母亲年事已高,这大太阳的却是有些热燥了,不如能否歇一歇再走?”
小黄门转过身来看,见两人倒是有些疲乏了,忙道:“是奴才不长心,那我们就在此处歇上一会儿再走。”
贺雪归浮起笑意来,从袖口里摸出些银两来,递在了他手里道:“谢公公,我们歇一歇便走,不妨碍面见太后的时辰。”
小黄门半推半就地接了银两,更是殷勤,笑道:“夫人和小姐无妨,这里到承寿宫也不远了,歇一歇再走也不迟。”
贺雪归扶着母亲在凉凳上坐了,一边为母亲扇风,一边望了望四周的情形,小黄门立在一旁,为她介绍,“那边是御花园,御花园那边是西六宫,我们现下是在东六宫,是皇上和贵妃娘娘,还有太后娘娘住的地方。”
“那西六宫里住的是谁呢?”贺雪归问道。
“也是宫中的娘娘们。有依兰殿的玉嫔娘娘,有凉月宫的林贵嫔,还有……”
“林贵嫔?”贺雪归诧异问道,“可是昔日的太子妃娘娘?”
小黄门点了点头,道:“回小姐的话,不错,正是。前些日子是林贵人,如今太后下得懿旨,已是林贵嫔了。”
贺雪归点了点头,岔过话题便掠过去了。